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兒……”帝弄櫻緊緊的回抱她,艱難的哽咽。把臉埋在她的脖子上,她能感受到那冰冷的面具貼着她的皮膚,縱使是在夏天還是很冰,如同一刻冰冷的心一般,這面具便是他最冰冷的心,用來隔絕一切的心。一點淚無聲無息的劃過她的心間,落在她的身上,只有她知道,他哭了。
有時候不需要太過堅強,當一個人可以給予你依靠時盡情的去依靠,拋開一切凡塵世俗,只享受這一刻,這樣就是對那個給予依靠的人最好的回報。
有時候短短的一瞬間就是長長的一世,有時候長長的一世只是短短的一瞬間。人生又有幾個九年可以等待?等了一個九年便足矣。
帝弄櫻顫抖着肩膀把帝兮癡緊緊抱住,低聲嗚咽,低到只有他和帝兮癡能聽見。這一刻他不用在堅強,一切有她在。
默默的看着兩人相擁,藍若薰心裡有點難受,這不是一早就註定好的嗎?命格一定,難以扭轉乾坤。明知道結局會是這樣,也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爲什麼還是會難受?
從他們小的時候帝天瀟就發現了他們兩人之間異於常人的感情,那時候他以爲是自己想多了,也沒有深究,可現在他真的不得不承認他們兩人之間確實帶有異於常人的感情。真是怪不得,小的時候帝弄櫻看帝兮癡的眼神總是多了些什麼,不像哥哥看弟弟的眼神,反而像看一個自己愛慕已久的人。那樣的眼神他在熟悉不過,寵溺加包容,幸福加愉悅。見不到帝兮癡人時他會焦慮不安,見到人了他就會笑得一臉天真爛漫。那時候他總是認爲帝弄櫻本來就是笑得怎麼天真爛漫的,可現在他還能怎麼認爲嗎?這樣的笑容也只是爲了帝兮癡一個人吧!
當年帝兮癡失蹤時怪不得他會那麼大反應,苦苦哀求,痛苦不堪。在磅礴大雨中淋了一遍又一遍的雨,他的五位孃親苦苦哀求都不聽。高燒不退的他嘴裡唸的全是帝兮癡的名字。清醒之後,日日夜夜待在鬼竹閣與另外三閣流連,任誰也勸不走他。直到另外三閣被拆才使他真正清醒過來,卻也換來了他的一夜性情大變。
這般深刻的感情怎麼可能只是哥哥對弟弟的思念,明明是禁忌啊!
一個男的愛上了一個男的,對方還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這比禁忌還禁忌。
想不到他們竟然會如此,帝京當時盛傳帝兮癡男女通吃他還一笑置之,他想一個孩子而已,怎麼可能懂得這等風花之事?萬萬想不到,他也有失算的時候。
帝兮癡與帝弄櫻就是禁忌,身上流有一樣的血,卻愛上了對方,這是天地所不能容忍的。
禁忌。是人們不承認的愛戀,是天地之間不能存在的愛戀,世俗的常規約束着人們,一但有人跳出世俗,打破這常規,就會有人正氣凜然的站出來指着他們毫不留情的唾罵。他們只能像過街老鼠一樣,東躲西藏,活得暗無天日,一天天墮落着,一但沉淪,便不可自拔。
帝天瀟震驚得
不能在震驚,這活生生的禁忌之戀竟是想不到有一日會讓他碰上,而且禁忌之戀的主人公還是自己的兒子。
“我在這裡,永遠都在這裡,一輩子都不會棄櫻而去。”輕撫他的後背,柔聲開口,爲他拂去心中的殤,也是承認了他在她心中的位置,永不棄之。
這樣一個優秀的男子值得她這樣做,他爲她等了九年,做了一切力所能及和不能及的事情。心心念念着她的歸來,這份情,她受得起,所以禁忌什麼的她不怕。反正她是女的,而且,現在的她身上已經沒有帝家的血了。
“癡兒,我知道的,你一直都在。”這層弦外之音他明白了,這次帝兮癡是真真正正的接受了他,不再顧及世俗眼光,不再害怕使他沉淪,不再將他置於心外。而是如她所說會將他妥善安放在心中,永不棄之。
“大膽,你們當着列祖列宗的面竟然敢說出這種話,而且還……你們是兄弟啊!怎麼可以?”清楚的認知到事態的嚴重性,帝天瀟說是不氣憤纔怪,可更多的是心痛啊!想他這一生活得光明磊落,怎麼就生出了這樣的兒子?
把帝兮癡從帝弄櫻身上拉起來,他氣得想給帝兮癡一巴掌。電花火石之間,帝弄櫻擋在了帝兮癡面前,藍若薰快他一步抓住了帝天瀟的手,修羅姿態盡顯無遺,殺氣側漏。
帝天瀟心驚藍若薰竟能在一瞬間抓住他的手,快到他反應不過來。這年紀輕輕的少年有如此本事,修羅之姿,殺氣濃厚,如地獄裡煉獄而生的惡魔,恐怖如廝。如此恐怖的人爲何甘願供他“兒子”驅使,難不成他也愛上了他“兒子”?
“有何不可?”把帝弄櫻拉到一邊,帝兮癡對上帝天瀟的眼,鳳眸裡全是倔強,她從來都不喜歡逃避。
“若薰,放手,他沒有資格打我,他連做爲父親的資格都沒有,又有什麼資格來打我。”
藍若薰依言放開帝天瀟的手,走到帝兮癡身後站定。有些事不是他能插足的,只有她自己才能解決,就像有些人不是他能殺的,只有她才能親自動手。
“兮癡,爹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時太生氣了,你別怪爹好不好?”面對帝兮癡的咄咄逼人,帝天瀟心裡隱隱作痛,他剛剛怎麼就氣到想要打她呢?
帝天瀟半蹲在帝兮癡面前,雙手搭在她肩上,眼裡是止不住的後悔和悲傷。
“哼,可笑,當事情發生了再來後悔又有什麼用?就像人死了你能讓他復生嗎?”退後一步,帝天瀟的雙手落下,帝兮癡冷冷的看着他,依舊咄咄逼人。
“兮癡……”她說得對啊,發生了纔來後悔又有什麼用?只不過是打了一巴掌再給個棗,小孩子把戲而已。現在他又有什麼資格來管他們,是他先放棄了他們的。
“你們到底要爲父怎麼做才能原諒爲父?”帝天瀟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那挺拔的身影搖搖欲墜。
“是我們要怎麼做你才肯成全我們吧?”如此的帝天瀟不
再是高高在上的帝家家主,也不再是赫赫有名的護國將軍,只是一個普普通通,尋尋常常的父親。帝弄櫻是動了心的,他沒想到一直高高在上的父親有一天會以這種姿態和他們說話,還帶着祈求。可想到剛剛帝兮癡說了,事情發生都已經發生了,還來後悔又有什麼用?便不再婦人之仁。冷冷的開口,和剛剛一樣用做諷刺的口吻,嘲弄的表情。
父愛是什麼?道不清,說不明,有多種多樣。可偏偏他們不敢在相信,唯真情能打動,這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服的。
帝天瀟這一生活得很真切,很精彩,如今這兩個孩子就是上蒼看自己活得太過於完美而派來懲罰自己的吧?不然怎麼就會演變成如今這種局面?
祠堂裡形成了一個怪異的氛圍。帝天瀟痛苦不堪的看着自己的兩個兒子,而帝弄櫻與帝兮癡只是帶着冷冷的表情看向他,父子之間何以演變成這樣?如此這般,好像帶着什麼深仇大恨一般,寒心傷人。
“你們走吧,這件事我不會阻止你們,也不會成全你們,你們好自爲之。”終於,到最後,帝天瀟敗下陣來。狼狽的轉身過去不再看任何人,他的背影很蒼涼,整個人好像一下子變老了很多,以前不那麼明顯的白髮隱隱可見。
三人看着他的背影有一種不忍蔓延心頭,其實他是無辜的,這一切本該與他無關,到頭來卻讓他一個人來承受。
帝弄櫻想上前說些什麼,腳步剛動便被帝兮癡給拉住了。“癡兒?”看着她疑惑不解,爲什麼不讓他去?
帝兮癡只是對帝弄櫻輕輕搖頭,隨後看向帝天瀟大聲說道:“逃避不能解決問題,你現在像個縮頭烏龜一樣逃避了,日後恐怖再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我們還能說上幾句話,怕只怕一見面就兩看兩相厭了吧!”
她不會怎麼好心說這些,她現在只是在給他一個機會和一個選擇,給他機會說清一切,給他選擇到底是要還是不要他們這兩個兒子。如果他不懂得珍惜,那他們只能形同陌路了。
帝天瀟對自己捫心自問,他是在逃避嗎?是了,他是在逃避,他沒有勇氣去面對他們,更沒有勇氣去面對現在的他們。
可現在帝兮癡明明白白的告訴了他,不能逃避。這是在給他機會啊!如果他不把握住這個機會,就失不再來了。
深吸一口氣,他決定要把握這個機會。“兮癡,雖然你現在失去了所有的記憶,早就不記得從前的事情了,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還是和從前一樣對待你的。”
帝天瀟轉身看着帝兮癡認真說道:“你一生下來的時候你孃親就不疼你,不寵你,也不關心你。這些我都看在眼裡,也問過你孃親很多遍,每次她都是冷淡的看着我,什麼也不說。那時候你還小,你孃親又是那種態度,所有我把寵愛都給了你,希望能對你有所彌補,你的四位孃親也是看在眼裡的,對你更是百般寵愛,護如珍寶,從來都不捨得說你的半句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