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八月,
前半個月,大晉沉浸在一片歌舞昇平的歡樂之中。
然而到了中秋。
本應普天同慶的大好日子,卻因爲三品大儒隕落,使得整個大晉都籠罩在戰爭的陰雲之下。
而後奉川事發。
三千里戰場成爲了舉世矚目之地。
奉川之戰,事關北境乃至整個大晉戰局。
即便稱之爲國運之戰,也無不可。
召集令發佈那一日開始,所有人都逃不了干係。
還在北境戰場的魁傑學子,紛紛動身前往奉川三千里戰場。
遠離北境的六品以下文士武夫,也陸續趕往奉川。
這場戰爭,大晉輸不起。
然而從三千里戰場開闢至今,妖族一直佔據主動。
每日文昌碑和武德碑,都會有戰報傳下。
щщщ ⊕тTk an ⊕C〇
用四個字來形容。
那就是勝少敗多。
越來越多的人準備動身。
與此同時,各地駐軍也開始向北移動。
防止奉川三千里戰場最終落敗後,妖族大軍舉兵南進。
安南也走了,臨走前“惡狠狠”地把李長安拉到身前,微微擡頭,看着近在咫尺的李長安,
“要是老子死了,記得去給老子燒紙。”
“另外看上安家哪個嫡女,趕緊迎進門,以後留個孩子姓安,就叫安南。”
說完,又把李長安當成了路邊的垃圾,隨手扔到一邊,然後揚長而去。
李長安對這種富家子弟的做派,實在看不懂。
一個個就跟腦袋瓜子被驢撅了似的。
想當自己兒子,直接喊爹不就完事了?
回到書院,
本準備繼續今天的術數課業。
但是張少白卻直接舉起了手,“李教諭,奉川三千里戰場如今形勢危急,我們難道就乾耗着嗎?”
“是啊,總有一些是我們能做的吧?”
張少白的話,引發了不少人的認同。
李長安雙手虛按,示意衆人安靜,“大家的意思我明白。”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每個人都有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可做。”
“但這些事,不是讓大家直接去戰場送死。”
“在場諸位都是八品或者九品,這樣的實力去了,除了送死沒有第二個用途。”
“倒不如像陳綸一樣,努力幫助更多人賺到銀子,這也是在爲晉國出力。”
“哪怕多捐些銀子,充當軍費都行。”
顧秋炎還想說些什麼,卻是被李長安接下來的話打斷了。
“人妖兩族現在把奉川三千里戰場,視作決定戰爭走向的關鍵戰場。”
“妖族不斷增兵,大晉也在調兵遣將。”
“那裡現在就是一個永遠也填不滿的深坑,人命在那裡,賤如草芥。”
“諸位去了若是一點用處都沒有,反倒會給在那裡廝殺的人添亂。”
李長安目光在每個人的臉上掃過,“諸位若是有誰邁入了七品想去參戰,我絕不阻攔。”
“但如果只是八品,老老實實在這裡待着,誰都別想去。”
學堂內,安靜的可怕。
李長安前腳剛訓完那幫學子,後腳就被秦修滿喊去了第九樓臺。
“兩位好友都去了奉川,你有什麼想法?”
秦修滿和徐年兩人都在,二人把目光齊刷刷看向了李長安。
李長安恭敬行禮,而後答道:“學生有想法也沒用。”
“那就說明有想法。”
“有想法,但做不了。”李長安如實說道,“無論是八品文士,還是八品武夫,連參戰的資格都沒有。”
“這不是靠人命就能堆出來的勝利。”
徐年古板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你能清楚這一點就好。”
“這一戰,七品去了活下來的機會不會超過三成,甚至更低。”
“就算是魁傑學子,也不敢保證能活下來,賀如鍾就是明證。”
“七品以下的人去了,完全就是妖族的口糧。”
щшш ▪TTKΛN ▪¢ ○
李長安點頭。
龍門大比時,賀如鍾力壓白鹿書院的李靈風,斬獲第一。
風光一時無兩。
可是卻在奉川戰場,被斬去雙臂,武道修爲盡廢。
如此結局,怎不讓人警醒?
又被告誡了一番,李長安很是無奈。
自己又不是傻子,這時候去北境不是找死又是什麼?
白送嗎?
死在奉川是光榮了,家裡人怎麼辦?
指望晉國撫卹?
還是別開這個玩笑了,那麼多退伍老兵回來之後,連自己都養不活。
更何況是戰死士兵的家人?
第九樓臺已經有兩成學子動身前往奉川三千里戰場了。
周子瑜和安南也只是其中之二。
李長安坐回自己的位置,看了看身邊的空位,不覺輕嘆一聲。
這人剛走,怎麼就覺得沒什麼意思了?
或者說,整個書院都沒了意思。
文聖榜上的詩文依然精彩紛呈,一年一度的書畫榜再次張榜。
然而,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投向了北方奉川戰場。
書院如此,城裡的百姓亦是如此。
上到大酒樓,下到酒肆小飯館,全都是關於奉川三千里戰場的最新戰報。
就連勾欄裡的戲曲、評書,也都變成了戰事內容。
甚至回到家,
柳玲瓏也會拉着李長安討論。
只有柳知音很是擔心,“長安,我聽說書院很多學子都往北方去了。”
“嗯。”李長安點點頭,“天地院去了兩成多。”
“奉川戰事吃緊,妖族步步緊逼,沒辦法坐以待斃。”
“周兄和安兄都去了。”
柳知音緊張地抓住李長安的手,“長安,那你……”
李長安輕聲寬慰道,“放心,我實力不夠,去不了。”
“真的?”
“真的。”
身邊一直遺世獨立的姜綾煙,突然湊到李長安耳邊,“你在騙她。”
李長安和柳知音、柳玲瓏一起走進北屋,“我騙她什麼了?的確實力不夠去不了。”
“要不要我陪你去?”姜綾煙眨了眨墨玉般的眸子問道。
李長安愣了一下,“你沒有修爲,去了又能做什麼?那裡太危險,還是待在這裡最安全。”
“奉川這個名字,我好像有點印象。”姜綾煙似乎想起了什麼,“不是因爲這段時間看多了的緣故。”
“而是這個地方,應該和我有些關係。”
李長安看了過來,“再有關係,你也不能去。”
“那什麼時候能去?”
“等邊境戰場,向北橫推三萬裡,奉川徹底成爲大晉腹地再去。”
“李長安,你不要一直把我當成不懂事的小孩子,向北橫推三萬裡?大晉亡了都不可能做到。”
姜綾煙氣的一口咬在李長安的胳膊上。
……
當晚,
李長安再次陷入夢境。
然而當他看到斷裂城牆上,那兩個醒目的“居庸”大字後,頓時如遭雷擊。
下一刻,兩張彷彿深入靈魂的熟悉面孔一閃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