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很深夜了，在會見二玉、酒井久香、山田亦男三人之後，從百樂門出來，吳肆寶送李默邨回家，低聲問：“主任，你爲什麼派小白臉陳洋去陪同李翰，小白臉一不會武功，二不會槍法，他能監視李翰的一舉一動嗎？我有時候真不懂你爲什麼要如此重用小白臉這麼一個廢物。”
李默邨含笑說：“正因爲小白臉一不會武功，二不會槍法，纔會讓李翰放鬆。李翰必定會繞過小白臉，做一些動作，如此，我們便知李翰投誠是真是假？再說，小白臉很快就要和季鳳怡結婚了，我們總得給季鳳怡爺爺季雲霧一個面子吧？接下來，陳洋也算是季雲霧的孫子了。”
吳肆寶恨死陳洋了，很不服氣地說：“但是，小白臉未必能察覺到李翰搞小動作，這個李翰，在金陵之時，便是資深的臥底，連小鬼子也不是他的對手，更何況小白臉。”
李默邨淡定地說：“小白臉辦不了的事情，自然會有其他人去辦。”吳肆寶這才明白，李默邨派了多路人馬去監視李翰的，便不再吭聲。事實上，陳洋雖然奉命監視李翰，但是，並沒怎麼監視李翰。
這個年輕人，彷彿是一個心不在焉的人，除了給李翰駕車較爲認真之外，其他的事情，他是睜一眼，閉一眼，李翰每每進入謝秋琪的病房，他則是在走廊裡抽菸，或是走進醫生辦公室，給他的女朋友打電話。
他打扮流行，穿着新潮，每天從早到晚都是西裝革履，皮鞋地鋥亮，頭髮油亮，西裝是每天顏色不同，但是，西裝領帶是一定的，無論春夏秋冬。
他每天中午和晚上，都請李翰吃不一樣的各地特色，但也喜歡盯着一些漂亮姑娘看。而且，每天晚上，他都邀請李翰到一些娛樂場所去，不管李翰拒絕多少回了。
他似乎並不想關注李翰到底是不是真心投靠李默邨，也不談論時事時局。但會給李翰詳細介紹上海的一些景觀，尤其是八一三淞滬會戰的一些戰場，並駕車領着李翰去看看那些彈孔，那些遭受炮火轟塌的廢墟。更重要的是，陳洋也能講一口流利的日語，每每遇到日軍盤查，他都能用流利的日語和日軍士兵交流並順利通過。
他偶爾也會和李翰談及感情，他說的女朋友是季鳳怡，就是青幫頭子季雲霧的孫女，他說吳肆寶也在偷偷追求季鳳怡，但是，季鳳怡不喜歡吳肆寶。李翰含笑說：“今晚，我們去百樂門走走，逛逛，你帶季鳳怡出來吧。”
陳洋含笑說：“我們去米高梅吧，百樂門太多人了，不安全。一旦復興社特務處的人伏擊你，我可救不了你。”
李翰點了點頭，頗爲感動地說：“小兄弟，你想事真周到，對李某真好。我想過了，我想向李主任申請在金陵建立一個特工分部。說白了，我不願意在上海發展。但是，這次來上海轉轉，挺好。”陳洋含笑說：“李兄真是聰明，寧爲雞頭，不爲鳳尾。小弟贊成，以後，李兄回到金陵當頭，小弟去探望李兄，而且，也有一個落腳點。”
哈哈哈哈！
李翰仰天大笑。
就在此時，一排戰機從空中嗡嗡嗡的飛掠而過。
陳洋仰天觀望，又側目而視，發現李翰雙目全是火。
他心裡想：這個飛刀小李肯定不是真心來投靠李默邨的，只是飛刀小李到底是延安的人？還是重慶的人？
李翰側身低頭，不經意間看到了陳洋嘴邊的一抹微笑，隨即意識到自己剛纔的憤怒被陳洋瞧見了，他暗怪自己剛纔沒控制好自己的情緒。陳洋也知道自己被李翰看穿了，便轉移話題說：“李處長，你既然到了上海，就應該建立自己的生活圈子，讓自己真實和飽滿起來。”
李翰感覺陳洋話裡有話，便點了點頭說：“我會盡快和謝秋琪結婚。然後，帶着她，和貴圈建立上層關係。哦，對了，你爲什麼像小姑娘那樣，總是喜歡帶着鏡子在身上，而且還要時不時的照照鏡子了呢？”
陳洋含笑說：“那行，你去醫院吧，我今天早點回家，晚上米高梅見，我定會帶上季鳳怡。至於照鏡子嘛，主要是避免被人盯梢，而且，我身上還帶着打火機和香菸。當特工嘛，你懂的。”他說完，把車鑰匙遞給李翰。
李翰又有意無意地說：“你這麼早回家，李默邨不會怪你沒看好我呀？”但也伸手接過了車鑰匙。
陳洋邪魅一笑說：“特工總部是季鳳怡的爺爺季雲霧協助組建的。季雲霧也即將是我的爺爺，你懂的。再說，你一個大男人，有什麼好看的呀？我長得也不賴，等我去看的美女都排好幾條街。”他說完，轉身而去，招手叫來一輛人力車，乘車而去。哈哈哈哈！李翰被逗得哈哈大笑起來。
隨後，他駕車回同仁醫院去看望謝秋琪，趁盯梢的不注意，溜到醫生辦公室，向尚望低聲彙報了這幾天自己被陳洋監視的情況，並低聲說：“我感覺這個人像是我們的人。”
尚望搖了搖頭說：“小李子，你應該明白一個道理，知人知面不知心，畫虎畫皮難畫骨。”李翰仍不死心的說：“如果陳洋小白臉不是我們的人，那他一定就是延安的人。”
尚望低聲怒喝：“滾出去！”李翰便起身，又低聲說：“我今晚帶謝秋琪去米高梅，那小白臉也帶他的小女友季鳳怡去。”然後，他走出醫生辦公室，在走廊裡左看看，右瞅瞅，沒發現可疑的人，便來到了謝秋琪的病房。
尚望趕緊出來，在走廊裡探頭看看，便來到護士辦公室，低聲對狄杏說：“今晚，指南針到米高梅，你再帶隊去暗殺他，鞏固他在李默邨的特務總部的地位。還有，別傷他身邊的小白臉，這個人可能是咱們的人，也可能是延安的人。此人很有可能是與上海站站長陳樹單線聯繫的人。”
狄杏點了點頭。
尚望隨即離開護士辦公室。
謝秋琪已經好很多了，正坐在牀頭髮呆。
李翰進來，先到洗手間洗個手，然後出來，給謝秋琪削了一個蘋果，又削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再拿牙籤過來，一起放進水果盤裡，端着水果盤過來。謝秋琪側開頭去，李翰低聲說：“你都多少天沒跟我說話了？還是那句話，時間會證明一切。把水果吃了，增加維生素。今晚，我陪你去米高梅。”
謝秋琪一怔，回頭怔怔地望着李翰。
李翰低聲說：“今晚開始，我會每晚帶你去一些娛樂場所，爲了打鬼子，咱們必須進入上層圈子。然後，我們正式的，隆重的舉行盛大的婚禮，邀請上層人士前來參加。”
謝秋琪瞬間心動，熱淚盈眶。能夠披上婚紗，挽着愛郎一起走進婚姻的殿堂，不正是一個姑娘家家期盼已久的終身大事嗎？但是，她仍然嘴硬，卻譏諷說：“你所謂的上層人士，都是那些狗腿子、漢奸、二鬼子吧？”
李翰長嘆一聲：“唉！”但也點了點頭。
謝秋琪雖然心裡很愛李翰，但是，她決定與李翰決裂。她陣陣心疼地說：“你走吧，以後也不再來了。你對我的好，我會永遠銘記，從此，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然後，她蒙上被子。
李翰難過地說：“我還會來的，我真的會照顧好你一輩子。原諒我，我也是因爲沒有退路，沒有活路。”
他說罷，起身而去，拉開房門，往外探頭望望，沒發現可疑身影，便走出病房，離開了同仁醫院，卻在樓下停車場看到了劉文林，不由一怔。
劉文林一邊打掃衛生，一邊挨近李翰，低聲說：“朱莉文今晚到火車站，她和她的人，已經在火車上和酒井久香較量過一次了。今晚，她們到站也必定會遭到酒井久香的伏擊，你不要去，你只需要告訴我，你的住址。”
李翰感慨地低聲說：“好在有你。霞飛路三弄169號，鑰匙在門框上面。但是，我得很晚纔回去。你安頓好他們，然後到米高梅來找我。”便轉身而去，駕車來到馬爾賽咖啡館，點了一杯昂列咖啡，一碟法式牛排，心神不寧地品着咖啡，吃着法式牛排，也不時的拿起報紙來看。
劉文林是因爲看到新聞，稱李翰來到上海，投靠了李默邨，便率領史珍香、龔彬來到上海的，又看到新聞，稱美女歌星謝秋琪因在百樂門與李翰接頭，被複興社特務打傷，入住同仁醫院，便通過這裡的地下組織，在同仁醫院找了一份打掃衛生的工作，靜候李翰的出現。
他不相信李翰真會叛變。
李翰離開同仁醫院後，劉文林也向後勤主管請假，離開了醫院，來到他們的聯絡點，打電話叫來史珍香、龔彬，幾個喬裝打扮，來到火車站，找到這裡的聯絡人，要來槍支彈藥，接應朱莉文、高世光、韓國茂、林琳、何瀟瀟。他心裡明白，只有照顧好朱莉文，他纔有可能完全收攬李翰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