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換裝的時候,拿着玉牌又看很久,我問旁邊的人,知道那是家傳之物,傳給長子的,我就順手拿了過來。”顧萌萌語速緩慢地說道,臉上沒什麼表情。
她本來想,假如厲爵西要害厲楚恆,她就說和她有關係的是厲爵西……所以詢問厲爵西關於他妻子的事,她才能編得像樣一些。
後來拿玉牌,也只是想讓自己編得更完美一些,這樣,就沒人去想她和厲楚恆的關係了……
只是沒想到,那玉牌會發揮那麼大的作用,厲老不僅真信了,還大發雷霆。
……
厲爵斯聽着震驚地張大嘴,半天都合不攏。
下一秒,厲爵斯又站起來朝她連拜三次,“你果然就是我的偶像,你敢同時把我父親和大哥給玩了!”
真不愧是個導演,簡單幾句話和幾滴眼淚,連他父親那樣的人物都被她一個小丫頭片子給糊弄過去了。
……
顧萌萌沒說話,傷口很疼,疼得她連動一下都不能。
“兔子,三弟他現在在……”
“我不想見他。”顧萌萌冷漠地打斷他的話。
她現在不想見厲楚恆,一點都不想見到他……
“why?!”厲爵斯驚愕地看着她,“你連命都不要,不就是想保三弟安全嗎?爲什麼不想見他?”
顧萌萌還沒回答就聽到一個厚重的嗓音在房裡響起,“我也想問。”
厲爵西出現在門口。
厲爵斯站起來,頜首示意,“大哥。”
“你出去,我有幾句話問她。”厲爵西面色談不上好看也談不上難看,眼睛盯着牀~上的顧萌萌。
“有什麼我不能聽的?!”厲爵斯吊兒郎鐺地問道。
“你怕我把她吃了?”厲爵西反問,語氣帶着嚴肅,透出一股身爲大哥的威嚴。
這個家裡,最沒權勢最沒地位就是他厲爵斯,厲爵斯同情地瞥了顧萌萌一眼,摸着鼻子離開。
顧萌萌連眼也沒擡一下,陽臺上的門開着,她就只是望着陽臺上的那幾盆百合花。
厲爵西走到她牀前,擋住她的視線,讓她無花可賞。
“爲什麼這麼做?”厲爵西的嗓音若低音炮一般厚重而沉。
顧萌萌沒有焦距地看着前方,聲音很冷,“與你預想的劇情走向錯開了?”
不僅錯開,而且錯得很遠。
他開機的一場電影,卻被她一個女人主導了走向。
“你對他這麼死心塌地?連死都不怕,還要爲了他把我拖下水。”厲爵西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問道,“你真的不吃醋?你真的不在乎他騙你?你真的不在乎他腳踩兩條船?!”
厲爵西和她認識沒多久,可他知道什麼樣的話都直戳進她的心口,刺得比槍傷還痛……
你真的不吃醋?
你真的不在乎他騙你?
你真的不在乎他腳踩兩條船?!
……
顧萌萌抿緊了脣,好久都沒有說話。
“你爲了他連命都豁得出去,可在宴會上,他救的是羅亞兒,不是你。”厲爵西慢慢俯下身,逼近她沒有表情的臉,“你這樣爲他,值不值得?你今天若是死了,他以後會和羅亞兒結婚,連想都不會想起你……”
“你很想看我和厲楚恆翻臉?”顧萌萌冷淡地反問,“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現在是我問你,你今天……爲什麼這麼做?!”厲爵西問道,“我被你拖下水,你總得給我一個交待。”
“不是我拖你下水,是你把我帶到厲家來。”顧萌萌語速很緩,冷冷地道,“是你自食其果。”
他不是很想讓她當他的女人嗎?
現在不也算當了一回?
“可我讓你看到了真相。”厲爵西靠近她的臉,嗓音厚沉,“不是我,你現在還在做着三弟的地下情人,讓他睡讓他玩,做着你無知的第三者,他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他就躺在另一個女人的溫柔鄉……”
讓他睡讓他玩,做着你無知的第三者……
他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他就躺在另一個女人的溫柔鄉……
顧萌萌閉上了眼,淚水不由自主地淌落下來。
深刻的恥辱游遍全身。
光是想象那樣的畫面,她就受不了,全身跟着疼痛……
這是什麼醫生,不會給她打麻醉藥嗎?爲什麼她會覺得這麼疼……疼得她想死……
“就這樣,你竟然還爲他去死?”厲爵西看着她道,“說好聽了是癡情,說難聽了就是笨,你真是我見過最笨的女人!”
……
“我是不能再相信他的話了。”顧萌萌突然出聲,聲音帶着受傷後的虛弱,卻有着倔強與執着,“但我……相信厲楚恆的心。”
相信他的心……還在她的身上,而不是那個叫羅亞兒的女人……就算他騙了她,她還執拗地相信。
……
相信厲楚恆的心?
厲爵西怔住,相信?厲楚恆騙了她,她還肯相信?
像是第一次見顧萌萌似的,厲爵西沉着的目光打量着她的臉,乾淨而蒼白的臉,清秀的五官,淡淡的淚痕,很柔弱的一個女孩子……
柔弱地不堪一擊。
她就靠着這樣的相信,把自己的命豁出去,只爲保全厲楚恆?!
她的瘋狂……倒是不亞於他們這羣男人。
“你靠什麼相信?直覺?”厲爵西繼續問道,彷彿不甘心似地。
顧萌萌的眸子動了動,沒有焦距地看着前邊。
是呵……
她靠什麼相信?她靠的什麼去相信……
很久,顧萌萌才淡淡地道,“不知道。”
她不知道她是怎麼相信的,她只是告訴自己去相信,只是告訴自己一定要保全厲楚恆……
於是,就那麼做了。
“不知道?!”厲爵西一手按在牀頭,俯下身來逼近她的臉,脣幾乎貼上她的脣,聲音厚實,“你一個不知道,讓我今天栽一個大跟頭,你如願以償了。”
顧萌萌下意識地想退縮。
厲爵西並沒對她做什麼,站起來往外走去,轉眸看向她,“這場電影還沒落幕,還有劇情是你這位大導演猜不到,也主導不了的。”
……
顧萌萌看向他離去的身影,虛弱地靠在牀頭。
厲爵西的聲音在她耳朵反反覆覆地響着……
你真的不在乎他騙你?
你真的不在乎他腳踩兩條船?!
讓他睡讓他玩,做着你無知的第三者……
他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他就躺在另一個女人的溫柔鄉……
……
顧萌萌咬住了脣,恨不得咬破。
爲什麼要騙她,爲什麼要騙她……爲什麼……
“大哥跟你說了什麼?”厲爵斯推開門走進來,焦急地問道,“他是不是因爲你害他捱了六十棍,所以找你算賬?”
“六十棍?”
顧萌萌疑惑。
“你怎麼哭了?”厲爵斯拿起一旁的嶄新帕子替她擦眼淚。
顧萌萌抗拒地偏過頭,不讓他觸碰,動作扯到肩上的傷口痛得她倒抽氣。
“你真討厭我們厲家人?”厲爵斯無奈,替她掀開被子,“來,我扶你起來。”
“去哪?”
顧萌萌的傷口疼得厲害,被厲爵斯強行從牀~上扶起來,顧萌萌虛弱,站都站不穩。
厲爵斯扶着她往陽臺上走去,陽臺上的幾盆百合花開得正好。
顧萌萌慢吞吞地往前挪過去,人虛弱極了。
“看那邊。”
厲爵斯扶着顧萌萌在陽臺邊上站定。
顧萌萌順着厲爵斯的目光往下望去,正對着她們這個陽臺前方的草坪上,着裝統一的保鏢們分列而站,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單膝跪地,背影對着她們。
厲楚恆。
旁邊的保鏢手裡拿着拳頭粗的長棍朝着厲楚恆的背上狠狠打下去……
厲楚恆的身形一震,晃了晃卻沒有倒下。
顧萌萌呆呆地望着,傷口鑽心地疼……
“剛剛父親房裡有命令出來,三弟責十棍,大哥責六十棍。”厲爵斯在一旁解說道。
她今天的表現替厲楚恆……省了五十棍。
只不過大哥就……可憐了。
……
顧萌萌望着保鏢將棍子一下一下打到厲楚恆的背上……
一下。
又一下。
顧萌萌遠遠地望着,疼得她想彎下腰來。
視線移過去,顧萌萌看到漂亮嬌小的美國女孩羅亞兒站在旁邊。
羅亞兒的視線定在厲楚恆身上,手捂着脣,身影微微地顫抖,像是在哭泣……
顧萌萌的傷口……更疼了。
十棍打完,厲楚恆還是單膝跪在地上,沒有站起來,身形微晃。
羅亞兒走過去扶起他,厲楚恆將她狠狠地推開,緊接着自己體力不支地倒在了地上,一手強撐着地面站起來……
頎長的身影一直在晃着。
“怎麼樣?我們厲家的家法。”厲爵斯在她耳邊說道。
“你也捱過嗎?”顧萌萌緩緩問道,聲音有幾分嘶啞,目光定在那個微晃着往回走的高大身影上。
“當然,算起來,三弟是受罰最少的一個,因爲他被接厲家是最晚的一個,而後又自己在中國闖事業……”厲爵斯遠遠地望着厲楚恆說道,“所以,你也不用太難過,十棍在家法中是很輕的責罰。”
……
很輕?
往死裡打的家法?
厲家就是一個變態到極至的家。
草坪上,羅亞兒追上厲楚恆的步伐,卻不敢再去扶他,只是小心翼翼地走在他身旁,一個勁地說着什麼話……
朝厲楚恆迎面走來的,是剛從顧萌萌這裡下去的厲爵西。
兄弟兩個面對面站着,停下腳步。
厲楚恆猛地衝上去,照着厲爵西的臉就是一拳,嘴裡吼着什麼。
草坪距離太遠,他們站在陽臺上根本聽不到。
厲爵西被揍得偏過頭去,擡起一腳就踹過去,厲楚恆同樣擡起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