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寶目光懇切的望着我道:“公子,今日阿黛不用幫三少爺預備,正好空着呢!”
阿黛在旁同樣附和道:“公子,奴婢去就行了。”
“那怎麼行!”
我哭笑不得望着他們道,“就是因爲我想練練手。“
”我纔不光跟元寶說了,還請阿黛這個大廚一起跟着來。”
我看向阿黛笑着道:“讓你來的緣由,是因爲我怕我做的菜,元寶一個勁兒都是誇的,其實味道不過關。”
“有你嘗過且認可了,我才放心!”
我沉吟了片刻後道:“就當是做給你們家傲......三少爺吃的。”
“算是我提前練習練習而已。”
終究,我還是沒能拗得過阿黛跟元寶,只好留在了清音閣內。
關於清音閣的小廚房,需要用到的食材,我開列過一張單子。
早上跟元寶他們出門後,傍晚時分食材還是按照我計劃中的送過來。
我雖然擋不住阿黛動手,但是特意關照她挑簡單的做就行。
沒隔多久,我擔心阿黛準備的時間太長,讓元寶也跟去一同幫忙,自己則帶着那個從街上回來的時候拿回的袋子走回清音閣樓上。
事不宜遲,既然肅州城內有新的動向,我潛意識覺得留在這裡的日子應該會隨着局勢而縮短。
事有關聯,上去想一想要預備的東西。
何況不止這件事,還有今日上藥鋪買的藥材需要驗看過。
我擔心自己會遺漏,還需要用筆寫下來,同樣開列一張清單更妥當些!
......馬車行駛至一條崎嶇的山道,路面不平整,車廂內顛簸得厲害。
丫鬟伸手抓住了車窗的邊沿,朝外頭看了一眼,目光對上自家大小姐。
瞧見她一臉淡定的模樣,丫鬟苦着臉道:“小姐,天快要黑了。咱們真的要往前一直追麼?”
山野寂靜,只聽得見風聲跟馬車行進在道上的聲音。
“繼續追。”車廂內的人裹了裹身上披風,語氣沉着地道。
丫鬟怔了怔,垂下腦袋不再說話了。
比起此刻身在車廂內忐忑不安的丫鬟。前頭駕車的護衛早就放棄了再追問的念頭。
護衛擡眼看向前方的山道,自家大小姐的固執,其實他早就清楚了!
既然對方沒有發話,他不用多問,繼續往前趕路就是。
只是前方的路況越來越糟糕。馬車也顛簸的厲害,讓護衛心中有些擔憂。
若是真這麼一直追下去,天黑後是鐵定要在荒山過夜了。
別的還好說,眼下可是肅州的冬天啊。
肅州冬天寒冷,特別是山上的夜裡,更會很冷很冷的!
前頭那一隊早就離去的人到底走的是不是這個方向,連護衛自己都有些吃不準。
出乎他意料的是,自家大小姐那麼確定她做出的判斷,好像是篤定了對方一定會走這條道似的。
明顯有點奇怪!
......少年將馬停在了溪水邊,看着兩名護衛上去盤問那個莫名其妙跑來的人。
夜色淪爲背景相襯。馬上少年容顏精緻,眸光落在遠處,臉色沉鬱。
片刻後,護衛中的一個臉上帶着爲難的神情走近他道:“三少爺,恐怕有些不妥。”
少年皺眉,打量了他一眼,淡淡的問:“什麼情況?”
“這個人是......是花家小姐帶來的護衛,”護衛挑重點的跟他解釋道,“她今兒看到您騎馬出城,聽說到北琅山來。便派護衛過來跟着咱們的。”
護衛頓了頓,目光望向少年道:“不過是前後腳而已。”
護衛語氣一轉眼神中帶着困惑地道:“但是聽這護衛說,他自打跟着咱們過來,一直都守在這裡。沒有離開過。”
“算上從肅州到北琅山的距離,”護衛沉吟了一下道,“花家那位大小姐早就該到咱們馬場了,但是......好像沒有。”
”花家這個護衛沒見到她坐車過來,這裡只有一條騎馬上山的道兒。“
換成別的路,那就不在宇文家的馬場範圍內了!
護衛說罷。低頭不再看自家三少爺,不出所料,這一舉動肯定會惹毛他的。
跟蹤——真是吃了豹子膽!
不知道三少的習慣麼?還是隔開太久,忘記教訓了!
意料中的震怒卻沒有感受到,少年冷哼了一聲,回眸看向山林,少頃後他簡短地道:“去山下別院,問一問。”
簡單的幾個字,讓人聽不出喜怒。
沒錯!護衛說的很對。
若是那個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惹事精追着來的話,早就該到了,怎麼可能天都快黑了,都不見影蹤。
從肅州城到北琅山的路還是很好認的,再說那惹事精應該不是第一回來。
少年面無表情的靜默等着,兩名隨同的護衛都去別院打聽消息,只有那位花家小姐身邊的護衛如今就站在他面前。
雖然少年的眼光連瞥都懶得瞥他一眼,護衛低下頭戰戰兢兢的,感覺一陣陣寒意襲來。
一半是這裡的山風吹的,還有一半是因爲眼前人冷得凍死人的氣場。
護衛咬了咬牙,心中暗道,自家大小姐究竟看上這位那一點好?
的確,對方長相極爲俊美,連他看了都心跳加快!
宇文家的這位三少爺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名肅州富貴人家的子弟容貌都更加出挑,聽說經營的才能也是一流。
護衛心道:但是好看不能當飯吃啊!
居家過日子,總要知疼知熱的,光看他這拒人於千里的做派,護衛就替自家大小姐捏了把汗。
少年沉默着,甚至都沒從馬上下來,沒人知道這會兒他心內在想什麼!
......打聽消息的護衛從別院出來,身後還跟來了這一處留守的底下人。
自然是沒有人見到過那位花家小姐的馬車。
少年擰起雙眉看了一眼護衛,總算是看了一眼那名膽戰望着他的護衛。
“消息是確定的?”
護衛一愣,反應過來他問的是大小姐出城的事情。
護衛趕緊點頭道:“確定的,咱們家小姐的脾氣三少您是知道的。”
“她從來說一不二。既然都派小的追蹤......不,追趕過來了,一定是隨後就跟着來的。”
護衛斟酌了一下用詞,險些說錯了話。後背又在冒汗了。
沒聽到少年的迴應,連個”嗯“字都沒有。
護衛頓了頓,終於鼓起勇氣道:“三少爺,您知道咱們家大小姐一心想到城東宅院來見見您的,她......”
少年做了個手勢阻止。面上閃過一絲煩躁。
護衛沒來得及說出餘下想了很久的話,原先他是想着,哪怕要問罪,已經不在乎多一條了。
總要幫大小姐說句話吧!
少年沒給他繼續發揮的機會,他想了想,眸光越過山林望向那條通往山頂的小路。
片刻後,他看向護衛出聲道:“你們,一個人跟着爺去找一找。”
少年的聲音在夜色中聽起來冷靜且自持:“另一個將山上捕獵的小東西送回肅州清音閣去,記得在別院找個小籠子。”
護衛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少年思索後道:“定要親手交到清音閣住的客人手裡,若是......他見了不喜歡。再拿走!”
語罷,他對着留守別院的那個底下人做了個手勢,帶上一名護衛策馬穿過馬場。
花家那位護衛還愣怔在原地,清音閣的客人?
他當然聽見了三少說的話,心中不由得狐疑。
待看到宇文家的兩名護衛,一個跟着少年走了,另一個則是跟着馬場別院的底下人離開。
只有他自己一個人還是在原地!
須臾,夜風中傳來宇文家那位護衛的喊聲:”愣着幹什麼一同去啊!”
護衛趕緊上馬,尾隨而去。
少年大約是顧忌到身後兩個人的速度,略微放慢了點。好讓他們都能跟得上。
馬場的道路寬闊,乍一眼看去,三個人幾乎是並肩騎行的。
”肅州城到這裡,岔路不多。”少年難得多了句話,“待會兒到小路的時候,分頭去找一找。“
......驗看過肅州藥鋪買來的藥材,我心中稍定,剩下的事情便可以花幾個時辰完成。
我身上還帶着師傅他老人家給的寶貝,但是宇文家城東宅院的人都見過我了。根本不需要用上那種手段。
我想做的,不過是離開肅州城的時候,用些笨拙的舊方法,改動一下外貌即可。
越往北局勢越緊張,要是等到了大軍駐紮地附近,恐怕更是風聲鶴唳。
這種情況下,我的容貌穿上男裝依舊是個大問題。
幸好北地氣候寒冷,衣裳穿得也會更多,至少沒那麼打眼。
一樁事可以放心了,注意力集中到了另一樁事情上。
我糾結着離開肅州城的時機,但是有個前提,就是得做好去北地的準備。
行程的安排,不光需要添置冬衣,特別是禦寒的棉袍,當然最好是毛皮,還有換洗的裡衣。
不光有易容用的讓臉色灰暗的藥粉,還得備下一些止血藥,臨時處理傷口用的,以備無患。
除去這些林林總總的,最好能有匹坐騎。
不盤算不知道,一盤算將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光是我立即想到的這些東西,要多少銀子打底?
別的都好說,我只知道如今的肅州城,一匹好馬的價錢可是不菲的。
我頭疼的撂下筆,默默地嘆了口氣。
莫非我在肅州要是找不到我家的腹黑師兄,就沒法上路了呢?
以往我都沒有爲銀子的事情太犯愁過,好像每回身邊總有個可以依靠的人。
這會兒到了肅州,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在沒有任何外力相助的情況下,我一個女孩子要去北地,真的難度大了一些。
一直都羨慕我家的腹黑師兄。
從來不差錢也不差人手,好像每回需要派用場的時候,銀子跟手下都會適時而來。
北地——那裡不是鳥語花香歌舞昇平的地方啊,那是血淋淋兩軍對壘的戰場啊!
不是鬧着玩兒的。
我皺了皺眉,心中頓覺煩悶,回眸望向那面偌大的書牆,情不自禁起身走了過去。
到了書牆近前,我盯着架子上看了一會兒,接着便踩着那架木梯上去。
書牆上層的那些冊子,我只取下一本看過,剛好是北地風物相關聯的。
這會兒,我想再找一找。
人是爬到了木梯子上,耳邊卻傳來底樓元寶的輕喚聲。
”公子,阿黛做好吃的了,您先下來嚐嚐。“
這便是看不成了!
阿黛在清音閣特意幫我做的第一頓飯,怎麼都要先去品嚐的。
我拋下心頭壓着的事情,從木梯子上緩緩下來,走到樓梯口應答了一聲。
接着,我轉身看了一眼我的書桌,那張開列的單子跟那一堆藥材都擱在那裡。
不過眼下這一處是完全屬於我的空間,沒有人會來打攪。
就算是元寶,他未經我允許都沒有上來過,甚至連打掃都不成。
放着應該無妨的,不用藏起來。
傲嬌少年真是替我挑了一處好地方!
我眼神定了定,接着往樓下走去。
元寶跟阿黛守在熱氣騰騰的桌邊,瞧見我從樓梯上下去,阿黛立刻笑着道:”公子,聽元寶說您沒有特別忌口的。”
她眼神明亮的望着我道:“奴婢看今兒天這麼冷,又想快些弄好,暫且做了這個。“
她想了想接着道:”這湯要喝熱的,所以打攪公子看書了。“
我定睛望去,桌上擺着的一口砂鍋散發着熱氣,我聞到的香味便是從那裡來的。
湯味香濃,魚肉鮮美,冬夜裡滿足的一餐!
......三人行至馬場附近的小道。
宇文家的護衛先從馬上下來,低頭查看路面上的印痕。
因爲肅州城前一天夜裡下了點小雨,但是那點冬雨尚不至於讓路面過於泥濘,卻能讓過往的馬車留下痕跡。
護衛查看了小會兒,站起身對着少年搖頭。
這情形其實早在少年的預料中,但也不阻止護衛的舉動,算是確認一下而已。
繼續前行,先後幾次護衛都下馬確認,均無所獲。
直到前方再一次出現了岔道。
這一次,少年眉間一動,不等護衛有動靜,他自己先從馬上下來。
眼前這段路面明顯看上去凌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