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牧擡頭望去,只見兩名手提着巨大銅鑼的甲士,正一左一右站在半山腰的高臺前頭。
響聲過後。
原本嘈雜的人羣,都逐漸安靜下來,只剩和煦的秋陽灑在這楓山腳下,微風吹動着滿山的楓葉,捲起滔滔金浪。
“金秋詩會要開始了。”
剛剛說話的不知名書生在李北牧耳邊提點道。
李北牧點點頭,也不敢指望這詩會舉行之前,會有人來一個長篇大論的演講。
在這通訊基本靠吼的古代,隔着這麼遠的演講,估計只能說給自己聽。
“對了,這位兄臺,這第一關是抽詩令背詩,那第二關是比什麼?”
李北牧還好奇着,那些人要怎麼讓自己原形畢露呢。
站在他旁邊,同樣手持紅牌的青衿學子楞了幾秒,說道:“南淵兄,我姓墨名九山,字涌泉。”
李北牧大寫的尷尬,急忙歉笑道:“涌泉兄,久仰久仰。”
好在墨九山也沒這樣的事情生氣,給他解釋道:“這第二關,叫做對詩。就是兩兩爲一組,上家出什麼,你下家就要當場寫出類似的詩。”
“這?”李北牧微微皺眉,“這可操作性也太大了吧?”
墨九山笑道:“也不會太誇張。當然,能在這對詩裡頭拿出來的詩,一般都有個明顯的特徵,比如說上家會給出個頂針的詩,你只要對上就行了。”
“再說,這詩會本來就是圖個熱鬧,真正的第三關纔會讓你拿出一首上的了檯面的詩歌。”
換句話說,這第二關的規矩其實是很寬鬆的,只要你別太拉,基本上都能過。
畢竟對文這種事……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很難拿得出一個真正讓人信服的法子。
不像武鬥。
你服不服?
不服就打死。
不對,真要這樣的話,那些藏在陰影裡窺伺自己的人,怎麼讓自己“原形畢露”?
這第三關操作性太低,自己要真準備了一首鎮國傳世的詩詞,無論他們怎麼鬧都沒用。
所以他們對自己的狙擊,必定是在這第二關。
“涌泉兄,這第二關的規矩,能不能和我詳細說說?”
這話一出,不止是墨九山,甚至就連謝伏都回過頭來看他。
“南淵,你該不會真就一點準備都沒有吧?”
“我能說我忘了這回事嗎?”看着他們懷疑的眼神,李北牧雙手一攤,“我是真不記得了。”
“行吧行吧。”墨九山深呼吸一口,繼續給他解釋道:“這第二關,一次性可上去三十人,也就是會被分爲十五組,至於怎麼決定分組,也是抽籤。”
“而且爲了公平起見,每個人有三局機會,一局過後,便再次抽籤換人,三局兩勝者入第三關。”
“若是你給的詩對方都能對上,那就繼續,直到有一方對不上來爲止。”
那這機會還是不大啊……要湊齊三十人開始,我完全可以等到最後纔上去,就不信那些狙擊自己的人,能將每一批都安排到位。
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麼,謝伏插嘴道:“這一關可以質疑,只要場中有人對你的詩不滿意,便能質疑,和你單獨對弈。”
那就對了……只要他們準備幾首刁鑽的詩詞,然後在每一輪裡頭,安排幾個人,便能精準的狙擊到自己。
看着他的神色,墨九山突兀說道:“南淵兄這是被針對了?”
李北牧還沒回話。
謝伏背對着他倆,淡淡地說道:“只有庸才纔不會被針對。”
“謝伏你他孃的……”
墨九山剛想開罵,察覺到李北牧在旁邊之後,才重重一甩袖子,冷哼一聲,去了另一邊。
他走後,謝伏這纔回過頭來,用一副欠揍的表情說道:“你看,庸才都是這樣的,自己不行還不讓別人說。”
不是,謝兄,你這樣真的很容易被打的。
“當——”
“當——”
“當——”
頭頂三聲急促的銅鑼聲響起。
連謝伏都心神爲之一緊,“詩會開始了。”
聲響過後,李北牧便見着有着許許多多的書生才子,從人羣之中走出,有說有笑,擡頭挺胸,氣質盎然的朝山腳下搭建起來的高臺走去。
“他們手上的都是白牌。”
換句話說,他們得從第一關擠上去。
待他們走到山腳下的第一關時,卻見一名白衣書生步與軒昂地從人羣之中脫離出來,直奔第二關的石階而去。
待走到守關的甲士面前,只見那白衣書生從腰間摸出一張紅牌,在他們面前晃了晃,甲士便收起長戟,仍由他去了第二關。
“第一個青衿出現了,這人看着有點面生啊,有沒有兄臺認識的?”
“這人在下見過一面,好像是天陰縣去年的案首,黃端。”
“哦,想起來了,就是那個號稱半首七律壓天陰的黃端是吧。”
“……”
旁邊的同窗交談不斷,李北牧也知曉了這第一個登上第二關的青衿到底是誰。
可眼角的餘光卻讓他看到站在自己身前的謝伏打了個激靈。
他再看向第二關的高臺,只見黃端隻身站在高臺前,雙手張開,彷彿想要擁抱太陽,朗聲道:
“天陰黃端在此,哪位兄臺敢上臺指教?”
此話一出,底下的的學子紛紛沸騰,都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誰人聽你人前顯聖?
“囂張至極!”
“就是,莫非當我臨安書院無人不成!”
周圍人羣議論紛紛,遠處第一關的場地之中,有一青衣男子踮起腳尖,一手指天高聲道:“搶先一步又何妨?待我十個呼吸,上對詩臺敕你!”
一時間,如此場景,讓李北牧看了都有些熱血沸騰。
果然,等了不到十個呼吸時間。
第一關的吟哦官便高聲道:“第一關破關者:林空。”
言罷,先前說話的那青衣男子右手高持一紅紙,朝着第二關的石階走去,所過之處,甲士避讓。
遠處圍觀的人羣瞬間爆發出一陣歡呼鼓掌。
甚至就連山高處的那些官員家眷女子,都禁不住踮起腳尖,朝下張望,企圖一堵林空真顏。
“靈安兄,別抖了,要不你現在上去,鎮壓一下他們?”
李北牧突兀說道。
不是其他,而是眼前這謝伏。
自從那黃端開始登上第二關就開始抖,林空破第一關之後,抖的就更厲害了。
對於他這種症狀,李北牧也理解。
通俗的說,就是錯失裝逼良機。
“無妨,最好的機會,是在最後。”
謝伏堅信着自己的《謝氏顯聖法則》,語氣平淡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