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亞兒立刻點頭,“剛剛一緊張就沒那麼冷了。”
顧萌萌藉着極暗的光線望着太平間內,徑自朝某面牆上的一扇半身高的鐵皮走去,已經有些生鏽。
顧萌萌吃力地一推,推開了。
羅亞兒站在她身邊,看着裡邊的通道,錯愕地睜大了眼,顧萌萌推了她一把,“走!”
“哦……”
羅亞兒彎腰鑽了進去,幾乎是以一種跪的的姿態往前爬走。
顧萌萌在她後面把鐵皮門一關,羅亞兒嚇了一跳,小聲地問道,“這……這是暗道?!”
“當然不是。”
顧萌萌爬走在她的後面,“我以前在這個太平間也取過景,聽人說這裡的院長是個很迷信的人,怕鬼魂會出來在醫院亂走,所以在太平間安了這個通道,讓鬼魂離開……”
evan把她關到這個醫院裡也是個失誤,她四年前在這裡取過很多景,很多地方都熟悉。
“別說了……”
羅亞兒聲音顫抖地打斷她,顯然被她這番話嚇得不輕。
“別怕。”顧萌萌出聲安慰她。
聞言,羅亞兒爬走的速度快了些,“那這通往哪裡?”
水龍頭估計是太久沒用過,一管子的鐵鏽水噴下來,冰冷地灑在顧萌萌的頭上、身上,像血水似的浸過她整張臉,她的鼻間全是鐵鏽的味道。
顧萌萌條件反射地想閃開,被樑暖暖踢了一腳,又被推回水龍頭下,“給我老實點!否則,我叫別人來給你洗澡!”
……
顧萌萌沒有再動,任由冰冷的水砸在自己的身上,漸漸,鐵鏽水過去,正常的冷水在她身上澆灌着。
冷得刻骨。
顧萌萌感受到之前在太平間的冷意,讓她冷得受不住。
她除了硬撐着、除了熬着別無她法。
她答應了len,要回去接他,就一定會回去,絕不會認命地死在evan和樑暖暖的手裡……
“舒服嗎?”樑暖暖站得遠遠的,好笑地看着她。
顧萌萌只當自己聽不到樑暖暖的話,反覆告訴自己,她不能死,她還要回去接兒子。
……
這樣衝冷水衝了整整一個半小時,樑暖暖才大發慈悲地放過她,把她推回手術房。
手術房裡,幾個男人已經把攝影機調好,鏡頭的方向對着一張椅子。
evan從攝影機前擡起頭望向顧萌萌,不禁露出一抹笑容。
她的臉被他和樑暖暖打腫,蒼白沒有血色,頭髮和身上的衣服全都已經溼透,整個人顯得荏弱不堪,好像風一吹就會倒。
“可以拍了。”
樑暖暖把顧萌萌推到椅子坐下,對準了攝影機的鏡頭。
“好像……還不夠可憐。”
evan看着顧萌萌溫和地說道,拿起一旁的空酒杯往牆上砸了一下,酒杯破碎。
見狀,樑暖暖興奮地低聲笑起來。
顧萌萌被銬在椅子想掙扎也沒有用,只能眼睜睜看着evan一步一步逼近自己,evan握着酒杯,紳士般地走到她面前。
酒杯的碎尖猛地紮上她的臉。
刺骨的痛意從臉上蔓延開來。
顧萌萌想偏過臉,被樑暖暖從後揪住長髮,固定住她。
像是在故意折磨她,evan用碎尖慢慢地劃破她的臉,一邊劃一邊道,“有沒有嚐到奈奈當時所受的苦?”
“……”
顧萌萌咬緊牙關,仍是硬生生地忍受着,除了告訴自己一定要挺過這一關,顧萌萌想不到別的……
“這樣就好看多了。”evan欣賞地看着她臉上的血痕,轉頭衝攝影機前的男人說道,“開始拍攝。”
“開始了。”
顧萌萌立刻閉上了眼睛,不去看鏡頭。
“厲楚恆,離十二點還有剩下不到五個小時。”evan對着鏡頭慢條斯理地說道,用酒杯碰了碰顧萌萌的臉,“你如果再不獨自進醫院,我可不保證會在顧小姐這張漂亮的臉蛋上再劃下幾道傷痕……”
顧萌萌依然緊閉着眼,不去看眼前的一切。
“厲楚恆,你別讓我看扁你,別躲在女人的裙子底下做縮頭烏龜!”
evan笑了一聲。
“拍好了。”攝影機前的男人說道。
顧萌萌拼了命地在窗玻璃上哈氣,哈出“sos”的字母,很模糊,但那些保鏢都是專業人士,只要看到就應該懂她的意思……
她要通知道那羣人,再不衝進來救她就沒機會了,evan和樑暖暖會轉移陣地。
到時候再想救她,更是難如登天了。
“砰——”
病房門猛地被踹開來,幾個男人衝進來粗獷地吼道,“你在幹什麼?!”
顧萌萌腿上被狠狠一踹,連人帶椅摔到地上,頭重重地砸到地上,痛得她幾乎暈過去。
“這是什麼?”幾個男人掀開窗簾看向窗玻璃上呵出的字跡,頓時臉色一變。
“砰——”
幾個男人同時應聲倒下,在同一時間被狙擊槍斃,腦門中槍,全躺在了地上。
窗玻璃應聲而碎,顧萌萌身上也砸到不少……
看樣子,她的人明白她的意思了,要強攻了。
顧萌萌第一次看到死人還會欣喜,但願他們的效率會很快,能速度救下她……
“他們想趁着晚上強攻!”
樑暖暖的聲音從病房外傳出來,帶着一絲焦急。
“把病房的燈關了!”緊接着就是evan的聲音傳來。
顧萌萌倒在地上,病房裡的燈突然被關上,只剩下一片漆黑,有腳步聲接近她,下一秒便是拉上窗簾的聲音……
一道小燈照到顧萌萌的臉上,顧萌萌緊抿住脣。
“解開她,我們走!”
evan說道,樑暖暖便踩着幾個男人的屍體走到顧萌萌身旁替她解開繩子。
顧萌萌的雙手被反銬在身後,evan一手揪住她的頭髮,一手用槍抵着她的太陽穴,“看來你的男人一點都不關心你,他到現在連面都沒有露過一下,連電話都沒來過一通!”
“……”
聞言,顧萌萌死咬着脣,沒有說話。
厲楚恆還沒出現在外面嗎?就算他不進來,他也不會在外面看一眼嗎?
顧萌萌,現在什麼時候了,你想這些。
你要想的是活命,活着去見自己的兒子……
“別廢話了,我們快走,那些人很快就會從下面攻上來。”樑暖暖站在一旁說道。
evan揪着她三個人走出病房,只聽到醫院裡槍聲四起。
“你們現在轉移陣地也來不及了,我的人已經衝進這家醫院,你們逃不掉了。”顧萌萌被緊攥着長頭髮說道,口齒尚算清楚,“主動放了我,我可以饒你們一命。”
“顧小姐,別小看我。”
evan笑了一聲,揪着她往樓上走去,“我兩年前用別人的名義買下這幢醫院,就是等着今天,怎麼撤離怎麼轉移……我不用你來教我。”
“……”
“不過可惜的是,厲楚恆連露面也不露一下,註定你只能一個人跟着我們受苦!”evan溫和地笑着,強推着顧萌萌往樓上走去。
槍聲四起的醫院。
“你們要帶我去哪?!”
顧萌萌問道。
evan和樑暖暖兩個人把她帶上了醫院的天台,幾個男人已經等在上面,夜色上,evan向前將龐大的幕布一揭,一架直升飛機便顯露在她們面前。
飛行員已經坐在裡邊。
顧萌萌呆呆地看着直升機,腳步死死地紮在地上不肯走,她的人馬上就來了,她不要走,她不要走……
這一次走了,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她還要去接自己的兒子,len還在等着她……
她不能走,她不能走……
見顧萌萌死犟着不肯走,樑暖暖面色一冷,拿起槍把狠狠地砸上她的後腦。
顧萌萌當下暈了過去。
……
再醒來時,顧萌萌是被樑暖暖搖醒的,她自己已經坐在直升機上。
一切……都來不及了。
“顧小姐,想看世紀焰火嗎?”坐在前面的evan突然開口說道,手上拿着一個搖控器似的手柄。
顧萌萌的頭被樑暖暖狠狠地按到窗上,顧萌萌往下望去,她們才飛離醫院不多遠。
從這個方向,她能清楚地看到醫院矗立在夜色中。
顧萌萌猛然意識到evan想要做什麼,嘶啞地喊道,“不要——”
隨着她這一聲,巨大的一連串爆炸聲響起,醫院四處炸起,火光沖天,大團大團的火焰在拼命燃燒着,映紅了半邊天……
在那些火光中,顧萌萌清楚地望見她的那些保鏢在拼命往外逃躥……
更多的,應該已經葬身在火海中。
顧萌萌痛苦地閉上眼,爲什麼又是她,如果她沒讓他們強攻,就沒事了……就沒事了……
“你現在應該開心,厲楚恆不在那羣人中……”evan回過頭來,衝着顧萌萌蒼白的臉笑得溫和,“怎麼這麼痛苦?死的不過是一些嘍囉。”
是她的錯。
她害死了那些人。
淚水從眼眶裡滑落,都是她笨,evan籌劃了四年,什麼都準備好了,她卻妄自以爲可以救下別人,救下自己……
現在,赫叔死了,那麼多條人命都沒了……
都沒了,都是她不好,都是她不好……她不該自以爲是……
顧萌萌的頭還被樑暖暖摁在窗上,不得不眼睜睜地看着醫院上方的大火,望着那羣保鏢在逃命,卻無能爲力。
眼前一黑,顧萌萌再次暈了過去。
evan盯着她蒼白的臉,眼淚模糊了血痕,怎麼打她虐待她都不哭,死了些保鏢卻哭了……
顧萌萌被一盆冷水澆醒,緩緩睜開眼,視線裡出現樑暖暖笑得陰惻的臉。
周圍已經不是那個小型直升飛機了,已經換上一部私人飛機,飛機還在飛行中。
周身的寒意籠罩上來,顧萌萌知道自己發燒了,腦袋渾渾噩噩的。
醫院的爆炸聲還響徹在耳邊,如果早知道會送掉他們的命,她一定不會讓他們強攻的,一定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