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時,我趕回千秋林,放在山下便見着了急急尋我的阿修,阿修一把拽住我,我看他的臉,覺得仿似一簇小火苗在熊熊燃燒,那般樣子着實是可愛。
“你去哪裡了?怎地這樣添亂?!”修冪質問我,俊逸的面上眉頭緊皺。
我頓時氣結,怎地可以說我添亂?想罷在他心裡我從來都是毫無用處的罷,我甩開修冪的手,捏了個決徑直上山,修冪三兩步跟上來,又是一把拽住我,聲音裡的火就要噴在我面上了。
“你這丫頭怎地不說話,你去哪裡了?”
我瞪他,“我去哪裡還需要和你報告麼,哼,我偏不告訴你!”
修冪吃了一蹩,頓時滿面通紅,這般樣子的他着實是少見,於,我心情便好了大半,從懷裡掏出裝有泉眼之水和龍血的水晶瓶,在修冪面前晃悠,我甚是得意,“瞧見了麼,這個是泉眼之水和龍血,你與紫臻以後再也不要覺得我沒用了,聽到了麼?!”
修冪不可置信的接過水晶瓶,方又疑惑的看向我,“你去東海了?你是怎樣得到這東西的?”
“哈哈……本姑娘自有妙招呀!”
話時我與修冪已經到了我那小屋門前,紫臻見着我們迎了上來,只是紫臻顯然淡定得很,他將我從上到下看了一遍,便又望向修冪。
修冪兀自搖搖頭,將水晶瓶遞與紫臻,道:“泉眼之水與龍血。”
紫臻聽罷也是一陣疑惑,兩個絕代芳華的男子對視一眼,接着紫臻便拿了瓶子走回屋去,我心下擔心紫素,也跟着走回去,只是一進房間才下了一跳,原我走了不過兩日,我這小木屋倒是變得熱鬧得很,父親與母親也趕來了,正擔憂的坐在房間內的几案旁,父親見着我,先是朝我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我這纔看見紫晟正在爲紫素療傷。
這般緊張的氣氛一直到第二日的下午方纔結束,紫晟輸完真氣便昏倒過去,我聽聞修冪言,這幾日紫晟都是這般不眠不休的爲紫素度氣的,紫晟原幫紫素淨化濁氣就傷得不輕,這般,大抵已是到了極限,好在紫素所中之毒已解便無性命之憂了。
父親母親亦是在毒素解除之後便火急火燎的走了,紫臻說這事還是未能兜住,鬧到天聖那裡去了,父親這般便是趕上天界去爲紫素求情父親走時我坐在門前的樹幹上,我沒敢下去與他
道別,我只是忽地發現父親兩鬢的白髮,這般樣子比我剛出山時老了許多,心下忽然很難受,我這父親,終其一生都在爲兒女操勞……
“在想什麼?”
我一驚,慌忙回過頭去,只見不知什麼時候上來的修冪正悠閒的躺在身旁,他定定的看向前方,仿似是在與空靈的蒼穹說話。
“沒想什麼。”我想了想,又偏過頭去看修冪,我問:“你知道紫素與徐長夜的故事麼?”
修冪點了點頭。
而我,便是在修冪這一點頭之後聽完了紫素剩餘的故事。
原是那一場蜀山之巔的一戰,終是沒有戰成,大抵終是紫素顧念與徐長夜的舊情,也或是,她終是不想多年積善潰於一刻,總之,那場戰役,終是因着徐長夜的出現而就此作罷了。修冪說,紫素走時,便是對徐長夜道:“徐長夜,你欠畫未的,你自己來還。”
我想不出紫素說這句話的用意,但,徐長夜顯然是明白了,便是在紫素離去的第二日,徐長夜就還俗下山了。
那時仍是隆冬臘月,天地間一片素裹銀裝,只是慢了一日,徐長夜卻是再也尋不見紫素的影子,他日夜兼程趕回了邊城,三個月的路程,天地換色,冰雪融化,春花初開,綠草皚皚,思湖旁的柳樹亦是長出了嫩綠的芽,只是這般美景,卻是少了佳人。
修冪說:紫素與徐長夜終是註定要在一起的,因而,即便是躲,也是躲不過的。
徐長夜在邊城只呆了一日,第二日便啓程離開,他便是決然要尋到紫素的,只是天地何其大,又往何處而尋,況,紫素是妖仙,自己不過是一介凡人,或許尋其一生,也是尋不到的,只是,如若不尋,大抵這一生都過不安寧了,紫素要他還了欠着畫未的,那麼,他便用他這短暫的一生去還。
自此,凡間便多了一位行俠仗義的遊俠,凡是南國百姓皆聽聞過這樣一位白衣公子,這位公子生着一副絕色容顏,白衣勝雪,風魅翩翩,所到之處,積善救貧,且分文不取,百姓們稱這位公子爲夜公子。
只是這夜公子好生奇怪,每到一個地方便會詢問衆人,是否見過一位行醫救人的紫衣姑娘。
久而久之,這人間關於夜公子與素姑娘的傳說便是越傳越廣,便是版本都有上下不下三十。然,流傳得最廣的,無非是,
夜公子千里踏足,只爲尋得愛人,淚灑路途,惟願佳人歸故。
這一年,南朝南禹王二十年。
一場戰爭在南朝邊界舒城爆發,究其原因不過是兩國之間彼此試探戰力的較量,卻是生生苦了無辜的百姓,一夜之間,舒城死傷無數,餓殍遍野。
戰亂時,能走的已然走進,留下的,非死即傷。
但這樣不堪的狀況在幾日後有了改善,原是這舒城來了一位俊逸若仙的女神醫,這位神醫一襲紫衣,流蘇遮面,她領了一些隨從,將受傷的百姓全部收納到舒城空落下的員外府邸,然後一一救治。女神醫妙手回春,挽回了不少在垂死邊緣的百姓,這些被醫治好的百姓感念神醫的救命之恩,皆是留下來照顧傷患。
一時間,這舒城的員外府邸倒是顯得一片祥和。
這一日,幾個閒來無事的傷患聚坐在一起聊天,有一位能說會道的小哥很快搶佔了風頭,他見衆人甚是喜愛聽他言道,一時欣然,便是講起了這夜公子與素姑娘的故事。
衆人聽得如癡如醉、淚眼婆娑,卻是在最後忽地全都緘默了。
夜公子尋的這位素姑娘……
衆人紛紛將視線轉向遠處,正聚精會神爲傷患包紮傷口的女神醫,府邸院落裡四面皆是盛開的桃花,微風拂過,花瓣紛飛,飄飄飛舞的花瓣雨在紫衣女子周身飄落,這般美景便是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尋啊。衆人看得癡了,倒是說書的小哥最先反應過來,他一拍大腿,道:“那夜公子尋的素姑娘,一定便是我們這位菩薩心腸的神醫了。”
衆人一聽均是點頭稱是,皆是被夜公子與素姑娘的故事感人的衆人,小哥一抹眼淚,道:“這般相愛的兩人卻是分隔兩地,我們便是幫一幫他們罷。”
於是悄然商量。這般尚未痊癒的傷患便開始了計謀。其實說是計謀無非是那小哥想的兵分兩路,一路去往附近的城鎮,以說書的方式傳說素姑娘行醫救人,哪裡有傷患,哪裡便尋得見素姑娘。另一路,便是以那說書的小哥爲首,將夜公子與素姑娘的故事說與神醫聽……
幾日後,一匹駿馬踏蹄而來,馬蹄聲響徹雲霄,駿馬踏過長街,踏過小巷,終是停在了員外府邸,白衣男子拉下馬繩,翻身下馬,他看着花雨中的紫衣女子,俊逸若仙的臉上掛着欣喜的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