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爲他們兩個的事把我的藥都灑了?!”
厲楚恆的音量立刻拔開,慍怒地瞪着她。
她在他的辦公室,想的是厲爵斯的事?!
“一時想事情出神了而已。”顧萌萌淡淡地笑了笑,掙脫開他的禁錮抽出手來,“我回家熬了藥再過來,你繼續工作吧。”
“……”
厲楚恆一雙黑眸緊緊地盯着她,眸色深不可測,令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顧萌萌收拾了一下站起來往外走,還沒走兩步厲楚恆低沉的聲音就在她身後響起,“他們兩個都是成年人,由着他們倆鬧,鬧到不可挽回也是他們自己必須要承受的結果。”
“……”
顧萌萌頓住腳步,臉色更顯蒼白,淡淡地點了點頭,往外走去。
成年人……
成年人就該爲自己所做的一切去承擔後果,哪怕後果再悲傷。
他們是成年人,有這個心理承受能力,len只是個孩子,他不該承擔任何的東西……
顧萌萌一走出總裁辦,一羣等着進去的工作人員立刻問好,“總裁夫人好。”
“叫我顧萌萌就行了。”顧萌萌笑了笑,轉身離開。
那些人立刻在她身後哀嚎起來——
“完了完了,總裁夫人走了,你們誰先進去?!”
“我不去!我不去!”
“靠,你剛剛不說是下一個肯定是你的嗎?!”
“我現在進去跟自殺有什麼區別?!”
“要不,咱們求總裁夫人再回來坐一下陣?!”
“你敢?你去!”
“我不敢!”
……
顧萌萌還沒走遠,能清楚地聽到他們的竊竊私語聲。
全世界都知道厲楚恆對她有多好,有多疼她……
她要怎麼做才能把對厲楚恆的傷害降到最低?!
……
傍晚,顧萌萌一個人去接len放學,帶他到了兒童孤獨症醫院。
醫生替他檢查之後沒有立刻答覆,只是說,“厲太太所在的慈善機構是我們醫院的投資者,我們院方很重視len的病情,於是這份評估報告我會和其他醫院研究開過會再行通知您。”
“好,謝謝。”
顧萌萌感激地說道,牽着len的手走出去,“兒子,今天來過醫院的事不要告訴任何人好嗎?”
“嗯。”len連爲什麼都沒有問,便點了點頭。
走在醫院大樓外的草坪上,一個孩子把足球踢了過來,落在顧萌萌和len的面前。
那孩子六歲左右,穿着病號服,遠遠地站着,小臉沒有表情,也不過來討要足球,就只是直勾勾地看着那個足球。
顧萌萌手中的小手掙脫開去,len抱起足球跑了過來,稚聲稚氣地道,“哥哥,你的足球。”
顧萌萌看着len微笑起來。
西下的陽光落在len的臉上,他漂亮的小臉上有着笑容。
len能變成如今這樣,已經是上天的眷顧,他會學着跟人溝通,不再把自己孤立,不再一個人坐着不理任何人。
……
那孩子拿了足球就跑,也不多說一句話。
那個面無表情的樣子……讓顧萌萌想到了最初見到len時的樣子。
……
len走回來,小手重新牽過顧萌萌的手,聲音稚嫩地問道,“他們都會好起來嗎?”
顧萌萌怔愣,“什麼?”
“他們跟我一樣,有病。”len望着遠處跟護士們做遊戲的小孩子說道,“他們都要呆在這裡,不能回家。”
“lg……”
顧萌萌看着他,低聲道,“他們都是一些情況比較嚴重的,才需要住院治療。”
“媽媽,那我的病好了嗎?”len擡起頭,一雙漂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顧萌萌,認真地問道。
“……”
顧萌萌語塞,她要怎麼告訴他,這種病是無法徹徹底底根治,只有情況的好壞之差。
以len現在的程度,和同齡孩子交流沒有障礙,可以說得上是已經治癒了。
“媽媽?我的病沒好嗎?”len又問了一遍,有些茫然不解地看向顧萌萌,“爲什麼還要帶我來醫院?”
“帶你過來只是隨便讓醫生看看而已。”
顧萌萌在他面前蹲下身來,手撫上他的臉龐,“你不要想太多,好嗎?”
len看着她,想了片刻點點頭,“嗯。”
今天醫生問了他很多奇奇怪怪的問題,有些他一點都不想回答。
他知道自己有病,但他哪裡都不疼不痛,痛的人才有病,他沒有病……
“走啊,想吃什麼?媽媽今天陪你在外面吃,怎麼樣?”顧萌萌笑着問道。
“我還是想吃……童奶奶燒的菜。”len說道。
“那好吧,我們回家吃。”
顧萌萌沒有再提孤獨症的事,len也不會提,對他來說,這種事他都是一知半解。
顧萌萌牽着len離開。
遠處,一個孩子玩得好好的,突然之間併發症癲癇發作,整個人倒在地上抽搐不止,護士急忙做現場搶救,隨即將他抱進醫院大樓。
len從來沒有那些病症,已經很好很好了……
否則,她和厲楚恆現在也不可能這麼幸福。
顧萌萌低頭看向len,他認真地走着每一步,背挺得筆直,顧萌萌不由得道,“lg,媽媽很愛你,不管爲你做什麼,媽媽都願意。”
len擡起小臉,茫然地看向顧萌萌,沒聽明白,隨即衝她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聖誕節剛過,所有人都開始期待元旦假期。
節日一個接着一個的時候,街上總是很熱鬧。
入夜,顧萌萌一個人從e.s服裝品牌店裡走出來,手上拎了十個高級包裝袋,全是男式長褲。
把包裝袋放進後備箱中,顧萌萌遲遲沒有蓋上,低眸看着那些包裝袋出了神。
手機震動起來,是厲爵斯發來的短信,他只寫了一句話——
【兔子,要拿掉孩子就快點拿,拖得越久對你的身體傷害就越大,這個你懂的。】
……
她懂,她當然懂。
顧萌萌的眼底黯淡,心亂如麻,像是一種被凌遲的感覺,一寸一寸地疼着。
手指撫摸過後備箱內的高檔精緻包裝袋,顧萌萌握緊了手。
指甲深深地陷進掌心裡,疼痛如絞。
手機再度震起來。
顧萌萌以爲又是厲爵斯發來的短信,指尖劃過屏幕,是厲楚恆發來的——
【往前直開200米。】
……
顧萌萌愣愣地看着這條短信,下意識地轉過頭去,到處張望,沒有見到熟悉的人影和車輛,第二條短信緊接收到,顧萌萌低眸看去——
【不用到處看,能被你找到,你男人就不叫厲楚恆了!】
囂張到狂妄的語氣,顧萌萌都可以想象他發這條短信時是怎樣一張不可一世的臉……
顧萌萌索性撥打厲楚恆的電話,但厲楚恆那邊擺明了不接,顧萌萌只能無奈地掛了電話。
開200米是麼?
她就看看厲楚恆搞什麼花樣……
顧萌萌合上後備箱,開車往前行了200米,街上華燈初上,燈火璀璨,燈光在她後面倒退。
今天一天的事情都在她腦海裡迅速轉着,寶寶的黑白照、醫生的話、len的笑臉、厲爵斯的短信……
心裡已經有了決定。
可決定了又怎麼樣,決定了她心裡更不好受。
她要怎麼和厲楚恆說?她要怎麼去安撫厲楚恆?她要怎麼樣才能讓厲楚恆接受這個事實……
接受她要拿掉寶寶、以後也不會再生的事實。
手機再一次震動起來,顧萌萌把車停到馬路邊上,拿起手機查看,是厲楚恆發來的短信——
【你在想什麼野男人?!車開過了都不知道?!不準再開車!下車坐觀光車!】
……
車子開過了?!
顧萌萌低頭瞥了一眼,果然,她已經開了三百多米。
她這種狀態真的不適合開車。
顧萌萌走下來,手裡握着手機,只見她已經進到c市繁華的十七號外灘,一部部觀光車載着遊客們來回欣賞外灘的夜景。
顧萌萌走上去投了幣,站在了窗前。
十七號外灘的夜景充斥燈紅酒綠,各種奇妙的霓紅燈光,各種商業街道,路上的行人們勾肩搭揹走着……
街邊豎立着幾個富有地方特色的銅像,銅像雕刻得栩栩如生,一個個善良的笑容浮現在臉上……
觀光車慢吞吞地經過,顧萌萌望着外面的景色,心情逐漸變得沒有那麼沉重。
【下車,左拐前行。】
厲楚恆的又一條短信發過來。
顧萌萌下了觀光車,按照短信的示意左拐步行,真不知道厲楚恆又在搞什麼花樣。
這是一條很短的街道,兩邊全是賣鮮花的,於是一走進來,鼻間聞的全部都是鮮花的香味……
夜晚,擺在店外的花依然嬌豔。
顧萌萌想了想,走進一家大型花店,買了一枝藍色妖姬走出來。
低頭聞了聞玫瑰的香味,顧萌萌轉動着手中的玫瑰枝幹,這種顏色實在太妖冶了。
手機響了起來,這回是厲楚恆主動打過來的。
顧萌萌接起電話,一邊往前走着一邊說道,“厲楚恆,大晚上的你想做什麼?”
“買花做什麼?”厲楚恆不答反應,語氣強勢。
“買花……”顧萌萌轉了轉手中的藍色妖姬,微微一笑,“買花送給你。”
“呵。”厲楚恆低笑一聲,磁性的嗓音傳進她的耳朵,“顧萌萌,哪有女人送男人花?!”
顧萌萌猛地往後望了一眼,街上陸續有行人在走,卻看不到厲楚恆的身影。
顧萌萌有些氣餒,對着手機揶揄道,“爲什麼我不能送你花?古人都喜歡把花插發間,一會我替你戴?!”
“顧萌萌,這笑話很好笑?”厲楚恆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