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正月初三,林鈺便沒有在齊王府裡繼續呆下去,齊王挽留了幾句,也就隨着林鈺去了。畢竟林鈺和殷素素之間的關係也很親密,又有小白這個未婚夫婿的關係在,也不好多留。何況他也知道因爲之前的事情,林鈺在齊王府呆的不算很自在,倒不如讓林鈺回去。再者,他也要處理許多事情,涉及到陸側妃的話,林鈺容易惹上是非。
因此,他只叫人額外準備了一份禮物,讓林鈺帶着,便讓林鈺去了瀾苑。此時的瀾苑裡,殷素素日子也有些悠閒,年初二年初三,多是至親之間走動。何況她既是女子,又是個孤寡鬼兒,除了兩個弟弟和一個小姑夫,也就沒有什麼親人了。
而常洛的身份敏感,並不好露面,並沒有一起吃飯,而是陪着他手下的那羣紅粉胭脂們吃了頓年夜飯。青樓女子,若有父母兄弟家人,也不會落到那種境地了,都是一羣可憐人。因此殷素素就帶着兩個弟弟一起吃了頓年夜飯,初一進宮朝賀,初二就有些無聊了,初三雖然也有幾個來拜年的人,也沒有很重要的人,除了正經的工作外,就沒有什麼人情應酬了,算是難得的清閒了,也有時間和林鈺閒聊。
而殷幸自沉靜下心來後,和小白接觸了幾次,也覺得他雖然諸般都很出色,倒也是個好相處的人。畢竟是同齡人,也有些共同語言,相處的還不錯。殷幸更因爲在一邊抄書,一邊預備科舉,覺得小白的才學不在自己之下,便鼓動了小白也去考考看。
小白雖然對科舉不太感興趣,但另外有一段心思,林鈺和他已經訂婚。人人都誇讚兩人相貌人品相合,是難得的佳緣,但都背地下說可惜自己是白身,地位有些低了,若能考中個舉人,應該也會好些。再說了,朝廷的政策,舉人可以免田稅,自家的田地可不少……
當然,考中舉人也有考中舉人的不便之處。考中了舉人就完全不能算是江湖人了。江湖風評什麼,他不是很在乎,也就隨之去了。但是如果有不長眼的來找麻煩,是殺還是不殺?現在衙門是不怎麼管江湖廝殺的,但是一個舉人,卻不能不遵守朝廷的法度,肯定沒有那麼自由。
殷幸見他糾結的很。不由好笑道,“那也要你考得上舉人,你當舉人是大白菜,低頭撿個就行了?有才學屢試不中的多了去了,何況你還沒在這上面下功夫。我且問你,你手上有四書五經嗎?”
小白猶疑了一下。“這個還真是沒有。”
殷幸被磨了幾個月性子,脾氣雖然好許多了,但是還是有些刻薄。聞言便冷笑道,“連本四書五經都沒有,想來其他的應試帖子之類的定然也是沒有的,像你這樣的,還想考中舉人?”
“雖然有那麼四五年沒碰過了。可是我都記住了啊。”小白的腦子好使的很,未必能趕得上姐姐殷素素也差不多很多。“至於那些帖子應試卷子啊,你借我幾本翻翻就是了。”
殷幸聽得很無語,他自小也是聰明伶俐的,不然不會被養父養母寄予厚望,但是比起小白來說,好像還是差了那麼一層。從接受教育的情況來看,雖然他是小地方讀的書,素質教育差了那麼點,但是小白讀的是武校,文化課自然偏少些,大約是半斤八兩。
但從遺傳學上來,殷幸和殷素素共同的爹殷大人無疑是個聰明的人,但是殷幸的娘不識字,就差了那麼點。而小白和殷素素共同的娘程夫人是才學兼備,還擅長經營的大才女,小白的爹白大俠能練就高超武功,並混上個武林盟主,也是人中龍鳳。
這二者的孩子,可能未必比得上殷大人和程夫人的孩子殷素素,卻也比殷大人和不識字的某位女士生出的孩子在基因上稍微優上那麼一點。殷幸是個學霸的話,小白就能達到學神級別,殷素素妥妥的學神無疑,她只要靜下心來,幾個月就能精通一門知識。
要擱在以前,殷幸心裡會很不爽,不過他也是經歷過不少事情,又被殷素素壓着磨着好幾個月性子的人,心裡雖然還有點那麼不爽,倒也沒有多說什麼。再說比起自己那個恐怖的異母姐姐,小白算得了什麼?
說起來,殷素素對於小白靠科舉,也是隱隱的持支持態度的,畢竟明面上有個官面身份,許多事情要好辦的多。至於江湖上的事情,難道沒聽過易容僞裝這個詞嗎?不過考慮到小白的年紀和心性,斟酌過後,殷素素卻只贊同他參加科舉,考個舉人進士,卻不贊同小白去做官,在山上長大的孩子,天性不喜歡受拘束,怎麼看都不是那塊料。
林鈺到瀾苑的時候,這關係複雜的姐弟三個正在討論這件事,當然,主要是殷幸和小白在討論。殷素素獨自坐在陽光明亮的玻璃窗下,看着對面的兩個年輕人,一邊漫不經心的聽着,一邊端着茶杯慢慢的品着茶,白玉般的面容上神情不顯,但她心裡在想什麼就不好說了。畢竟她要籌劃的事情太多,最近之前佈下的幾個局,張家好像要上套了。
林鈺在屋外就聽到殷幸在給小白傳授靠舉人的經驗,畢竟他是過來人,在許多事上還是很有發言權的。不過等到林鈺進來,殷幸就住了嘴,看了看林鈺,臉色很有些尷尬,彼此見了禮後,說了幾句拜年話,他就要離開。
林鈺和殷幸之間的關係可不算很好,不僅不算很好,還很複雜。簡單的說一下,就是殷幸先被人誘導,起了歪心思,上了薛翠衣的當,導致林鈺被綁架。過後,林鈺被救出來後,又因爲這件事引出了薛翠衣的真實情況,結果薛翠衣身死,肚中的孩子也沒有幸免。
之前的事情,殷幸雖然是中了美人計,可他確實也起了綁架林鈺的心思,林鈺當然不可能心裡一點芥蒂都沒有。而過後,薛翠衣和她腹中的孩子一起死了,殷幸難免也對林鈺有些遷怒,而且看着林鈺,殷幸就難免想起自己的愚蠢和荒唐。就算那件事已經平息下來,但眼下兩人可以說互看都彆扭,於是見林鈺來了,殷幸便要離開。
殷素素也明白殷幸的心態,這也挺好猜的,也沒有說什麼,點點頭道,“你去吧,天氣寒涼,注意點別受了寒。”
她的語氣雖然淡淡的,但是總算還是表達了兩句關心的話,殷幸雖然不至於說多感動,也覺得現在殷素素比以前看自己更向一個弟弟了。之前殷素素對自己雖然寬和,錢財上更是放的極寬,可是他覺得殷素素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是冰冷而不帶溫度的,未必有多少惡意,但是絕不會比看向陌生人的眼神溫暖多少。
一時殷幸自去了,殷素素放下手中杯子,站起來走到林鈺的跟前,看了看林鈺,點點頭,“看起來還好,在齊王府應該也沒受什麼委屈。”
林鈺失笑道,“看素素姐說,我能受什麼委屈啊?”
“聽說齊王府的年夜宴上生了點小波折?”殷素素似笑非笑的道,“我怎麼聽說,我送你的那身蜀錦衣服沒法穿了。”
“只是虛驚一場罷了。”林鈺聳聳肩,也坐下,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誰知道陸氏那女人腦子一點都不正常,盯着我做什麼?”
殷素素還沒說話,小白突然插嘴了,他看了看林鈺又看了看殷素素,白玉般的面龐上浮起一些疑惑,“我說,你們兩個在說什麼?我怎麼不知道?”
林鈺喝了口茶,笑笑道,“沒什麼,不過是一點小麻煩而已,而且是已經解決的小麻煩。”
小白又不傻,雖然聽得迷迷糊糊的,倒也猜了個四五分,便看向殷素素,神色間有些薄薄的怒氣,“姐姐,你知道了,怎麼沒有告訴我?”
“我也是才知道沒多久。”殷素素說謊不打草稿,其實初一她就知道了齊王府年夜發生的諸多事情,本來齊王府就有她的探子,而且因爲可能事涉張家的奸細,齊王當晚上就派人給殷素素送了信。“再說了,你知道了,又能怎樣?還能衝去齊王府替小玉打抱不平不成?”
“可是,你也不能瞞着我啊。”小白還是有些不痛快,自己纔是小玉的未婚夫婿,卻搞得好像個外人一樣,什麼消息都不知道。
林鈺看他這樣子,忍不住開口安撫他到,“因爲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所以纔沒告訴你,說着厲害,其實只是污了一身衣裳而已。重要的是,有些別的事情參合在裡面,所以素素姐才關注這件事,不然她閒的沒事關心幾個人吵幾句嘴嗎?”
小白這才覺得心裡舒服多了,林鈺看他這樣,又覺得有些有趣,忍不住笑起來。殷素素倒是依舊是那副淡淡的樣子,問了一下林鈺這個目擊證人當時的具體情況,結合自己得到的消息再度分析確認一下。
“蘇玲兒真的張家派來的釘子,我猜測的難道是真的嗎?”林鈺忍不住多問了一句,那些憑藉子嗣從良的青樓女子真的是安插進來的暗探嗎?
殷素素微微翹起脣角,道“一部分是吧,一部分是我們的人。不過,說真的,應該會有人很很你吧。”
殷素素沒有否認,也就是說,林鈺的猜測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