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默沒有說謊,自由和清白來得比我想象的快,我覺得有什麼東西,在這些事情發生的時候,也改變了我心裡,一些個細微的感受,然後忽然間,我知道有些在我以前根深蒂固的某種堅持,改變了。
第二天我就看到報紙上大版的Lyin與S罙的報道,Point是最後的贏家,安寧如願以償得到了這個合作的機會,當然,我相信這也是Point和Lyin最後的合作,S罙的事情只是誤會一場,每一個官方發言都言笑晏晏說其實這裡面的誤會很小,一個解釋足以說明,大家當時處理事情太不冷靜,每個人戴着的僞善面具,讓我看得滿面譏諷,卻不得不感慨,其實世界就是這樣的。
所有的人都對這件事情保持了緘默,看來有人花了不少的心力。
那個在我幕後操作着這一切的人很人性化,沒有任何人接我,或許知道我現在誰也不想見到,回到家裡也沒有任何一個我不想見到的多餘的人,只有媽媽。她眼睛裡默然地隱藏着什麼,看我的時候有些躲閃。
“媽,我很累。”推開門見只有她,心裡頓時安定了不少,然後軟在沙發上不再動。見媽媽也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起身,給她面前的空杯子裡面滿上了水,“但是,有什麼話要說,我洗耳恭聽。”
或許是我太過於冷靜的表情讓媽媽覺得詫異,她看我的神色竟有一絲驚惶,在她心中,我回到家裡必定是大哭大鬧,跳着喊着要解釋吧,像個小孩一樣,那就是原來的我。
我無力一笑:“媽,你說吧,嘵和我的關係,或者,他和你的關係。”
我將腿蜷在沙發上,縮着身子,塞了一個抱枕在懷裡抵住有些微微發疼的胃,是,我很久沒有吃東西了,開始是吃不下,現在是吃不上。我等待着媽媽全盤托出。
“小心,我不知道嘵有沒有跟你提起一個人,那個女人倔強頑強,將自己想得天下無敵,以爲自己保全了自尊就能過上無愧於心的逍遙日子,以爲一走了之就可以將那個人拋之腦後,然後……”
“媽我知道。”我打斷她:“嘵說過,但是他沒有這樣說,他說那個女人靈秀大方,倔強可愛,還有,那個女人名字叫小。媽,那個女人是你?我還真不知道你還叫過小這樣的名字。我他媽甚至現在還在你講述的老爹印象裡騙自己呢,原來我根本就沒有爹過,你說我是不是從小就得了精神病所以那個時候就幻覺原來我還真他媽^的是有爹養的?”我說得很平靜,情緒波動已經過去,結果已經有了,只是聽聽當事人的解釋。
“小心,你憑什麼這麼說?”
我不敢看我媽,這樣的話很容易說,但是面對媽媽的感情,我還是覺得我和她,有那麼一絲令人心酸的相似。然後我咬住嘴脣,忍住呼之欲出的眼淚,不許哭,不許哭,我將嘴脣咬死。
“媽,我覺得噁心,我覺得狗血,你說這些事兒你怎麼就做出來了呢?你不是很強麼?你怎麼就會讓別的女人搶走了你的男人還一句話都沒有,你怎麼就那麼沒有骨氣地帶着我就走了呢?媽,我沒有告訴過你,我他^媽做夢都想要個老爹,就像何小艾她爸那樣的,可以讓我的男人因爲這個老爹選擇留在我身邊,你說這是不是報應?你毀了何小艾她媽的終生幸福,她女兒就要報應到你的頭上……”但是該說的,我也不想藏着掖着。
“小心,你本來就什麼都沒有,你憑什麼責怪我。”
“本來我可以有的,我可以有個普通的老爸,我可以不是嘵的女兒,可以讓蘇罙讓言默讓許陌枕不爲了這個老爸來接近我,你知道許陌枕曾經是怎麼對我說的麼?他說,郝小心,你就享受所有人都圍繞着你轉以你爲中心的成就感吧,他說,你想想這些都是誰在背後安排的?你知道嘵曾經在我面前說過什麼嗎?他說蘇罙你不要忘記了你當時爲什麼會和小心在一起,你知道言默和我說過什麼嗎?他說你放心,所有的人都會想辦法讓你出去的,多麼的可笑,所有的人看似那麼關心我,最大的原因,不是我做得有多麼好,當然就算是我做得多麼一塌糊塗也罷,他們都會告訴我說小心還有我呢,這是爲什麼?因爲我爸是偉大的Lyin的總經理,怪不得何小艾那麼恨我,怪不得誰在他面前讓我哭了誰就失去了這個女婿的資格……”
我一口氣將憋在心裡的話說出來,我擡着頭,眼神如刀,一次次鈍重地朝着我媽媽刺去,我清晰看到了她越來越白的臉色,和越來越灰暗的眸子。
“假如我是何小艾,我會讓那個叫做小的女人,萬劫不復,我要將小的女兒,永遠踩在腳下,用盡世上最最惡毒的辦法,讓她們失去一切……我忽然就,很贊同何小艾了呢……”我朝着媽媽冷冷地笑。
“夠了。”媽媽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是,是我錯了,我當年懷着你的時候發現他有婚約在身,我當年一個人身在他鄉,唯一倚靠的男人和別人去結婚了,我當年懷着你啊,懷着你的時候老孃沒有一口氣從樓上跳下去而是把你生下來了你就應該對老孃感恩戴德了,你有什麼資格將你失敗的感情加在我和嘵的感情上?”我感覺到椅子一震,媽媽蹭地起身,我擡頭看她。
媽媽顯然是氣憤到了極致,她臉通紅,眼裡閃閃着莫名地光,我心裡驀然一痛。她伸着食指,指着我的鼻子:“郝小心,蘇罙言默的事情是你自己處理失敗了的,他們喜歡你不喜歡你都是他們的事,怎麼,你就這麼缺男人?你就這麼生怕他們愛的不是你?你就這麼生怕你要是不是嘵的女兒的話你就是原來的灰姑娘了?我呸,你壓根就沒資格做什麼灰姑娘,最重要的是,你沒有灰姑娘的堅強,然後……你沒有……王子。”
媽媽的語氣越來越低,許是我們對峙的不僅僅是雙方之於對方身份而傷人的你言我語,我們對峙的,更是我們的愛情。
然後我服軟,我低下頭:“媽媽我錯了,你不要生氣。”
媽媽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甩門而去。她說得對,第一我不是灰姑娘,第二蘇罙不是王子,這句話我第二次跟自己說,這輩子再不多說一次。
媽媽走後不久,蘇罙就到了。我剛剛捧着一碗麪吃了個底朝天,蘇罙拿鑰匙開門,手上提的東西在看到我的麪碗之後僵了一僵:“你以前很少一個人做飯吃呢,乖了,”
我轉頭朝着他一笑:“是啊,一直都很乖。”
他走過來摸了摸我的頭,然後坐下身,“還要不要吃?”
我搖頭晃腦:“那要看看有沒有讓我想吃的……”
蘇罙見我這樣,似乎也就放了心,笑得不那麼勉強:“那你看看……”
我將紙袋子往旁邊一推,撲向蘇罙:“我現在只想吃你……”
事後我躺在牀上:“蘇罙,我是不是得走?”
他半晌沒有說話,像是在想怎麼和我說,“你說就是了,我沒有什麼沒辦法接受的,只是我想要走的話我得帶上我媽。”
蘇罙掰過我的身子,仔細看我的神色,見我笑得毫不異常,才鬆了口氣似的將我擁入懷裡:“好像我最近變得有些患得患失……”不知道是說給誰聽。
蘇罙的頭埋在我胸前,我透過窗簾看到外面陽光明媚,忽然就想到了一個詞,撥開雲霧見太陽,原來……只要有一個人決心放下,所有的人都會過得很好。
沒有人問我是不是已經知道了嘵是我爸爸,沒有人問我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所謂的真相,也沒有人解釋,也沒有人想要問我,你會不會介意。因爲就算是問了,也不會有正確答案。關於何小艾的事情,到底是不是利用我拆開我們這場關係,或者只是爲了讓我失敗名裂;或者是許陌枕,是不是真的要靠近我因着嘵的指使,甚至言默,再沒有出現,他和蘇罙的關係,他們所有人的事情,從此,都與我無關。
穿上衣服的第一件事,蘇罙就是講給我所謂的暫時避一避風頭,我忽然想起以前一個好友說的一句關於男女間的一句話,感情上並不存在誰贏誰輸,誰對誰錯的問題,轉頭愛上別的女子,纏綿亦是同別個人。另一張牀,一番逗弄,數分鐘之後,他一樣達到高~潮。這就是情愛的真相。
忽然有一刻,我覺得這些年的掙扎,索然無味,蘇罙做事仍然是那麼的無懈可擊,我微笑地聽着蘇罙所說的關於媒體關於公司影響,關於我爸爸……好笑,上一刻還稱作嘵總的人,這一刻就變成了我爸爸,他能接受,我不能。蘇罙說完了當下的利害關係,見我一臉順從的樣子,不自覺拍了拍我的頭:“最近變乖了。過一陣子,我就去接你們回來。好麼?”
“好!”我的回答聲音響亮,中氣十足,大有一番要開始新生活的景象,蘇罙見我這個樣,笑眯眯地很開心的樣子。
和洗清冤情一樣的速度,我和媽媽在第二天,就來到了C城,蘇罙開着他那倆黑布隆冬的跑車,一直將我和我媽送到了C城,一棟豪華到讓人咂舌的別墅,齊全的傢俱,傭人,甚至司機車子一應俱全。
蘇罙摟着我:“小心,我一定會來接你,很快。”
我將眼神投向那棟大大的房子,那是誰的青春?我的?我媽媽的?
蘇罙吻了吻我的脣角:“小心,再見了。最近事情很多,得着急趕回去。”蘇罙的眉角確實已有倦色,我笑:“早點回去吧,到了打電話給我。”
他點點頭,在他轉身離開那一刻,我笑得花兒一般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