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犯了點事。在一次阻擊中......”聽到燕威的詢問,老鄧黯然地只說了一半。
雖然明知道事出有因,但是燕威卻找不到恰當的話來安慰老鄧,一時間,兩人對話立刻出現了冷場,整個叢林裡,唯一能聽到的就只有唰唰的步行聲。
“你覺沒覺得有點奇怪。”冷清了一會,老鄧再次開口道。
“奇怪,是挺奇怪的,如果我是團長,這麼點小錯誤,我絕對不會小題大做的。”聽到老鄧的詢問,燕威習慣性地說道。
“扯淡,說哪去了,我說的是,敵人有點奇怪。”聽到燕威的回答,老鄧笑罵了一句,再次說道。
“敵人,敵人追上來了嗎?”聽到老鄧的話,燕威本能地回頭看了看,隨後說道。
“奇怪的就是,他們爲什麼沒追上來?”老鄧眼神忽然變得凌厲起來。
“有什麼不對嗎?”燕威詢問道。
“有,恐怕我們要遇到大麻煩了。”聽到燕威的詢問,老鄧皺着眉頭說道。
“怎麼會?”燕威奇怪道。
“詭雷沒響,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敵人故意沒動詭雷,爲的就是麻痹我們,如果追擊我們的真是敵人的大部隊的話,那麼他們的紀律性可真是夠強的了。”老鄧眯縫起雙眼道。
燕威明白老鄧說的是什麼意思,士兵的素質參差不齊的話,即便是相互轉告和提醒,地雷仍然會有被觸發的可能,所以穩妥起見,地雷都需要被排除和誘爆。
如果真如老鄧所說,地雷沒有被觸發和排除,而僅僅是依靠相互轉告來避開的話,那麼敵人的素質無疑已經達到了一個極高的高度。
“或許他們排了呢?”聽到老鄧的擔心,燕威立刻設想道。
“我安的雷他們能排?哼!好了,別說了,省點勁頭找個地方讓他們吃個大虧。”聽到燕威的話,老鄧輕蔑地哼了一聲,隨後再次說道。
良好的基礎不一定能決定良好的未來,歷史已經無數次用事實證明,沒有經歷過苦難和挫折的民族不是一個完整的民族,也不是一個成功的民族,若沒有唐朝此後的錯誤和災難,中華民族即便有再優良的科技力量和地域優勢,恐怕最終的結果也是失敗。民族與民族之間的鬥爭,與人類和自然之間的鬥爭有着極其相似的可比性,在這樣的鬥爭中,沒有永恆和唯一的勝利者,但是卻有永恆和唯一的勝利手段。
急促的腳步聲成爲叢林中的主旋律,奔跑中燕威已經分辨不出東南西北,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力跟在老鄧的身後。
劇烈的喘息讓燕威誤以爲自己的肺部馬上要罷工了一般,緊張的神經和勞頓的肌體,讓他覺得疲勞如同大山一樣沉重地壓在他的肩頭。強急行軍已經將近兩個小時了,老鄧卻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仍然速度不減地向前奔跑着,有幾次,燕威甚至幾乎要脫口喊停休息一下了,可當看到比自己年紀大得多的老鄧步履矯健地走在前面,燕威最終忍住沒有說出口。
“累了吧?”身後沉重的呼吸聲提醒了老鄧,轉頭看了看滿臉是汗的燕威一眼,他關切地詢問道。
“還行!”燕威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木然地點了點頭。脖頸處的汗水早已將他衣領和前襟打溼,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如同剛從水裡面撈出來似的。
“再堅持一個小時,到時候我們再休息,咋樣?”滿意地笑了笑,老鄧用商量的口吻命令道。
雖然燕威有心想要拒絕,可是當看到老鄧邁起依舊矯健的步伐再次向前走去時,他立刻將已經到嘴邊的要求嚥了下去,強自打起精神向前繼續走去。
時間在疲憊中彷彿被落日拖長了的身影一樣,變得異常緩慢,當燕威心中企求的那聲休息的命令終於從老鄧口中說出時,他只覺得自己彷彿一堆泥巴一樣一下子癱坐在草地上。
“累啦?”老鄧千篇一律的口吻中帶出的已經不再是諷刺和揶揄,卻多了一絲讚賞。
“嗯,還行!”
聽到老鄧的詢問,燕威點了點頭,胡亂地抓起身上的水壺灌了一口。
“少喝點,小心炸了肺。”貪婪的喝水狀暴露了燕威的疲憊,身邊老鄧一邊習慣性地將槍抱進懷裡,一邊提醒道。
一直到水壺裡的水被喝了個乾淨,燕威才意猶未盡地放下手,轉頭看向身邊的老鄧。
“你想問我,咱們要跑到什麼時候是吧?”瞥了一眼燕威,老鄧把握十足地問道。
“是啊,敵人真的在後面追嗎?”見老鄧看透了自己的心思,燕威索性不隱瞞,連忙詢問道。
“十有**。我估摸着敵人絕對不可能這麼輕易地放過咱們。”聽到燕威的詢問,老鄧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子彈,一邊用衣襟仔細地擦拭着,一邊說道。
“那咋辦?”雖然對老鄧的話感到有些不相信,不過燕威仍然習慣性地問道。
“跑唄,對着幹指定是不行,咱們得邊跑邊打。”聽到燕威的詢問,老鄧籠統地說道。
“敵人有多少人?如果還像上次那麼多,我們......”聽到老鄧的回答,燕威立刻接口問道。
“上次不過是人家的先遣小分隊罷了,我估計這次我們碰上的敵人應該是敵陸軍總司令部直屬的特種部隊。”老鄧神色凝重地說道。
“你咋能肯定是呢?”
老鄧沒有回答,仍然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可是此刻老鄧的情緒卻無法感染到燕威,當想到有一羣厲害角色跟在兩人身後,燕威根本無法讓自己平靜下來,與在陣地上不同,燕威只覺得此刻兩人根本毫無依靠,就如同兩頭迷失在森林裡的小鹿,而在他們身後有一羣獵人在追蹤着自己,死亡的恐懼第一次讓燕威如此真切地感覺到。
“我們要怎麼辦?”壓抑着自己有點發顫的聲音,燕威急迫地反問道。
“怕個鳥,這些傢伙也和咱們一樣,兩支胳膊一個腦袋,都是肉身子,子彈打上去也出血窟窿。”看出了燕威眼神中閃爍的那抹恐懼,老鄧笑着安慰道。
“那我們應該有個計劃啊。”老鄧的回答根本無法打消燕威的疑慮,他連忙追問道。
“計劃?計劃就是沒有計劃,敵人不是傻子,咱們訂出計劃,人家就有猜出來的可能,索性就給他們來個不按常理出牌,你可要千萬記得,這時候可沒炮羣給咱們撐腰,要想活得長遠,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持冷靜。”老鄧忽然嚴肅地拍了拍燕威的肩膀,隨後冷靜地說道。
老鄧的話點中了燕威的弱點,也驅逐了他心中之前因疲憊而泛出的恐懼,當冷靜下來之後,燕威立刻感覺到了自己的可笑。
或許眼前這片叢林看起來是那麼的陌生,或許身後的敵人正在步步緊逼,但是真正能打倒自己的,卻永遠都是心中的恐懼和膽怯。
“幹他一下子,孃的,咱們可不是好欺負的。”一股豪氣忽然在胸中騰起,燕威喘着粗重的呼吸,恨恨地說道。
“哈哈,咋了,不怕了?行,到時候咱倆好好收拾收拾這幫傢伙。”聽到燕威的話,老鄧讚賞地拍着他的肩膀道。
短暫的休息伴隨着對話結束而結束,與前次不同的是,老鄧除了故作神秘地在四周堆了幾個土堆外,並沒有設置任何的陷阱和地雷,當燕威投來奇怪的目光時,老鄧只是輕輕地笑了笑。
再次上路,老鄧並沒有選擇去會合點的方展,相反,他竟然帶着燕威折反了一下,向敵境內再次摸去,雖然心裡好奇,不過燕威並沒有出言詢問,而是老實地跟在他的身後,快速向前走去。
去掉了精神包袱的兩人,立刻顯得輕鬆多了,老鄧甚至一邊走着,還一邊哼唱着不知名的小曲,看起來兩人更像是在遊山玩水,而非被敵人追擊。
“咱們下一步到底咋辦啊?”看着老鄧輕鬆的樣子,燕威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跑到對方身邊詢問道。
“咋辦?沒什麼咋辦,帶着他們溜達。”或許是錯覺,在老鄧說話的那瞬間,燕威分明從他眼神中看出了一絲興奮和狡詐。
接下來的行動變得簡單起來,老鄧顯然有意和敵人玩起了捉迷藏,無論是詭雷還是行進路線,都成了他着意施展手段的地方。
詭雷終於生效了,原本一直沒有在身後響起的爆炸聲,在兩人連續急行軍三個小時後如願地在身後響起,聲音的距離並不遠,證明了老鄧之前的猜測,兩人身後確實有敵人在追蹤。
聽到沉悶的爆炸聲從身後傳來,一直以來的忐忑也慢慢平復下來,燕威心中卻因這爆炸少了些許的擔心,多了一些坦然,事情發生了,接受它比抗拒它更能讓人感到平靜。
“小日本怎麼上當了?前幾次可一次沒上當啊。”聽到爆炸,燕威立刻好奇地向老遊問道。
聽到燕威的詢問,老鄧得意地說道:
“上當?他們上好幾次當了,在這之前,我可一顆詭雷都沒埋,他們估計白扒好幾個土堆了,這次恐怕是那個工兵偷懶,沒想到,卻碰上真傢伙,這叫什麼,這就叫兵不厭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