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我盯着他吃驚道,”我離開才這麼些天,居然連房子都賣掉了?“
”不錯。“小夥計用很肯定的語氣回答我。
”不可能啊,”略一遲疑,我問他,“那我剛纔。。。。。。我剛纔爲何沒有見到那院子裡有人?“
寒風中,我站在酒坊的門口,回想剛纔院內的冷寂景象,心中的寒意更甚。
”若當真是賣掉了的話?“
”哦,聽說買家是一位來西蘭國都城做生意的商人。“
小夥計眼珠子轉了轉,對着我道,”買了之後暫時也不來住,要等半年之後帶着家眷一起過來呢。“
”眼下,這個院子就這麼空着,沒有人的。“
酒坊的小夥計語氣從容道:”咱們這個酒坊是新開的,我在這裡幾日了,天天對着大街,都沒見到有人來巷子裡找人。“
“劉伯走的時候跟我說起的樣子瞧着可不是開玩笑的,”說到這裡,小夥計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道,“他還給了我點錢,說是讓我費心了。”
”先前見姑娘你停留,“小夥計擡起頭,臉上還有些紅,”雖然覺得可能是劉伯說的人,我也沒好意思問。“
”劉伯他們走了之後,你是第一個去看院子的,所以我留了心,見你出來,才攔住你問的。“
”多謝了,“我毫不掩飾滿臉失望的表情,轉身要走。還是忍不住回了頭追問他一句道,”怕是劉伯都沒說他們要去哪裡吧?“
季九在麪店掌櫃那裡留了話,如今劉伯又在酒坊也託人看着。照這個局面,他們是真的離開國都城了?
”他們?“小夥計聞言表情一滯道,”哪裡來的他們啊?“
我皺了皺眉盯着他不說話,心中翻騰。
小夥計挺有眼色接續道:”姑娘,劉伯是孤身一人僱了輛馬車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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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他的家人早些天就離開國都城了,他囑咐我留話的時候,就是他一個人啊。“
我站在街上。事先有幾分猜測到,還是有一瞬間回不過神來,很快便伸手揉了揉額頭。強迫自己鎮定。
要說劉伯他們跟我,真好比是萍水相逢的緣分。
他跟我的唯一牽連就是季九,若不是他引路,我怎麼可能認識劉伯?
劉伯在離開國都城臨走的時候能想到我日後可能會找上門。特意在酒坊留一個口信託小夥計傳話讓我知道前因後果。
說起來已經是夠周到。夠講義氣了!
去了哪裡,爲了何事,他們有什麼理由來跟我交待?
正如我從來都沒有告訴過季九我要進入西蘭皇宮的真正目的,我當然不會說。
以己度人,他們的做法無可厚非。
只是,情感上很難過得去這一關,我想好了出宮後能見到他們的,甚至想問問季九接下來的打算。也想將自個兒進宮後碰上的事情都跟他好好說說。
季九睿智,小安思維跳脫。無論是哪一個,都是不算糟糕的談話對象。
如今看來,我今日出宮是沒有跟他們面對面的機會了。
“小七,你站在門口做什麼?”店內忽然響起了一聲吼,怒沉沉的聲音,我循聲望去,見到半明半暗的店內有人站着,看衣着應該是酒坊的掌櫃。
看小七跟我談話太久,掌櫃的發火了!
小夥計衝我吐了吐舌頭,趕緊轉身應答了一聲。
不好耽誤人家太長時間,本就是替人做事的。
我趕緊再一次跟酒坊的小夥計道了謝,沿着街道離開。
走出一段距離,我纔想起似乎該給他點錢,是我耽誤他時間,傳了消息還挨掌櫃的罵呢。
罷了,等以後有機會再給。
走到橋邊的時候,我停了腳步低頭琢磨,隨後慢慢走向此行的第三站。
國都城的市集設在了城西,每個月的初三,是個熱鬧的日子。
出小巷,轉了一個彎,又一次到了人聲鼎沸的大街上。
這一回的人流方向就很明顯了,往城西市集方向去的明顯比回來的要多。
。。。。。。道路兩旁逐漸增加的攤位在提醒我,已經到了市集的外圍。
眼觀前頭的熱鬧的景象,我走得也有幾分累了,遂決定暫時坐下來,聽聽趕過集市出來的人怎麼說。
瞥見離我最近的地方,有個茶攤,目光觸及的瞬間,我略一躑躅,接着走過去要了一碗茶水。
茶攤的大娘替我沏上了茶,順帶粗瓷小盤內端來兩片切開的麻餅,想必是搭配的茶點。
餅是粗製的,賣相很一般,好在剛出爐,趁熱吃個新鮮,味道還算過得去。
我拿起一塊餅咬了兩口,茶水也抿了抿,腦中將今兒出宮後遇上的人聽到的話都過濾了一遍,纔將專注點轉移到周圍坐着的從市集出來的人身上。
出來之前,就在心裡告訴自己,外頭的情況未可知,要小心提防,現在看來也不算太差,至少跟對了那兩個鏢師,探聽到了鏢局的事情有進展。
李姐既然能有信傳到她們的大當家手裡,至少性命是暫時無虞了。
我想到季九還有小安,他們在國都城跟我一起住在柿子樹小院的時候,經常都往外頭跑,似乎有很多事要忙,籌謀的是什麼,我卻壓根不知道。
但是打通了衙門的關節,順利送我進宮,這本身就夠說明問題了。
我一瞬間在想,國都城的衙門內,會不會有熟悉他倆的人?可是我哪有路子去找呢?
我是忽然間發覺從到了西蘭開始,我自己能應付的狀況真的很少,一路上相助的人除了顧六跟李姐,最重要的就是季九了。
跟在他身邊的時候,我甚至都不用去擔心接下來的生活,好像他總是安排在前呢,這感覺,這感覺跟。。。。。。某人竟然有很多相似之處。
能未雨綢繆,能提前鋪路,讓接下來的每一步都事半功倍,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姑娘,是餅不好吃麼?”大娘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啊?”我趕緊抓起餅尷尬笑道:“味道很好呢。”
眼觀周遭,還有人嫌少問大娘討要的。
這批人都是從市集過來的,自然又餓又乏,同樣的餅吃在他們嘴裡味道跟我嘗着也是不同。
大娘留心到了我,是因爲整個茶攤支開的幾張桌子上,坐着的女孩子統共也只有我一個。
倒是街邊的店裡,不少女的坐着,看來茶攤這地方,還是在鬧市區的,光顧的男人居多。
反過來說,西蘭國都城內有錢的女人多,想到這裡,我低落的心情好了幾分,順帶跟大娘說起話來。
“小姑娘,你是剛到國都城啊?”
“嗯,跟着家人回來的,”我定了定神,仰頭看着她,“大娘,我自小寄養在鄉下,纔回城。”
瞅着茶攤的生意空擋,大娘走過來坐在我身旁道,”難得來市集啊?“
“嗯,纔回來,聽人家說着市集好玩,我就趕來看一看,人可真不少。”
大娘朝人流擁堵的路口看了一眼道:“往常沒那麼多的人,這一次是特別的。”
“哦?”我好奇問了句,“大娘,這話怎麼說?”
“你不知道馬上就要過節了啊?”大娘一怔,重新打量我一番才解釋道,“連陛下都會出宮來遊玩的,這一次市集上不少人都是從各地趕過來,想一睹陛下風采的。”
”陛下以前在國都城內出來的次數不少,可是自從北地開戰,她就很少露面了,原以爲這一次的過節她不來,想不到聖旨一出,大家夥兒都聽說她要來。“
我心中一咯噔,說不上哪兒不對勁,這麼張揚的做派合適麼?
在我看來,提前公佈了行程,安保的風險都很大,換成是我,反倒會選擇悄悄出行的。
可我不是她,誰曉得女帝在打什麼算盤!
“還不單單是爲了這個呢,”大娘替我續了點茶水道,“今日市集裡頭來了一個戲班子,就搭在靠城牆的地方。”
“這會兒正唱着呢,你沒瞧見,市集上的人多數都往哪個方向去了麼?”
大娘用手指了指道:“人多,看熱鬧。”
“國都城內喜歡聽戲的人不少麼?”我問。
“不是因爲這個,他們多數都是去湊湊熱鬧的,聽戲倒是次要,戲班子到咱們這裡不是第一回,今日來的這些人唱得還行。”
“大娘,您去聽過了啊?”她話裡話外,有幾分看門道的意思。
“我哪懂這個,”大娘笑道,“都是聽在茶攤落腳的人說起呢。”
“見你一個小姑娘坐在這裡喝茶冷清,我就過來跟你說說話啊。”
我的好奇心被這個無意中聽見的消息給勾住了,轉頭付了茶錢,對着大娘道:”我也去看看,聽您這麼說起,還真覺有點意思。“
”小姑娘,你沒家人跟着,又是剛回來的,記得要認路,別待會兒迷了方向。“
”多謝您。“
。。。。。。我穿行在人羣中,衣角摩擦,果然見到遠處的城牆底下搭了個臨時的臺子,上頭正有兩個裝扮好的人在咿咿呀呀的唱着戲。
距離隔得太遠,我有心想靠近一點去看,就只能在人羣中努力往前挪動。
誠如大娘說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前進的速度也慢,我費了老大勁兒才擠到了一處能看清戲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