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顧奶奶正在做飯,聽到嫣羽的聲音以爲又有人上門討債,順手拿起竈臺旁砍材的斧頭,想了想,又換了一把刀,看了看,自己都覺得有點兒嚇人,最終換了個炒菜的鍋鏟衝了出去。
嫣然正在屋裡收拾行李,聽到嫣羽的呼救聲也馬上衝了出去,卻沒想到竟然看到了他……神情微愣,好一陣兒都沒緩過來神。
軒木有些狼狽的蹲在地上捂着嫣羽的嘴,將她困在自己的臂彎裡,本着不傷害她,只想讓捂住她嘴,儘量控制手上的力道。
可嫣羽顯然不是那麼想的,一手拽着軒木的頭髮,一手捏着他的臉,軒木本來雋秀的臉這會兒被嫣羽扭成了一團,臉上還不深不淺的刮出了一道紅印。
“你……你幹嘛?有啥事兒衝着我來,放開我孫女,要不我跟你拼命!”顧奶奶拿着她的“武器”大聲喝道,可那個鍋鏟怎麼看都有些滑稽。
軒木立馬放開嫣羽,雙手投降,樣子十分狼狽,頭髮被拽成了雞窩,衣服也被扯的亂七八糟的,臉上還掛了彩……
到底是誰欺負誰呀?他咋就能這麼倒黴呢,小的時候嫣羽特可愛,很乖,沒想到這會兒竟然完全變成潑婦了。
“顧……顧奶奶,您先別激動,是我,我是軒木,南宮軒木,您不認得我了?”軒木也沒想到會鬧成這副樣子,雞飛狗跳的,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讓他措手不及。
本來他的劇情是這樣設計的,像上次那樣悄悄讓院子裡的孩子傳個信兒給嫣然,把嫣然約出來,兩個人好好談談,把該說的話都心平氣和的說出來,然後和好如初。
可是……哎!都怪嫣羽那個死孩子,早知道她如此陷害他,他就不違心誇她了,長得那麼黑,一點兒都不可愛。脾氣還那麼差。以後能嫁的出去纔怪呢。
“軒木?”顧奶奶仍舊用質疑的眼神看着他,一時沒想起來是誰。
“以前我外婆就住在麥田那邊兒的別墅,小的時候我最喜歡到您這兒蹭飯吃了,紅燒鯉魚……我最喜歡吃您做的魚了。有一次魚刺卡在了喉嚨裡。您給我灌了大半瓶的醋……”軒木努力回憶小時候發生的種種。企圖勾起顧奶奶的記憶,現如今也只有這個辦法能讓他免於被誤解。
“啊~記得!記得!李教授的外孫,南宮軒木是吧!哎呀!都長這麼大了。快讓我看看,長得可真好,模樣也出衆,真好!”顧奶奶拉着軒木的手上下打量着,笑眼彎彎,滿臉慈祥,早就將剛剛的不愉快扔到了腦後。
“李教授好麼?身體怎麼樣?她這都多少年沒過來了,怪讓人惦記的,你來的正好,我記得以前李教授特喜歡吃我晾乾的野菜,每年過年我都說要給她郵過去,她說她人在國外……”顧奶奶拉着軒木唸叨着。
“顧奶奶,我早上還沒吃飯呢,特餓,我特想吃您做的魚。”軒木捂着肚子道,一副真的餓壞了的樣子。
“哎呦~瞧瞧我,這都老糊塗了,鍋裡還燉着菜呢,嫣然你帶着軒木進屋,拿酸梅湯給他喝,天兒熱。”顧奶奶一邊說話,一邊往院子裡走,不斷囑咐嫣然要好好招待軒木。
“奸詐!”嫣羽惡狠狠地看着軒木道,眼看着軒木幾句話便把奶奶被哄的合不攏嘴,氣不打一處來。
“哼!”軒木看着這個矮了他好幾個頭的死孩子,臉上隱隱作痛,不會毀容吧!
“進來吧!”嫣然淡淡的道,神情淡漠,讓軒木的心瞬間涼了半截,看來她的氣兒還沒消。
“姐~你別跟他在一起玩兒,我看他傻乎乎的,有點缺心眼兒。”嫣羽踮起腳尖,靠在嫣然耳邊小聲嘀咕着。
嫣羽可是個小機靈鬼,見嫣然並沒有對軒木露出鄙夷厭煩的神色便知道姐姐心裡並不排斥這個長得好看,但是有點二的男生。
見嫣羽一副很嫌棄軒木的神情,嫣然會心一笑,連不大點兒的嫣羽都看出來軒木傻乎乎的了,用手指輕輕掐了一下嫣羽的小臉頰,心裡暗自道:不許說軒木缺心眼兒!
小屋裡,只他們倆人,軒木的臉上劃傷了一道,嫣然拿出醫藥箱,用棉籤給他消毒,她長長的睫毛輕微顫動,白皙的皮膚呈半透明狀,粉潤的脣如櫻桃剔透晶瑩。
軒木見嫣然如此在意自己,心裡美滋滋的,嘴角微微上揚。
“到這兒來幹嘛?”嫣然將消毒水的瓶蓋擰緊,撕開創可貼小心翼翼的貼到他傷口上,聲音淡淡的。
“你說呢!我沒事兒大老遠跑這兒來做什麼?”他道,軟軟的,說的極爲委屈。
“貼好了!你走吧!”嫣然下逐客令,神情依舊淡漠冰冷。
對於軒木的突然到訪,嫣然並沒有太多的驚喜。
這些天她想了很多,重新審視和軒木的感情,才發現好像自從確立了戀愛關係後,他們便一直在吵架,摩擦也不斷升級,讓她患得患失,漸漸失去了信心和耐心。
初見他,他有些羞澀,眼眸乾淨清澈,微笑的時候有陽光的味道,讓人的心也不由的被他照的亮亮的。
他給她的第一印象就是極好的,讓她開始關注他,在不知不覺中慢慢喜歡上了這個美好的男孩。
倘若一直都留在那段時光多好,是同學,是朋友,卻又超出友誼,戀人未滿,那樣的距離也許纔是最安全的,最讓人懷念的吧!
古時候,人們說,相敬如賓,是否就是想要新婚夫婦保持那樣的一個度,不過於親近,也不過於疏離,這樣便不會那麼容易傷到彼此。
以前,她總覺得,只要他們彼此堅定,就算距離再大,也並非不可逾越,可如今與現實相撞,她敗得灰頭土臉,甚至開始懷疑有沒有必要維持這段遲早要以分離作爲結局的戀愛。
只因爲,這次吵架和之前所有爭吵不一樣,他們提到了未來,提到了錢……碰觸到了她的底線和自尊心。
也許,她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愛這個男孩吧!
這些天,她覺得很累,甚至在考慮這樣的感情到底有沒有維持的必要。
放假了也好,也許他們真的需要冷靜下來好好想一想,關於學業,關於未來,關於他們……
嫣然下的逐客令讓整個屋子的氣氛突然壓的很低,兩人沉默不語,靜的讓人窒息,軒木的眼底閃過一層霧霾,神情落寞。
她到底要他怎麼做呢?他已經低了頭,可她卻假裝什麼都沒看到。
“我餓了!真的!從昨天到今天,我什麼都沒吃,特想吃顧奶奶做的魚,我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幫得上忙的……”軒木岔開話題,假裝沒有聽到她的話。
但面色仍舊難掩尷尬之色,畢竟這裡是嫣然的家,她讓他離開,可他卻真的不想就這麼走,所以他只能假裝沒有聽到,嘻嘻哈哈的說個不停,只是在掩飾他的失落和狼狽。
面對這份感情,他有他自己的堅持和原則。
那便是,他絕對不會和她分手,絕對不會!
這是他對這份感情的全部忠誠和信仰……
自尊心也好,驕傲也罷,他願意統統放下。
顧奶奶很快便張羅好了三菜一湯,兩葷一素,紅燒鯉魚,糖醋排骨,手撕包菜,還有土豆湯,都是軒木小的時候喜歡吃的。
以前李教授在小鎮的時候,顧奶奶經常去李教授家裡打掃衛生,偶爾也會幫忙做飯,對於軒木喜歡吃的菜自然也是瞭解的。
“快嚐嚐,知道你喜歡吃甜的,特意多放了點兒糖,不知道和不和你胃口。”顧奶奶夾了一塊糖醋排骨放到軒木的碗裡。
軒木咬了一口,誇讚顧奶奶手藝好,糖醋排骨和紅燒鯉魚做的簡直就是一絕,是他吃過最好吃的,比五星級酒店的廚師做的還好,樂的顧奶奶眉眼彎彎。
嫣羽用極爲嚴肅的看了軒木好一會兒,眼睛眯成一道縫,恨不得將軒木瞧出一個洞來。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嫣羽白了軒木一眼,心裡暗道:想要追我姐,先過了我這關再說。
“沒禮貌,還不叫軒木哥哥。”顧奶奶一聽便不樂意了,一巴掌拍在嫣羽的小身板上,讓她整個人都震了一下。
嫣羽氣的臉色通紅,眼底閃過一道狡猾的光。
決定改變策略,笑眯眯的對着軒木道:“軒木哥哥,你怎麼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我還以爲是壞人呢!”說白了,就是想問,你沒事兒到我家來幹嘛?
“額……內個,就是我和嫣然是一個學校的,我還和她是同桌……”軒木故意在這裡停頓了一下,支支吾吾的甩了個重磅炸彈出來,驚得顧奶奶和嫣羽一愣,眼睛全部轉向嫣然求證。
嫣然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脣角僵硬。
真的特別想把軒木的嘴巴縫起來,沒事兒說這個做什麼?這是想作死的節奏麼?不過又想想,倒是挺像他風格的。
“……”嫣然着實不知道該怎麼接話,索性什麼都不說,或者如果有可能的話,她真的希望假裝什麼都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