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陸平之和殷素素之間的糾葛,不用懷疑,殷素素的人對陸平之的厭惡程度,那不是一般的高。這位管事是殷素素的親信,故此對事情的內情也蠻瞭解的,以陸平之的身體狀況,擁有自己的孩子的概率似乎挺小的。林鈺心裡也懷疑,只是陸家的事情和她有什麼關係?就算陸家內部打起來,和她也沒甚關係,因此冷笑了兩聲便丟開手了。
她不關心,不代表別人不關心,陸家前兩年鬧的事情大家還沒忘卻呢,想起之前陸平之休妻棄妾的舉動,再聯想一下現在跪在大門外的美女,被嘲笑的可不僅僅是張婉兒,陸平之也成了個笑話,以前還有人說他是個性情之人,深情種子,現在都被打了臉了。
要不是外面戰局更重要,估計這一波又要佔據一下京城八卦頭版。不過,比起前線的情況,這點事情就不算什麼了,關注度可能不會超過宇文成會不會讓他表弟陸平之領軍。再者京城裡世家或有對三皇子宇文成表示支持的,或有暗地裡可能支持四皇子宇文器,更多的是搖擺不定的,還要看兩軍對陣後的情況呢。
林鈺則是安穩的不表態,齊王那邊也是一樣,不管哪邊當了皇帝,都是他侄子,都要拉攏着他,當然以齊王的本心,肯定要支持四皇子的,但是一家子連帶皇帝哥哥都還在三皇子宇文成手裡,倒也不敢太冒險。
大部分人都在關心兩個皇子的對峙,畢竟這是大局。只是,對於有些人來說,更關心的是眼下的利益,比如說,張婉兒,比如說蘇嫺妃。亦或者長孫氏。
大敵當前,也不代表兩人之間的爭鬥能夠停下來,倒是宇文成雖然沒有太察覺妻妾之間的明爭暗鬥。卻有些打算立太子了,畢竟這時候他要立了太子。更能讓長孫一家死心塌地,也能稍微穩固自己正統的名義。
薛詠詩最近還是一樣受寵,提前得了這個消息,出於種種考慮,透漏給了自己的盟友蘇嫺妃。
“皇上似乎有立太子的意思呢。”薛詠詩一雙美目深邃漆黑,在白皙晶瑩的皮膚映襯下,更顯得如寶石一樣美麗。嫣紅的櫻脣微微翹着,帶着一分天然的笑意。
蘇嫺妃可沒有她那麼好的心情,對面女子淺石榴紅的錦衣讓她倍感厭煩,別開了眼睛道。“肯定是那個人的孩子了?論理她兒子可不是嫡長子。”
薛詠詩不急不躁,擡眼看對面的女子,微微笑着道,“可是她是皇后。”
“我知道!”蘇嫺妃緊緊的握着帕子,臉上的急躁幾乎難以掩飾。“是,她是皇后,可是要是她兒子被立爲太子,那我們還有什麼盼頭?”
“太子?”薛詠詩輕聲笑了出來,笑聲嬌柔。卻讓蘇嫺妃倍加煩躁,不耐煩的看她,卻聽到薛詠詩輕啓朱脣,“太子,那也不是皇帝,能登上皇位纔算數呢。”
蘇嫺妃不是笨蛋,此時被她這麼一說,頓時被提醒了,也是,先太子,那也是太子,如今不是宇文成當了皇帝嗎?雖然宇文成上臺之後,禁止談論,她也知道陸麗妃是害了元后的,那自己……
“我位卑言輕,有些話,只能言盡於此了。”薛詠詩看着她若有所悟,卻陰晴不定的臉,站起身來,微笑着離開了。
“等等,你爲什麼告訴我?”
“我沒有兒子,皇上也不會讓我有他的兒子,我總要爲以後考慮。”薛詠詩停住了,輕嘆了口氣,“有些事情,同爲女人,又是宮裡的女人,也不必多說了。”
蘇嫺妃看着她腳步輕盈,背影優美,聲音清脆動聽如黃鸝兒一樣,輕輕的嘆了口氣,轉頭神色又堅毅了起來。薛詠詩,她說的沒有錯,不想認輸,不想低頭,不想人爲刀俎我爲魚肉,那就不能這麼聽之任之了。
那邊薛詠詩已經走下了迴廊,她身後的宮女看了一眼陰沉沉的天色,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好像要下雪了啊,主子。”
薛詠詩擡頭看了看天空,灰而厚的雲層密密的壓在頭頂上,明明是午後日光最好的時候,卻幾乎透不出日光來,低頭看了看身上石榴紅色鮮豔如花朵的錦衣,突然燦爛的笑了起來,“是啊,要下雪了啊。”
後頭是濃墨重彩的莊嚴壯麗宮廷,頭頂着陰沉的雲層,她看了看前方,笑的是如此燦爛。
宮女卻有些吃驚,她不是入宮後纔跟着薛詠詩的,而是自小跟着她的心腹,足足跟着她七八年,她的這位小姐,自小就有主意,不管面上如何,內心卻沉穩如大人,可是她卻從沒見過她笑的如此燦爛的樣子,好像是春日下明媚的花朵。
“小姐……”一時不注意,丫環帶出了她以前慣常的稱呼。
薛詠詩似乎猜出了她想要說什麼,沒等她問出口,就笑了起來,“是要下雪了啊。然後下了雪,春天還會很遠嗎?”
“我想要在桃花樹下彈琴唱歌,或許很快就能實現了。”薛詠詩的笑容沒有那麼燦爛,眼睛卻越發的亮了起來。“要泛舟於湖上,一邊煮茶一邊釣魚。”
看着她這樣子欣喜的樣子,想起那件事,不知道爲何丫環卻突然覺得心酸難忍,卻不好敗了她的興致,吸了吸鼻子,卻道,“好,奴婢到時候還服侍小姐。”
世事如此艱難,誰沒有兩件不想說的的往事?誰沒有說不出來的心酸?
就像此時的張婉兒,因爲陸平之的背叛,她幾乎要吐血,不對,已經吐血了。可是她的母親親自來了,卻對她說讓她忍下來,讓她大度一點。
“不過是個外室而已,生下來孩子不是還管你叫娘?”
“那怎麼能一樣!”張婉兒沒想到母親也這麼勸她,一邊流着眼淚,一邊斬釘截鐵的道。“我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也要接受!”張母終於也忍不住了,怒道,“你對你父親說的是什麼話!?你瘋了嗎?!”
張婉兒看着母親的臉,突然覺得心裡很空,“這麼說,父親是不同意了?”
“怎麼可能同意?你才嫁過來幾年,就鬧着要和離?”張母怒道,“當初我是不太同意你嫁過來的,畢竟逼的人家原配離開那可不是什麼好名聲,你要死要活的要嫁過來,這倒也罷了,陸平之這個女婿也算是用心的。這件事他也向我道歉過了,你既然好幾年都沒孩子,他在外面找個生個孩子也是正常不是嗎?”
自己的丈夫找了外室來不是,還是懷孕進門的,說到這個,張婉兒就心一陣陣的疼,看着她臉色極白,竟好像死人一樣難看,張母也不敢太逼急了自己這個女兒,她也知道張婉兒的性格,素來是好強的。
看着她這樣,她也有些心疼,嘆了口氣,“既然已經嫁過來了,女人也就只能認了,那個殷夫人,我聽說好大的本事,天仙的相貌,這次和離後不也沒再成親嗎?”
張婉兒閉目不語,張母摸了摸她的臉頰,深深的嘆了口氣,“更何況,如今陸家勢大,我們蜀中張家不敢和他們翻臉。”
這纔是最真的真相,若是尋常人家,女兒過的不好,鬧着要回家,以蜀中張家的財勢,那也確實不懼,可是如今的陸家,正在巔峰,權勢大的很,不是一個富商家能扛上的。
“婉兒,你要往好處想,咱們這樣的人家,雖然說是有錢了,可是家裡的女兒當個國公夫人,那其實也沒什麼希望的。你如今既然已經是一品誥命,也是難得的身份體面,我看女婿對你還是有感情的,你且讓一步,海闊天空,日後趕緊生個自己的孩子,日子也就過起來了。”
呵,讓一步海闊天空,忍一忍也就過去了,前世裡她是忍了讓了,低頭了,結果又撈着什麼了?她真的聽夠了這樣的話了!
張母見她這樣子,嘆了口氣,“我的女兒,好好想想,我難道還會害你不成?”
我難道還會害你不成?前世裡你也是這麼說的,結果呢?張婉兒突然越來越覺的,眼前上演的根本就是一場荒誕劇,她的人生錯位又荒誕,完全是個笑話!
還是說,完全就是命中註定,重生了一次,也不過是換了個對象,卻依舊是同樣的結局?
“婉兒?”看着她臉色,張母不知道爲何有些怕。
張婉兒卻聲音細微脆弱的道,“娘,讓我好好想想。”
張母也怕逼急了她,也就不再勸說了,而是招呼旁邊的丫環多照看着。倒是張婉兒閉上眼睛,原本想問好好想,不知不覺間卻睡了過去。
夢中的她好像又回到了前世,陰暗低沉的宮廷裡,她不顧一切的追逐着那個人的身影,“我只問你一句,只要你回答了我,我就不會再糾纏你了。”
那個人猶豫了一下,看着她好像快要瘋了的臉,嘆了口氣,“你問吧。”
“你到底有多愛她?”我這麼愛着你,這樣追逐着你,你卻不肯多看我一眼。
她記得,他沉默了許久,“我愛她愛到願意爲她成爲另外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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