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李魚剛剛離開,墨筱筱和魏漢強便去向楊千葉覆命了。至於曠老四則沒有這個興趣,他只是冒充個長輩,糊弄李魚離開而已,人走了就走了,還要多說什麼?
“殿下,我覺得那個李魚真不錯呢,相貌呀……”
一見楊千葉,墨筱筱便喜孜孜地開口了。
“呵呵,有多不錯,我採菊城中隨隨便便也能找出十幾二十個來!”
魏漢強一聽就沒好氣地打斷了她的話,挺拔了腰桿兒,胸肌抖動,似乎澎澎之聲隱然。
墨筱筱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加重語氣道:“氣質呀,談吐呀,那風度,沉穩而不張揚……”
“年紀大了吧應該是,男兒熱血,到了該沉穩的年紀,自然該沉穩。”
墨筱筱乜着魏漢強,一字一頓:“還有他的本事,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有本事……”
“哎呀,可惜我是沒見過他的本事。真要動起手來,大概……他能在我手下走十招?多說了吧。”
“人家那本事,一個外來戶,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略施小計,便滅了縱橫多年的隴上三大寇之首羅克敵,不費吹灰之力,便生擒了吐蕃小整事永丹,這是大本領啊,可不是匹夫之勇,只會舞刀弄槍的蠢貨!”
“是啊!所以他都有了兩妻兩妾了是麼?這都是些慧眼識英雄的女人吶!”
“殿下你看,像他這樣的,跟人家差不了兩歲,可是幼稚的像個小孩子,這就是差距啊!”
“?!”
“好了你們兩個……”
墨筱筱這是明顯在勸嫁了,還挺熱衷的,聽得楊千葉頗不自在,關鍵是旁邊還有魏漢強在,雖說她和墨筱筱處得不錯,如今有點兒閨蜜的勁頭兒,可旁邊杵着個男人,那就很彆扭了。
楊千葉站了起來:“都下去吧!”
“是!”墨筱筱和魏漢強不敢怠慢,連忙向楊千葉拱手爲禮,退到門口,方纔轉身。
“筱筱,看來你挺崇拜那個姓李的啊,要不嫁去折梅城給人家當小妾算了,反正你也老大不小了。”
“我倒想呢,寧爲英雄妾,不做庸人妻。難不成找個衝動莽撞的小屁孩,我半當媳婦半當娘呀?可惜,人家還是個爵爺呢,我可配不上。”
“嘿!我說他給你什麼好處了,這麼替他說話?”
“你最好別說話,不說話杵在那兒,還能跟人家比一比,你這一說話,那就是成年人與小屁孩的區別啊……”
兩個人鬥着嘴出去了,丟下個心裡亂糟糟的楊千葉。
說句不怕羞人的話,楊大姑娘真的想嫁,也愁嫁了。
在這時代,她這個年紀真的太尷尬了,一過二十歲,你扮婦人絕對不會惹人懷疑,你說你還沒嫁人,人家一定認爲你有這樣那樣的問題。
原本楊千葉還有一個匡復大隋、爭霸天下的大目標,個人之事沒功夫也沒可能去考慮,可她現在都“爭霸”改“種田”了,你讓她不考慮終身大事考慮啥?
天下的好男人當然不只李魚一個,比他優秀的也一定大有人在,但問題是這裡邊還有感情成分在啊。
可憐的楊大小姐一想這“前半生”,除了如何發展勢力,如何製造混亂,如何造大唐的反,能和適婚男性有瓜葛的事兒,就只能想起一個李魚來。如今整天在採菊峰上無所事事,想的就尤其多,漸漸的已經快添滿了她的腦子。
而且她的記性還好得很,從當初在利州初相逢一直到現在,所有的點點滴滴,瀝瀝在目。昨兒晚上救援未果,返回山上休息也休息的不安穩,後半夜才睡去,睡夢中居然破天荒地做了個叫人心慌慌的夢。
夢境中,她在利州被李魚在胸前“摸魚兒”,在龍家寨的稻草垛子裡李魚騎在龍作作身上“扭打”,她扮作小侍女與李魚同車赴長安,以及皇宮華沐苑中二人相見的一幕,莫名其妙地組合了起來,其中龍家寨那一幕則替換成了她。
楊千葉於男女之事本來了了,可夢境中,居然畫面那樣的清晰、感覺那樣的真實,等她一夢醒來,只覺自已的身體都有了些不可告人的反應。這種事,當然是堅決不能跟別人說的,可也更加攪亂了她的心神。
然而,你叫她怎麼辦呢?小公主很傲嬌的,女孩子的矜持和自尊,會容許她表現出想嫁李魚的意思?煩悶地出了大廳,再度來到可以眺望折梅峰的懸崖處,眺望着遠山秀色,楊千葉突然就有些心苦起來,有種想扎某人的小人兒的感覺。
有位曾在男女相處上很是頭疼的大學問家說過一句由衷之言,“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說的大概就是這種情形。你對不起我,是你不對。你領會不到我的心意,沒有該有的表現,一樣是你的不對!
楊千葉飛起一腳,很不淑女地把一塊石頭踢下了山澗,就像踢在了某人的屁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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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整事永丹被抓十四天後,一隊吐蕃人風塵僕僕地進了基縣地境,一路打着小旗兒,問着路直奔折梅城。
此時,五十位隊正已經建好了自已的房子。守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建房速度怎麼可能不快,他們的幹勁兒,簡直都要超過了後世的基建狂魔。爲了把房子儘快建好,還要建得漂亮、美觀,讓自已的娘子滿意,這些隊正很是找了些戰友來幫忙。
原本他們都是形形色色的囚徒兵,在殘酷的訓練中競爭關係也十分明確,所以彼此之間很難產生戰友情誼。如今上下從屬關係首先就已確定,而他們又是有求於人,在這過程中,彼此之間自然而然就產生了戰友之情。
如今還談不上兄弟一般,但這是個好的開端,彼此有了交情,今後的戰鬥中就能催生友情,兄弟情。當然,任何事都是過猶不及,哪怕是再好的事情,凡事有度,但李魚不能因噎廢食,將來的事兒再用其他手段略步規範與完善便是。
隨着這五十位中層軍官心性大變,整支軍隊也是氣勢一改,這種改變是非常明顯的。當吐蕃車隊抵達山下時,雖然建築工地仍然熱火朝天,但是已經有軍士維持稚序,雜而不亂。
很快,消息由軍士送上山,上邊命令一下,便有人護送着他們向山上走去。此時上山的路還未修出一條盤山坦途,車子上不去,鐵無環便下令由一支正在空場上操練的士兵隊伍給扛上了山去。
這是吐蕃小整事永丹家族給李魚送來的爲永丹贖身的禮物,帶隊者是永丹的大管家旺堆。
一見李魚,旺堆便卑躬屈膝地上前,一邊遞上禮單,一邊低聲下氣地求懇,請他釋放永丹,並提出,自已的家族絕不會再提復仇的事,只求李爵爺開恩,不然永丹家羣龍無首,行將大亂。
李魚打開禮單看了看,駿馬三百匹,精鋼百鍛削鐵如泥的上好吐蕃寶刀一百口、金銀錁子各三百枚、上好皮張一千張,健壯的男女農奴三百人,還有番地獒犬六隻,都是還未長成的幼犬,一頭頭的跟小雄獅似的。
不出意外的,還有美女十人。大概永丹家也知道,高原後的魁壯女子人家李爵爺未必看得上,這十名美女都是他們家蒐羅來的胡姬,其實大多是混血兒。至於這個蒐羅是買還是搶,那就不得而知了,不過以永丹家的一貫作風,搶的可能性大一些。
“好大手筆……”
李魚看得怦然心動,不要小看了這張禮單,雖說永丹是吐蕃那邊也數得上字號的大農奴主,可要拿出這麼一份禮物來,那也是掏了血本的。
李魚由此,馬上斷定,永丹家必然是已經亂了。他們那邊有家族勢力成分,遠比中原這邊還要簡單粗陋的多,沒有嚴瑾的宗族關係,一旦宗主出了問題,內部首先就要亂,會有人跳出來想搶位子。
而外邊,也必然會有人把貪婪的獨手伸過來,縱然他們本不想伸手,陷於內亂的家族中人處於下風的也會引入外援,主動把人家請回來,所以,這才十多天的功夫,永丹家已經開始亂了?
“永丹大夫人真是有心了,其實本爵奉聖命封爵於此,是希望這裡能長治久安的,也很希望與四鄰睦好。只要你永丹家族能夠遵守承諾,從此友好相處,不再刀兵相見,本爵自然不會難爲永丹。”
李魚把禮單“啪”地一合,笑得天官賜福一般:“禮物,我就笑納了。關於永丹,你放心,本爵一定會放他回去,但不是現在!”
旺堆一呆,陪着小心地道:“呃……那小人可以在這山上等,不知爵爺打算哪天放我家老爺下山?”
李魚把大手一揮,豪氣干雲地道:“等這折梅山上,下起第一場雪,那漫山紅梅綻放的時候,本爵會折梅以贈,親自送永丹小整事下山!如何?”
旺堆一聽,一口老血差點兒噴出來:“等到下雪,等到梅開?這才八月啊,等你放我家老爺下山的時候,恐怕我們家早已人腦子打成狗腦子,整個兒分崩離析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