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出現了一枚平安扣,機會便少了一個,餘下兩手空空之人心中便有些心急,她們還不知道郭瑩早就得了一枚玉如意。
郭瑩是從二品的郡主,那些人的主意哪裡敢打到她的身上,別說打她主意,就是走都得躲着她,生怕一個不小心惹到她,治上個罪名,可真是得不償失了。
那張桃兒也心急,但卻沒有別人眼中的算計之色,一入園子也是老老實實規規矩矩的找自己的東西,但時間漸過,她苦尋不到,不免有些喪氣,只抱膝坐在一道假山背後的石椅上,靜靜的想着心事。
林寧心下一動,她好像還欠這女子一樁事。
在第一次閱選時,她本意要投這女子一朵荷花的,不想看到郭瑩,臨時變了主意。
雖然最終的結果可能不會發生改變,但她仍是欠這女子一個因果。
瞧這女子眼睛溫柔多情,似水含煙,卻極爲清澈,爲她這一雙眼睛,她就幫她一次,也算還了當日那一朵荷花。
林寧精神力探出,將放置在假山頂上一個縫隙裡的那枚玉鐲移至石椅邊,這已經耗去了林寧全部的精神力。
精神力攝物,又是隔了這麼遠,還是勉強了。
林寧面色陡的蒼白下來,身形也是一晃。
宋靈兒忙伸手託了一下林寧,正要開口,耳邊聽到極細的幾個字:“別聲張。”
又將話嚥了回去,只是服侍林寧喝了口茶,又扶她向後靠了靠,坐得舒服些,心裡卻是焦急,不知夫人是怎麼了,眼見身體竟是無力支撐的樣子,這種情況已經許久未曾出現過了。
一時想起當時林寧生產完體虛,齊青林拿那幾千年的老山參配着珍稀的藥草做了許多的補血養氣丸,裝在小瓶子裡,平日讓她隨身帶着,若林寧體力不濟氣血兩虛時便吃上一粒。
自從林寧出了月子,身體好轉,倒許久沒吃過了,但這藥卻是日日帶在身上的,不禁拍了拍額頭,差點把這個忘了,忙拿出小玉瓶,倒出一粒遞給林寧,只道:“夫人,這暑氣也忒重,您素日怕熱,還是吃一粒清暑去熱丸吧。”
這清暑去熱丸是京城富貴人家常備的藥物,據聞是一個自太醫院退下來的老院判的獨門方子,由薄荷、金銀花、荷葉、甘草等等藥草配製而成,專治暑熱頭痛、精神不振。
青州的一些大戶人家也是有這個的。
因此那些夫人聽了,也沒把這個當回事。
這天也太熱了些。
林寧一見宋靈兒拿出那藥,便知這是之前常吃的補氣丸,當下接過來,混着茶水吃了,倚着椅子坐了片刻,方覺好些,只是腦中仍似針扎一般疼,聽到些微的聲響,都覺得有如擂鼓,耳中、心上咚咚直響。
怕是一時半會兒不好恢復了。
卻說林寧控制那玉鐲移向張桃兒身邊,誰知精神力不濟,至得離地十來公分時便失力掉了下去,好險沒有摔碎,卻發出“叮噹”一聲脆響,驚醒了正在沉思的人。
張桃兒納悶兒的向四周看了看,沒發現什麼,卻在正要走時,發現椅下竟放着一枚玉鐲,樣式雖顯老氣,但質地卻極好,水頭兒十足,倒似是人經常戴在手腕上的。
呆呆的把這玉鐲拿起來,放在眼下仔細看了,想了想,又擡手狠狠的咬了自己一下,直覺得痛得眼淚快要出來,纔敢相信這竟是真的。
這玉鐲真的就在這光天化日之下莫名其妙的出現在了自己身邊。
明明剛纔這裡沒有的。
張桃兒收起玉鐲,感激的跪下,結結實實的磕了三個響頭,她還以爲是老天爺的恩賜呢!
終選的時間很快便到了。
雖然進入宮選的名額有三個,但若是在規定的時間取得指定物品的人員不足三人,則複選成績最優者補上,只是無法得到那物件兒。
這也是個不小的損失。
這些物件兒據說都是宮裡有頭臉兒的娘娘們拿出來的,此次被選的女子若是手上有了這麼一件東西,保不準能和宮裡的娘娘們搭上些話,以後宮選興許還能順利些。
所有人都離開了芳菲園,在旁邊的一處閣樓等待最終的結果。
當採宣使讓持有指定物品之人站出來之時,郭瑩直接晃了晃手中的玉如意,而馮三則是向採宣使行了個禮,上前半步,取出那平安扣遞給採宣使。
那採宣使接過來翻看了,又遞給另外兩名副使分別看了,最終三人點頭,確認這便是他們放入園中的那枚平安扣。
衆人的心提了起來。
不知是誰得到了那枚玉鐲,也不知有沒有人得到那枚玉鐲。
複選僅比馮三少了兩朵玫瑰的一名女子衛採茵尤其的緊張。
若是沒人找到玉鐲,那進入宮選的就是她了。
但張桃兒緩緩站了出來,自懷中取出玉鐲,恭敬的遞了上去。
採宣使及副使們皆是一愣,這枚玉鐲被他們放置的很是偏僻,本身就在假山之上,常人很難攀爬,又在一道山石縫隙之中,即便有人上去也很難發現,只不過是臨來青州前有人囑咐了,這名額是誰無所謂,但這鐲子卻不能給出去。
可事與願違。
採宣使與副使交換一個眼色,事已至此,說什麼也都晚了。
當即宣佈了進入宮選的人選,郭家的淑嘉郡主,郭瑩,馮家的三娘子,馮靜宜,以及長清鎮的已故秀才之女,張桃兒。
府選塵埃落定,衆人心緒不一。
衆位女子趕回院子收拾行裝,沒有選上的自是要早早的打道回府,過自己該過的日子,已經選上的,若是離家近,不耽誤入京行程的,也可以回鄉告別親人,不過要由宮裡來的嬤嬤們跟着,免得出了什麼紕漏不好交差。
郭瑩與馮三皆是青州府城人,來去自然方便,而那張桃兒,卻是青州桐陽縣長清鎮人,挨着大青河,離青州府城有三天的路程。
張桃兒歸心似箭,當即秉了採宣使便要趁天色尚早趕路回鄉。
那衛採茵心中不服,又找不出她什麼錯處,方要出園子便見張桃兒急匆匆拎着行禮出來,不由同另一名青州望族之家的女子道:“這世道可真是變了,什麼桃兒啊杏兒啊的都可以上桌當盤兒菜了。”
張桃兒原本正向她二人行禮,聞言一怔,卻不見着惱,也不見傷心,只默默的向旁邊走開兩步,等着採宣使給她派的車馬和嬤嬤。
那衛採茵見她不接茬,不由更加忿恨,待要說話,卻聽旁邊一道如山雪初融般清冽之聲響起,“你叫張桃兒。”
那張桃兒一怔,擡頭看向來人,卻是林寧。
張桃兒不知林寧身份,又見她戴着幕籬,不好猜測年齡,便屈膝道:“正是小女,見過這位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