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桃花開,冬日漸漸走遠,人們也逐漸走出門迎春,感受一下新鮮的空氣。
一年之計在於春,一般來說春天的到來會讓不少人心情舒爽,但這並不包括嶽繁。
嶽繁從廣甫寺回來,踏進府門就開始吩咐下人準備父親的葬禮。等一連串的命令下去後,安慰完母親和弟弟,他就迫不及待的回到房間關好門,拿出母親給他的玉佩捏碎,拿出一張紙。
“呼——”長舒一口氣,嶽繁舒展了一下雙手,才十分緩慢的抽出信紙,慢慢的展開。
映入眼簾的是幾十行墨字,不過薄薄的一張紙而已,此刻卻彷彿有千斤重。
“呵呵。”冷笑了兩聲,失魂落魄的後退了幾步,跌坐在地上。
嶽繁發現自己的大腦似乎停滯了,身體也好像重病之人一樣,動不了了。
忠義候,好一個忠義候。怪不得父親被晉封爲忠義候時,父親的臉難看的很。
呵呵,真是諷刺啊,一個背主之人談什麼忠義?
怪不得寧小姐說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種下什麼樣的果,自然要自己吞下苦果。
多日來緊繃的哪根筋好像一下子斷裂開來,嶽繁只覺得自己腦子轟的一聲,就什麼都聽不到了。
侯府長子,御前侍衛,禁軍統領,聽起來多麼風光啊,可是這一切居然是靠父親背叛先帝得來的,自己發誓效忠的皇帝也是謀逆之人。
嶽繁覺得自己多年的信仰彷彿一下子崩塌了。
忠義不是忠義,叛逆不是叛逆。
那什麼纔是對的?他到底怎麼做纔算是忠君?啊?
“哈哈哈……”一陣自嘲的大笑聲後,緊接着便是小聲的苦笑聲,還有啜泣聲。
嶽繁高大的身子蜷在一塊,粗糙的大手緊緊捂住不知是哭是笑的臉,慢慢的一些水滴從指縫間露出,一滴一滴的砸在地板上,碎成無數瓣,然後又慢慢的消散在空氣中,不留一絲痕跡。
WWW_тт kan_C○
過了好久嶽繁才緩過神來,打了盆水冰了冰臉。這才坐在牀上,慢慢思考了起來。
若父親的死真的是寧小姐設計的,那麼寧小姐到底是爲什麼?
寧小說說是因果循環,那應該指的是五年前的背叛,可是這和寧小姐有什麼關係?
父親背叛的是雲氏一族,寧小姐是寧國公府的大小姐,這兩者到底有什麼聯繫?
嶽繁堅信寧小姐爲的是五年前的那件事,按照父親的信來說,當年背叛先帝的分別是當時的吏部尚書月和之、父親也就是盛都禁衛軍副統領嶽忠、順靈帝最信任的侍衛長莫裘還有云王最信任的副將古茂盛等人。
而莫裘前不久便被滿門抄斬,這麼多年他們幾個都沒事可偏偏自從寧小姐回了京都纔開始變幻局勢。
莫裘,父親,那下一個是誰?是月和之還是古茂盛?
古茂盛遠在邊疆,那下一個目標是月和之嗎?
嶽繁揉了揉眉心,深深覺得自己猜測是正確的,那麼只要盯緊了月和之,便可以知道這個寧小姐是不是真的和五年前的事有關了。
也許,自己應該辭去羽林軍一職後親自去暖城看一看了。
是的,嶽繁看了嶽忠留給他的信之後,他就決定要辭去羽林軍統領一職。
他做不到效忠一個昔日的叛逆之人,可他也不知道應不應該將這一切公佈。
不,不能。
他還有母親還有弟弟。絕對不能講這一切公佈。
不知爲何,嶽繁此刻的心裡沒有一絲對寧千雪的怨懟了,反而是滿滿的心疼與佩服。
一個纖弱的女子,不管她最終的目的是什麼,能做到這一步,就令人佩服。
也許,今晚該去塵王府走一趟了。
他一個人力量弱,他查不到的事情塵王一定能查到!
時光悄然流過,鳳絕回京後絕口不提廣甫寺之事,全副身心投在賑災的事情上,就連調查刺殺之事都先停了下來。
整整三日都呆在書房處理政事,急的總管太監不行,後宮不去了可以,可是皇上也得保重身體啊。
還好這忙了這三日,回京後的第三日晚上鳳絕終於踏出了書房,吃過晚飯後慢慢悠悠的晃到的留情殿,也就是惠妃鍾宛筠居住的宮殿。
這一次他沒有隱藏身影而是十分高調的讓人擡着龍攆去了,一路上看見的人不在少數,一時間後宮的女人都得到了消息。
賢妃公孫柳翠氣的摔了一地的碎片,恨不得吃其肉削其骨。
“鍾宛筠!憑什麼,憑什麼!”賢妃摔完屋內最後一個瓷器,有些頹然的閉上了雙眼,一行清淚緩緩流下。
而皇后月柔聽完,淡笑着讓小丫鬟下去,自己繼續拿着繡着手中的帕子,一會卻將手帕扔到桌子上,一雙眼出神的看着指尖的血珠,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鍾宛筠麼,給了她皇長子還不夠嗎?現在你連心中的愛都不打算藏着了嗎?
呵呵……鳳絕,你可真夠愛她的。
不管別人是羨慕還是記恨,得到這份殊榮的惠妃則是放下手中的碗筷,十分不甘願的牽着兒子去前殿迎接帝王的到來。
她的殊榮不僅僅是生下了鳳絕目前爲止唯一的兒子,還有她可以親自撫養兒子的權利。
按照以往的慣例,後宮妃嬪剩下皇子後除了皇后都無權撫養。
“參見皇上。”
“參見父皇。”
殿裡的人並不多,但也跪了一地。鳳絕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看似謙順低微的女子還有惴惴不安的男孩。
那個孩子,鳳絕斜長的雙眼眯起,長得可真像啊,長得和那個人一樣討厭,他的兒子怎麼可以和那個人長得一樣呢,這可真傷腦筋。
鳳絕收回目光,扶起女子走向殿內。
鳳知寒低着頭站起身來,有些委屈的跟在兩人身後。有些渴望的眼神緊緊貼在鳳絕背後,也許是鳳絕沒有感受到,也許是不想回應。
鳳知寒十分沮喪的低下了頭,父皇,不喜歡他。
沒有抱過他,沒有和顏悅色,連看他的時候都少之又少呢。
惠妃看了眼兒子,轉頭淡淡的對身旁的婢女輕輕吩咐道:“殿下困了,帶他去睡吧。”
鳳知寒乖乖的請安告退。
一時間,室內有些靜默。鳳絕靠在榻上,一臉輕鬆的細細看着有着柔軟線條的女子,也不開口說話。
惠妃最後忍不住開口打破沉默,“皇上今天不應該來這,回京後第一次來後宮應該去皇后娘娘那裡。”
“朕的後宮,朕想去哪裡便去哪裡。”鳳絕眯着眼,懶懶的說道,“筠兒還是這麼不歡迎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