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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他何必要到六年後再來裝好人。

不管他怎麼樣,顧萌萌會選擇的人還是他厲楚恆,不是楚世修,就算他們是青梅竹馬。

厲楚恆的一字一句都像是鋒利的刀刃劃過楚世修的身體。

楚世修不再壓抑自己,猛地伸手握住金屬刀柄,硬生生地拔出匕首。

“嘶——”

厲楚恆頓時倒吸一口冷氣,眼前閃過一抹暈眩,臉白得沒有一點血色,傷口的鮮血汩汩而出,讓他幾乎暈過去。

但他,還是沒有任何反抗。

定了定心神,厲楚恆咬緊牙關忍住疼痛,瞪着楚世修眼中的恨意,字字冰冷地道,“楚世修,從今天開始,你只是個局外人!別再來打擾她!”

“……”

楚世修一把丟了匕首,臉色不比厲楚恆好看到哪去。

匕首被扔在海灘上,血跡的顏色鮮紅,觸目驚心。

“我今天是來贖罪的!不過不是爲我自己,是爲了顧萌萌!”厲楚恆盯着他一個字一個字說道,“如果你還可憐兮兮地覺得她欠了你什麼,現在,全部還清了!”

他說得用力。

每個字都是咬緊牙關說出來的。

“……”

楚世修站在那裡,沒有說話。

還清了?

他替顧萌萌還嗎?

他從來沒有恨過顧萌萌,從來不曾,又需要償還什麼?

劇痛折磨得厲楚恆一時間焦距盡消,他要撐不住了,拳頭用力地握緊,青筋突出,一手拿出手機撥通了武江的手機,冷冷地發號施令,“還不過來接我?!”

說完,厲楚恆坐在椅子沒有動。

他現在強行站起來或者走路都會讓傷勢加劇,到時顧萌萌準受不了。

該死的,傷的是腿,瞞都瞞不住!

……

武江知道厲楚恆這一次去是做什麼的,於是早早的連擔架、輪椅、醫生都帶上了遊艇。

一接到電話,一羣人立刻忙不迭地跑過來。

“……”

厲楚恆看了一眼他們手裡的擔架,狠狠地瞪了武江一眼。

當他是來送死的嗎?!

楚世修真要扎他致命的地方他會不反抗?!

……

楚世修沉默地站在一旁,漠然地看着武江和一個保鏢走過來扛扶起厲楚恆,畢恭畢敬地伺候他坐在輪椅。

臨走前,厲楚恆又看向楚世修,楚世修站在那裡,背景是一片汪洋大海,他身上是一件白襯衫,胸前、臉上濺了點點的血跡……

“楚世修!從現在開始,你要選擇孤獨一生還是過好的生活,都只是你自己選擇的生活方式!和她無關!她沒必要爲不愛你而對你有任何的責任,懂麼?!”

說完,厲楚恆也不聽他說話便轉過了頭。

武江立刻推着他離開,醫護人員邊走邊替厲楚恆作簡單的止血工作。

……

望着厲楚恆被簇擁離去的身影,楚世修站在原地。

臉色被沒了溫度的陽光照得如死灰般的白。

“她沒必要爲不愛你而對你有任何的責任!”

“從今天開始,你只是個局外人!”

……

耳邊迴響着厲楚恆的話。

呵。

是,他楚世修只是個局外人。

可局外人的愛情,就不是愛情了?!

厲楚恆被武江他們搬上游艇,痛得他幾乎忍受不了,醫生迅速替他打上麻醉針,開始作傷口處理。

“回去怎麼說?!”

厲楚恆坐在輪椅上,黑眸冷冷掃了一旁面無表情的武江一眼。

武江頓時一副被噎到的表情,頓了頓才試探地道,“就告訴太太是被搶劫的歹徒刺了一刀?”

“那我養你們這幫廢物是幹什麼吃的?!”厲楚恆咬牙切齒地否決。

顧萌萌會信他能被一個搶劫的傷了?!別說他身旁一直有保鏢,就他自己也能解決一羣打劫的!

武江和幾個保鏢站在那裡囧囧有神。

“那……不小心跌倒了,撞在石頭上?!”武江絞盡腦汁又想到一個說法,說了出來。

“你讓我從哪座山上跳下來?!

厲楚恆頓時黑了臉,黑眸裡透出一股殺人的光。

他得從哪個懸崖峭壁上不小心跌下來,才能跌到把連骨頭都給傷了?!

“……”

武江的頭更加低下幾分,想借口這種事……顯然不是他擅長的。

於是,武江轉過頭,視線從幾個保鏢的臉上劃過,面無表情地道,“想到就說!要厲先生等你們?!”

“……”

幾個保鏢的表情就更加囧囧有神了。

武頭這是在推手下去挨厲先生的訓嗎?!

“厲先生,隱瞞傷勢沒這麼重,說是自己使刀沒拿穩?”一個保鏢自認爲給出比較保守的解釋。

他們都是一身功夫的人,當時練槍時耳朵疼、練刀時受點傷是常有的事。

……

厲楚恆坐在輪椅上,聞言,英俊的臉已經徹底黑成了鍋底,咬着牙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來,“你們能有讓我不丟臉的解釋麼?!”

他還自己使刀沒拿穩?!

“……”

武江默默地站在一旁,到底是要跟太太有個好交待,還是要在太太面前保持形象?!

這話沒人敢大膽地問出來。

厲楚恆不耐煩地揮手,“都給我滾出去!一羣沒用的東西!”

“是,厲先生。”

武江和幾個保鏢只能走出來,厲先生顯然忘了他們的專業是……保護主人,不是替主人找藉口。

麻醉還沒有生效,疼痛依然狠烈,厲楚恆咬緊牙關硬生生忍着。

“厲先生,等不到麻醉生效,我們必須馬上爲您做個小手術。”一個醫生看着止血的情況皺着眉頭說道。

“行!要快!”

厲楚恆沒有異議,沒有逞想,由着兩個年輕力壯的醫生把他扛到牀~上平躺下來。

這一陣動靜,傷口再度扯痛,厲楚恆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厲楚恆被武江他們用輪椅推回巴黎別墅時,顧萌萌正在打他電話。

len靜靜地坐在客廳裡拿着一張卷子做數獨遊戲。

顧萌萌一遍遍聽着手機裡的鈴聲,忽然聽到一陣音樂從外面飄來,是厲楚恆手機來電話的聲音。

顧萌萌連忙走出去,只見兩米之外的門口,武江和幾個保鏢正奮力將輪椅給擡上門口的臺階。

厲楚恆穩坐如山。

“顧萌萌?”

厲楚恆接通了電話,剛應了一聲,就聽到“砰”的一聲響。

他擡起眸,只見顧萌萌臉色慘白地站在屋裡,呆呆地看着他,腳邊掉落着一支手機……

“你……你……”

顧萌萌的聲音都變了,嘴張了半天才把話說完整,“出什麼事了?!”

厲楚恆的臉色很差,透着一絲僵白。

他怎麼會弄成這樣?!不是說處理文件去的嗎?她睡個覺的時間他坐着輪椅回來?!

武江等人將厲楚恆的輪椅搬上臺階。

厲楚恆放下手機,朝顧萌萌喚小狗似的招招手,脣角勾起,嗓音磁性,“過來。”

“到底出什麼事了?!”

顧萌萌這回說得特別用力,瞪着厲楚恆脣邊毫不在意的笑容,眼裡甚至帶了一絲怒氣。

“……”

厲楚恆轉動輪椅走到顧萌萌面前,收斂了笑意,“我能解釋。”

“你說。”

顧萌萌定定地看着黑色的長褲包裹着他長長的雙腿,他的臉色很差,但她看不出他有什麼問題。

“……”

真要他說。

厲楚恆定定地凝視着她被嚇到的臉,頓了半晌道,“我去檢查保鏢的功夫。”

“然後呢?”

顧萌萌順着問道,他沒事的時候是會經常去檢查保鏢的功夫有沒有退步,需不需要辭退……

“我教他們使刀子。”厲楚恆說道。

“然後呢?”他說得一斷一斷,顧萌萌聽得辛苦而焦急。

他的保鏢哪個不是□□中的□□?

“然後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把腿摔骨折了?!”顧萌萌順着他的話想到這個可能性,臉迅速一白,好好的怎麼會……

“不是。”厲楚恆說得艱難,遲疑半晌才擰着眉豁出去般地咬着牙道,“我把刀扎進了自己的大腿!”

“……”

顧萌萌的臉徹底呆滯了。

“……”

聽着厲楚恆這個二合一的丟臉理由,保鏢們站在一旁個個不約而同地擡頭望天……

不能笑。

他們是專業的。

堅持不能笑場,否則會丟了這一份高工資的職業。

……

“扎到大腿?”顧萌萌沒有注意到那幾個保鏢的異樣,一雙眼緊盯着厲楚恆的腿,“去治療過了?!”

“嗯。”

厲楚恆僵硬地咳嗽一聲,彆扭地道,“不嚴重,沒傷到骨頭。”

現在包紮好了,也不用撕給她看。

“沒傷到骨頭就是不嚴重?!”顧萌萌的聲音陡然變得尖銳揚高,“你怎麼會這麼不小心?!爲什麼非要在保鏢面前耍帥?”

“我沒有耍帥!”

厲楚恆黑了臉。

他就是去耍帥也不會弄得這麼狼狽!

靠,這理由她居然信了!

“你每次都是這樣,從來不拿自己的身體當身體!”顧萌萌的臉色變得比他更難看,不顧保鏢他們還在場,就激動地責備起來,“厲楚恆!你能不能有一次好好照顧自己?!不爲你自己,就算爲了我和孩子行不行?!”

“……”

見太太發飈,武江極有眼力地帶着幾個保鏢離開。

厲楚恆看到這樣的顧萌萌,一時間竟有些慌神,難得遲疑了半晌才道,“真的不嚴重。”

“對你來說,什麼纔算是嚴重的傷?!”

顧萌萌立刻反駁,眼裡的責怪怨憤明顯極了,臉都被氣白了,“死了纔算嗎?!”

每一次,他的受傷都會跟她有關係。

她早就想責備他了,可她不知道該怎麼說起……

他身上有一些淡淡的疤痕都是爲她才留下的,都是爲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