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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楚恆的臉被燈光打着,各種僵硬、彆扭、不自在……

顧萌萌很難得在厲楚恆臉上看到這麼多表情。

“我……有話跟你說!別走!”

厲楚恆嗓音低沉而僵硬,黑眸直直地盯着她,眼裡佈滿認真,修長的五指分外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腕。

他的語氣,像個孩子似的……

完全不似他平時的霸道囂張。

……

看着他深黑的眸,顧萌萌不是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一下子沒了離開的心思,一雙眸子靜靜地注視着厲楚恆。

心口,跳得狂烈。

閃電過後雷聲響起,一次又一次,兩個人站在山丘上。

顧萌萌高高地舉着傘,厲楚恆握住她的手腕牢牢不放。

很久,顧萌萌也聽不到他繼續說一個字,他這樣鄭重其事,讓她也跟着拘緊起來。

“你……爲什麼要收購那麼多酒店?你就算想開連鎖,也不用一下子做得這麼大。”顧萌萌注視着他,低聲問道。

“你說呢?”

厲楚恆盯着她不答反問。

“你還把大酒店做爲主營,連我都知道大酒店不可能比房地產、影視業更牟利。”顧萌萌輕聲說道。

天黑得沒有一點亮光,雷聲轟鳴。

“我就是要全世界都知道——”厲楚恆凝視着她的臉,一個字一個字地道,“33天酒店背後的意義是因爲我妻子!”

妻子……

顧萌萌震驚地看着他,有些呆滯。

他曾經和她說過一句話:給我三個月,我就帶你去結婚。

而後,他們中間經歷了四年之久……

結婚,成了她不敢的奢望。

他現在說:妻子……

妻子,什麼叫妻子?那種妻子?她不敢想……

“什麼妻子?”

顧萌萌想着問了出來,目光觸及他的瞳仁,心口被狠狠地撞動着。

“要麼,嫁給我。”厲楚恆就站在她的面前,直直地盯着她的臉繼續道,“要麼,把我的心留下!”

到最後,他的語氣又開始不改本性地變得霸道了。

“啪——”

雨傘從顧萌萌的手裡掉落。

大雨沖刷着兩個人。

顧萌萌呆呆地看着他,那個酒店的廣告……果然是爲她而設。

“怎麼把你的心留下?”

顧萌萌淡淡地反問,臉上沒有表現出什麼,有些審視的味道。

“我要的不是這個選擇!”厲楚恆聞言擰眉,冷硬地道,語氣更加霸道。

哪有他這個樣子的……

“你要我選擇嫁給你?”

顧萌萌被雨水沖刷着長髮,雨水漫延過她的臉,沾溼長睫。

顧萌萌拉下自己的揹包,看着上面一束七零八落的花,出聲問道,“厲楚恆,你就靠這個求婚?”

也太隨便了。

讓狗叼束花就完了?!

還是束破花呢……他會不會太隨便了?!

“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生活,是最平淡沒有血腥的,”厲楚恆繼續說道,黑眸直視她的眼睛。

“……”顧萌萌愣住,呆呆地看着他,沒有說一句話。

“我厲楚恆可以給你!”

“……”

“我知道你想我有親情,不再極端做人。”

“……”

“我厲楚恆可以做到!只要你在我身邊!”

“……”

“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肯改,一天改不掉就一個月,一個月改不掉就一年!”

“……”

“我以後不會再隱瞞你任何事情,天塌下來我都會牽着你的手。”

“……”

“我不再……自私了!”厲楚恆像是背書一般說道,最後像個孩子一樣不確定地問道,“行嗎?”

……

他問得很小心翼翼,他問行嗎……

他說,他以後……不再自私了。

他什麼都沒有,只有一隻獵狗咬了一束花給她而已,這根本不符合他厲楚恆一貫奢侈鋪張的作風……

可他說的話卻是她四年以來聽過最動聽的。

沒有任何華麗的詞藻,沒有任何奢侈的排場……

最簡陋的求婚場面,在一個磅礴大雨的漆黑夜晚,在愛爾蘭一個牧場的小山丘上……

“厲楚恆,這是你自己說的,要說話算話!”顧萌萌看着他用力地說道,臉上沒什麼表情,隔着大雨,眼眶微微泛紅。

“當然!”

“砰——”

手電筒掉落,顧萌萌不顧一切地撲上前去,踮起腳緊緊地擁住了厲楚恆的脖子,把臉靠到他溼透的肩上。

大雨漸漸變小……

手電筒掉落在地上照着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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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楚恆一手環住她的腰,牢牢地擁住她,低沉而不確定地問道,“你答應了?”

“答應什麼……”

顧萌萌從他懷裡離開,有些抱怨地盯着黑暗中的厲楚恆,“就算我喜歡平淡的生活,你也不能這麼打發我……就讓只狗咬束花給我完了?!”

顧萌萌拿過揹包上的藍色妖姬,已經被雨打得不堪一擊,有些委屈。

她怎麼都想不到,他厲楚恆的求婚方式會是這樣。

但……他的話的確讓她觸動,刻骨銘心,比任何形式都重要。

“……”

厲楚恆的眼裡一抹窘迫一晃而過,生硬地道,“全球的33天紀念酒店就是我送你的求婚禮物。”

“那不同……”顧萌萌聲音輕輕地道,“你連求婚戒指都沒有準備,還有……這種天氣求婚,不是很……”

事實上,她並不在乎什麼形式,可爲什麼要在這麼一個糟糕的天氣求婚呢?!

好奇怪……

別人求婚都選在陽光普照的日子,或者繁星明亮的夜晚,準備紅酒燭光晚餐……

怎麼到她這裡,想了那麼多年的求婚就成了一個大雨磅礴的夜晚?!

“鬼知道會突然下大雨!”

雷電把電都給劈停了。

厲楚恆站在雨中冷冷地吼道,說着用腳往腳下狠狠踩去。

“……”

雨勢漸漸變小,顧萌萌盯着他不斷踩下去的腳,疑惑地問道,“你在踩什麼?”

“沒什麼!”

厲楚恆的語氣裡明顯帶了怒意,用力地踩着,突然腳下一滑,整個人往山丘下栽去。

“厲楚恆——”

顧萌萌嚇了一跳,雙手慌忙攥住他的手,整個人跟着下去。

山丘是個陡坡,下雨太滑。

眼看自己也要跟着掉下去,顧萌萌索性跪下來,雙手用力地握住厲楚恆的手,“厲楚恆,你能不能上來?!”

他踩什麼那麼重要,不注意到把自己都栽下去了。

“呃……”

厲楚恆發出疼痛的低吼,顧萌萌這才發現自己攥住的是他的左手。

那隻手他一舉高都會劇烈疼痛,現在這樣簡直是在要他的命。

“厲楚恆……”顧萌萌嚇到了,但也不敢放手。

山丘是海,他一旦掉下去,她都不知道上哪去找他了……

“別放手!”

厲楚恆咬緊牙關道,額上沁出豆大的汗珠。

顧萌萌跪在山丘邊緣,死死地拉住他的手,人還是跟着一點一點移過去,眼看着自己也要跟着掉下去,顧萌萌的褲腳突然被拉住。

顧萌萌回頭一看,手電筒的光線中,那隻渾身溼透的獵狗咬住了她的褲腳,不讓她掉下去。

這隻狗……

“呃。”

厲楚恆硬生生熬着痛,右手從腰間拿出一把匕首舉起來插~進山丘裡,固定住自己的身體。

“你行不行?!”

顧萌萌驚恐地看着他。

她聽得到他沉重的喘氣聲,她知道他這樣一定很辛苦……

“顧萌萌!”厲楚恆擡起臉,黑眸蠻橫地瞪向她驚慌害怕的眼,咬牙切齒地道,“永遠別問你的男人行不行這個問題!”

“……”

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有心情說這種不要臉的話!

“把我往上拉!”厲楚恆用力地說道。

“可是……”

她越是拉扯他的左手,他就會越疼……

“沒事!拉!”厲楚恆看出她的顧慮,狠狠地說道。

“好。”

顧萌萌把心一橫,雙手攥住他的手就往上拉,身子用力地往後傾斜。

厲楚恆咬緊牙關,拔出匕首又往更上面插~去,雙腳用力往上,以一個迅雷之速一躍而上……

“……”

看着厲楚恆爬了上來,顧萌萌頓時整個人癱坐在那,緊張地問道,“你的手怎麼樣?”

“沒事!”

厲楚恆的臉在夜色中都看得出蒼白,右手按了按自己的左臂,額上的冷汗直流。

“這是我見過最糟糕的求婚天氣和場面了。”顧萌萌坐在溼溼的地上苦澀地說道。

“……”

厲楚恆的臉頓時綠了。

靠!

他怎麼算得到會突然下大雨,山丘還滑坡!

“好了,我扶你回去看醫生。”

顧萌萌沒再追究,從地上站起來,拿起手電筒和揹包,伸手準備扶起厲楚恆,被厲楚恆一手甩開。

“不去!”

“爲什麼?”

“你不答應我不走!”厲楚恆冷冷地道。

……

他還記着這個事。

他多大的人了,還玩耍賴?!

有他這麼求婚的嗎?!

“好,只要你記住你自己說過的話,履行自己的諾言,我就嫁給你!”顧萌萌沒有再猶豫,一口答應下來,“現在可以走了嗎?”

她怕自己把他手臂的傷折騰得更差,她還想替他治好的……

形式什麼的以後再計較吧。

雨停了下來,天色也沒有剛剛那樣漆黑,恢復正常的夜色……

厲楚恆坐在地上狠狠地瞪着她,“誰準你這麼敷衍?!”

“我沒有敷衍。”顧萌萌無奈地說道,緊接着小聲嘀咕一句,“再說,比敷衍誰比得過你啊。”

平時花招百出,關鍵的求婚卻弄成這樣……

一路都是驚,就沒讓她喜過。

“你說什麼?!”厲楚恆瞪着她,一臉的不爽,怒氣衝衝地道,“我怎麼知道突然下雨!”

那你可以挑不下雨不狼狽的時候再求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