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匆匆一瞥,佟映柔心中雖有些好奇,卻也刻意地不去放在心上,馬上就要到慈安宮了,她只能打起全副精神,來應付太后。
太后表面看來確實不曾刻意爲難於她,可是,卻每回在召她進宮時,也會叫上一些皇宮嬪妃作陪,美其名曰是怕她無聊,可實際小卻讓她每次都陷入被圍攻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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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和太后就像是事先約定好了一般,每回她進宮時,龍天麟總會被支開,留她一人孤軍奮戰,前幾次她還會忍不住有些緊張、害怕,現在,她倒是全然放鬆了下來。
反正,這些人怎樣都會與她過不去,自己再來爲難自己,豈不是更難熬了?想到這裡,她不由得彎起一抹淡然的微笑,垂眸看向兩個孩子,似是有了心靈感應一般,雪兒也正好擡頭看向她。
“孃親,我們走吧!”女兒已經先接下挑戰了,她這個做母親又豈會退縮!
“嗯,走吧!”只要太后不知道雪兒的真正身世,就不會有太大的危險,當然,她還得防着,那個精明的老人家會一時興起又提出要把兩個孩子留在宮裡。傲宸或許還說得過去,他畢竟是太后真正的孫子,可雪兒她是絕計不願意的!
一大兩小昂首挺胸地朝前走去,過了一個轉角,便看到了慈安宮的大門,老遠的,她便看到太后身邊伺候的徐嬤嬤已經在那裡等候。
這般重視,是怕她不來?還是怕她半途跑了?她佟映柔可不是這般膽小的女子,既然應下了,她又豈會膽忮!
“徐嬤嬤!”她們走到近前時,那一臉沉寂嚴肅的徐嬤嬤正好望向其他地方,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倒是不怎麼在意,禮貌地先行打了招呼,看着她冷然地轉過頭來。
“老奴見過王妃,太后已等候多時,請!”一句“太后已等候多時”,似是要給佟映柔威壓,可惜,她左耳進右耳出,權當她什麼都沒說過,徑自道過謝,便領着兩個孩子跨進了高高的石砌門檻,頭也不回地往裡走去,自然也就沒有看到徐嬤嬤臉上微微扭曲的神情。
熟門熟路的往內堂走去,佟映柔可不曾期待過會有專人來爲她引路,還是自給自足比較保險,來到內堂,那裡果然已經是美人云集,各宮嬪妃照例來了十來個,全都圍坐在太后周圍談笑着,看來甚是和諧,卻被她的到來突然打破。
“妾身參見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她和兩個孩子都恭敬地跪在地上行禮,她骨子裡可是個識得民主的現代人,原本是心存障礙的,多來那麼幾次,便也習以爲常了,反正,跪一跪,也不會掉幾塊肉。
兩個孩子也乖巧地附和着行禮,直到太后允許我們起身爲止。
同樣的座位,同樣的情景,只是……嬪妃的面孔換了幾張,卻是一樣的充滿了不屑和冷漠。
她心裡再清楚不過,她與宮裡這些女子,從來就不是一條道上的行人,自然也不會有什麼交集,若非太后娘娘玩得起興,她根本不會進入這囚籠般滲人的皇宮,更不會與她們在這裡明諷暗鬥。
有過幾次經驗,對這種場面她早已能夠應對自如,只是少算了一些意外情況,比如……公主的到來。
前幾次她到慈安宮給太后請安,都不曾與公主相遇
,她也曾特意打聽過,公主平日裡都待在冷府,只在月初月末進宮給太后請安,而她進宮的日子一般都與她錯開了,也才稍稍地安下心來,不曾想,卻還是撞上了。
看來,今天沒那麼容易過關呢!
“喲,我說母后宮裡今天怎麼這麼熱鬧呢!原來是二皇嫂來了呀……”龍玉葉的聲音突兀地傳進內堂,一衆嬪妃早已精於此道,立時就反應過來,趕緊給公主見禮,一番虛情假意的寒暄下來,那些人已經是一團和氣,看得佟映柔直想發笑。
安靜地等在一旁,反正,她就算不去主動招惹,龍玉葉也必然會來找她,那她又何必多此一舉呢?只是,她沒有想到,一擡頭,她便直接與冷昊軒的眼神相遇,那一瞬間的尷尬幾乎讓她渾身僵硬起來,幸好女兒的小手就握在掌心,讓她不自覺地放鬆了下來。
就算再如何刻意遺忘,卻還是抹不去七夕那夜冷昊軒對她所做的一切,脣上猛地一熱,彷彿……那個吻的溫度還殘留在脣上不曾散去。
“二皇嫂萬安,才一段時日不見,您真是……越發美麗起來了呢!難怪我二皇兄對你如此迷戀!”這話乍一聽來像是在讚美,其實卻是漏洞百出,將她貶成了一個憑外表上位的花瓶。
而且,還是個惹人討厭的花瓶呢!
“公主謬讚了,論美麗,嫂子我又怎麼比得過公主呢?”泰然自若地將那些貶損原封不動地扔了回去,她笑得淡雅嫺靜,怎麼都看不出來有半分情緒波動,龍玉葉卻已經氣得美目圓瞪,一副恨不能撲上前咬她一口的德行。
若非仗着公主的權勢,就憑你這麼點耐性,真不知龍玉葉哪來的自信與她鬥!
豈料,公主卻還有後招,只見她親熱地挽住冷昊軒的手臂,笑得百媚橫生,“那是自然,本公主有附馬寵着愛着,哪有不美的道理?”說罷,她不再理會佟映柔,高昂着腦袋從她身邊走過,依到太后身邊去了,“母后,您說是不是呀!”她撒嬌的功力佟映柔早就見識過,可是,這樣刻意地修飾一番之後,那威力更是憑添百倍,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女人做到這個程度,還真需要極高的天賦呢!
“母后,人家又想聽皇嫂彈琴了呢!不知今日有沒有這個榮幸呀?還有啊,雪兒是皇嫂的骨血,定然也遺傳了皇嫂的天賦,或許能夠無師自通地彈上一曲呢!”龍玉葉一番嬌言軟語,哄得太后呵呵直笑,貌似溫和地一眼瞥來,佟映柔卻生生打了個寒戰。
雪兒四歲不到,手指又豈能經受得了琴絃的折騰,這不是擺明了欺負孩子麼?若太后真答應了,她也絕計不答應!欺負她沒問題,可是,想要欺負雪兒,她絕不答應!
“太后明鑑,雪兒還小,指尖柔嫩經不起琴絃的折騰,公主若想聽琴,妾身彈奏便是了!”她自然明白,龍玉葉就是要逼得她無法反抗,讓她心甘情願地當一個卑下的“琴師”,琴藝越是精湛,卻是越發不受人待見,瞧周圍那些高貴的嬪妃那一副妒恨的嘴臉,她便心中一片瞭然。
龍玉葉,就是想讓她成爲衆矢之的,斷了她的後路!
真是笑話了,她何曾想過要把宮裡這羣虛僞的女人當作後援了?她的後路,只有她在乎的人才給得起,
她龍玉葉是永遠也無法理解的!
“那多不好意思呀,皇嫂你又不是琴師,小妹也不敢多番麻煩呀!”明明已經挑得那樣明白,卻還要這般虛情假意地體貼一番,看在佟映柔眼裡,卻像是個小丑一般可笑。
傲然擡眸,視線掃過前頭那羣女人,最後,卻是不期然地與站在角落處的冷昊軒相遇,他緊鎖的眉心似是在爲她抱不平,又似是在心疼,心莫名地一陣悸動,卻又在下一瞬以自己的嗤笑結束。
他與她,早已沒了必然的聯繫,她怎能再傻傻地去在意呢?
不必太后下令,候在一旁的夏嬤嬤已經命人去取琴,速度極快地佈置好一切,太后、公主及一衆嬪妃都已然安坐於兩旁,那陣勢,分明就是把她當成了低微的藝者,正高傲地等着她的獻奏。
真是可笑!
那麼,接下來這一曲,她要獻給雪兒,獻給傲宸,也獻給自己,心中已經有了屬意的曲目……和風與小鳥,那是她與兩個孩子游戲之時,臨時創出的曲子,歡快得近乎幼稚,卻總能帶來心靈無尚的愉悅,是一種獨屬於童心的快樂。
與兩個孩子相視一笑,她在一瞬間便將天地間的一切摒除在外,只剩下了她與孩子,雙手撫到琴上,卻是沒來得及撥動琴絃,門口便傳來一道似曾相識的嗓音。
威武大將軍……程鵬遠!他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只有女人的聚會吧?當然,被龍玉葉拉來的冷昊軒除外!
“微臣參見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鏗鏘有力的聲音如同沉石落地般毫無浮音,微微側首,她便能看到程鵬遠恭敬地跪在門口,等待太后的迴應。
“將軍無須多禮,此時前來,可是皇上有何詔諭?”見到程鵬遠的到來,太后正色以待,不緊不慢地問着,眼光卻若有似無地瞟過內堂正中位置的佟映柔。
怎麼就這麼巧呢?
“回太后,皇上差微臣先來稟報,聖駕今日正午將設宴與太后娘娘同樂,以表孝道!”程鵬遠只是奉皇命而來,倒不曾想過,他這一番言辭,卻解了佟映柔之圍,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他都贏得了佟映柔一番感激。
“如此甚好,哀家也有一段時日不曾與皇上相聚,有勞將軍回稟,哀家就在慈安宮等着!”與洛水國的戰事結束不久,連續幾個月的朝政繁忙,太后難得見到皇上一面,亦不能隨意打擾,今日有此一聚,她自然是心喜不已。
心中一喜,看什麼都覺得順心了,竟是十分意外地讓人撤去了古琴,讓佟映柔也退到了一旁,“其餘妃嬪就先退下吧,公主、附馬、王妃和兩個孩子就留下陪哀家一同午膳!”一聲令下,那嬪妃縱使再如何心有不甘,也只能氣悶地退下,臨走時,也不忘惡狠狠地瞪上佟映柔一眼。
一樁麻煩未了,另一樁麻煩又要來了!
陪太后和皇上吃飯,真是個天大的麻煩呢!現在,她還真不知要感激將軍還是該怨恨將軍了。
若能照以往的流程來,她被爲難過了,也就可以出宮回王府去了,現下可好,麻煩又要源源不斷地向她涌來了!
罷了,既來之,則安之吧!只是,離午膳時間至少還有一個時辰,公主不知又要想出什麼點子來對付她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