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烈的碰撞聲,好似暴雨砸在雨蓬上一般,狂暴的讓人心驚肉跳,生怕御守光幕被撞碎。
李長安大口大口喘着氣整個人幾乎虛脫。
周子瑜被扔到一邊,李長安把綁在身上的布帶扯開,直接癱倒在地。
吃力地扭過頭,看向身後,大晉士兵正在催動玄武戰陣,抵擋妖族大軍進攻。
不覺心驚肉跳,就只差最後一點點,再稍微慢一點點,必死無疑。
喘了幾口氣,李長安從須彌寶囊裡摸出一瓶木靈液,往嘴裡倒了五滴,又把安南和周子瑜扶起來,往他們嘴裡各倒了五滴。
“快離開這裡!”
不遠處,有百夫長扯開嗓子喊。
李長安攙扶着二人,看了一眼看不到頭的守軍,趕緊往後走。
如果說第三道防線只是線的話,那第四道防線,完全可以鋪成無數條線。
玄武戰陣密集到每隔十丈便有一座,每座玄武戰陣都有好幾組輪換士兵。
輪換士兵之後,還有數十萬武夫嚴陣以待。
一直空懸着的心,總算有了點安全感。
三人來到臨時開闢出來的修整營地,一屁股癱坐在角落。
直到這時,李長安才真正看清雙方交戰的冰山一角。
舉目望去,
御守光幕通天徹地,高空中的兇禽飛鳥像一塊塊巨石撞上來。
地面上,一頭頭猙獰兇惡的妖族瘋狂往御守光幕裡硬擠。
有的還沒爬進來,就被御守光幕斬成了兩半。
有的滿身是傷衝進來,要麼被武夫抽飛,要麼被文法擊中。
視線中,到處都是文法散發出的光華。
雙方以御守光幕爲界,開始了寸土必爭的慘烈廝殺。
一旦有武夫撐不住,立刻就會有待命的武夫衝上來輪換。
無數具妖族屍體很快就沿着御守光幕,堆成了一條血肉堤壩。
“吼!”
“嗷!”
……
驚天動地的咆哮聲,彷彿海嘯一般,隔着御守光幕沖刷着防線後的天地。
李長安看的不禁眯起了雙眼。
如此源源不斷的妖族大軍,怎麼才能擋得住?
怎麼才能……反擊?
身邊,安南輕輕動了一下,李長安轉過頭,看着逐漸緩過神來的安南,忍不住譏諷道,
“喲,這不是捨生忘死人間大義安南兄嗎?”
嘴上說着,還是拿出一塊文晶塞進安南手裡。
安南恨恨地剜了李長安一眼,心裡氣的恨不得咬死這個毒舌的傢伙。
我差點死了,你能不能說點好聽的?
李長安又看向在一旁裝死的周子瑜,一腳踢了過去,“嘿,這不是我們以身報國視死如歸周子瑜嗎?末學後進李長安有禮了。”
周子瑜側過身,壓根不看李長安,嘴裡嘟囔着,“你特孃的能不能閉嘴?”
“咋這麼嘴臭?”
李長安真恨不得給這兩個人一人來一巴掌,但現在看這兩個人,一個比一個慘,想想還是算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這話狗都知道,某些書院學子,結果連狗都不如。”
“兵書估計也讀的一團漿糊。”
安南終於忍不住了,狠狠掐了李長安一把。
“我……呼呼……”李長安疼的差點沒蹦起來,“安兄,許久不見,連女人招都學會了?”
旁邊的周子瑜又把自己往角落裡塞了塞,呵呵,真有你的李兄,眼瞎到這程度,才真是比狗都不如。
“你的易容妝真醜。”安南看着李長安,一臉嫌棄道。
“我……你……”李長安指了指安南,看着安南被風吹日曬的面龐,一時間有些恍惚。
那張比女人還美的臉,細細看來,也粗糙了許多,再也不復當初的精緻無暇了。
“撕了吧,這種易容,在這裡沒什麼用,很快就爛了。”
安南的目光從始至終都沒離開過李長安,緩緩伸手,撫上了李長安的臉,然後慢慢撕開李長安的易容妝。
當那張熟悉到刻入腦海的臉,再次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安南的柳葉眸子再也嗪不住淚,兩行清淚順着臉頰滑落。
我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
“咋又哭了?”李長安被安南這落淚,弄得手忙腳亂,“行了行了,我真服了。”
“周兄,安兄這是怎麼了?”
李長安踹了踹還在裝死的周子瑜。
周子瑜沒好氣地瞟了一眼說道,“安兄這是喜極而泣。”
“以爲就要死了,結果你來了,所以高興。”
“那你呢?怎麼不哭?”李長安反問道。
“老子哭個屁?”周子瑜再反問。
“安兄這是感激我,你呢?就不謝我?”
“謝你個錘子。”周子瑜搓了搓臉上的血痂,“還有,你怎麼來了?書院怎麼會讓你來?”
安南此時也止住了眼淚,好看的柳葉眸盯着李長安,也想知道原因。
如果李長安只是修身院教諭李長安,來不來書院根本不會說什麼。
可李長安還有另一個身份,書院根本不可能讓這樣的人以身犯險。
說句不好聽的,就算奉川三千里戰場淪陷,也比不得太白重要。
“我說了啊,夢到兩個兄弟身陷險境,天天提心吊膽,所以來了。”李長安攤開手道。
“滾蛋,真要這個理由,我把外面的黃鼠狼妖活吞了。”周子瑜直接給李長安來了一拳。
李長安笑着搓搓手,“那我趕緊給你抓一隻過來。”
插科打諢了一番,才認真說道,“我來這裡,主要是爲了求一份心安,要是不來,良心煎熬寢食難安。”
這樣的說法,反而更讓周子瑜信服。
“你的實力,怎麼會這麼強?”周子瑜問道。
安南也是連連點頭。
李長安的變化太大了,甚至用脫胎換骨來形容都不爲過。
在第三道防線時,那一刀爆發出的威力,絕對達到了七品巔峰。
還有最後關頭,帶着他們兩個人沐浴電光瞬間消失,又瞬間出現的手段,更是聞所未聞。
不僅僅是實力的變化,就連眼神氣質都變了。
越發深邃內斂,但是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氣息,卻凌厲到讓人心顫。
到底發生了什麼,會讓一個人發生如此大的轉變?
李長安看向還在慘烈廝殺的戰場,緩緩說着自己一路上的見聞。
安南越聽越沉默,看着李長安的臉,眼神裡浮現出一絲心疼和後怕。
這一路,到底經歷了多少生死?見了多少人間殘酷?
“那些妖族還真不好殺,一個七品初期的螳螂妖,都棘手到不行。”
李長安笑着比劃着,“那兩把鋸齒刀,我懷疑就是螳螂妖把自己的胳膊拆下來,自己煉出來的東西,待會兒給你們看。”
“還有土龍族,真他大爺的大,三丈長,最起碼有三尺粗,噁心到不行。”
“狐族的娘們也的確好看,獸耳大尾巴,還有那雙白花花的大長腿,胸前估計得有四兩,就是有點放浪,要是收斂些,嘖嘖嘖……”
李長安越說越沒正行。
安南直接一腳踹了過去。
“我草!”李長安直接倒在周子瑜身上。
周子瑜一臉嫌棄地把李長安推開。
李長安順勢靠在安南的右肩,臉上的笑意緩緩收斂,
“我一路上還在想,妖族我都殺了好幾個,實力也提升了這麼多,來奉川三千里戰場,不說如魚得水,至少也可以發揮點作用。”
“可是看到眼前這一幕,才知道這裡到底有殘酷。”
放眼望去,鋪天蓋地的妖潮,依然在源源不斷衝擊着御守光幕。
無數文法綻放,還有數十萬武夫瘋狂廝殺。
這一幕幕狠狠衝擊着李長安的內心。
“在這樣的戰場煉獄,一個人的力量……實在太渺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