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福禮也不再客套,而是苦了臉色,道:“六叔,今兒我是來求您來了。”
“哦?”沈昌驚訝。
沈福禮悲情道:“六叔,不瞞您說,前兒我在街上看見一人,好像是我二弟家的春杏兒,今兒我回來一問,才知道春杏兒被出族了,她一個女孩子,孤身在外,可怎麼生活……六叔,您知道的,我二弟早早兒的就沒了,膝下就一兒一女,這春杏兒再不成器,身上流得也是我沈家的血脈,我這當大伯的,也不能就這麼不管她,將來我還有什麼臉面去見我那死去的二弟啊!”
說到此處,沈福禮還激動的落下淚來。
沈昌看着沈福禮拿出帕子擦淚,端着茶杯的手摩挲着杯沿兒,垂下眼簾,不知在沉思什麼。
沈福禮見沈昌不語,又道:“六叔,我知道我們家這事兒做的過了,肯定是讓您爲難了,可千不該萬不該都是我的錯,是我沒照顧好二弟的孩子,春杏兒那孩子雖不好,咱們好好兒教,想必她一定能改過的!”
沈昌沉吟半晌,擡眼問道:“老大,你可知這事兒當時是你爹親自來族裡說的。”
沈福禮聽他話裡似有緩和,忙道:“是是,剛在家我就和我爹說了,他老人家當時也實在是氣極了,現在也後悔呢,我來之前還說,到底是自家的孩子,他這當祖父的也不忍心讓她一個女子流落在外衣食無着,只是……您也知道,我爹這人他好面子,當時他親自到族裡說將春杏兒出族,現在他實是不好意思再來,這不,聽說我要來,他嘴上不說,心裡沒準兒也歡喜呢!”
沈昌嘆氣,語重心長道:“老大,不是當弟弟的我說你爹,他……也實在是忒薄情了些。當年不管不顧的把你二弟一家子分了出去,孤兒寡母的……現在這春杏兒被休了,就爲着點兒名聲又鬧着把這女娃子給出了族,他也不想想,這孩子再不好,身上也流着他的血啊!”
沈福禮聽着,不住點頭,附和道:“唉,六叔,您說的在理兒,不過我爹他確實是被氣着了,才衝動了,他也歲數兒大了,您就別和他一般見識。”
沈昌擺擺手,“罷了,你是他的兒子,我當着你說這些做什麼。我這兒倒是沒什麼,只是當日將春杏兒出族可是請了族老的,這族老那裡怎麼說我可不管,也管不了,你若是真心想辦這事兒,就去問問族老的意思吧!”
沈福禮一聽沈昌這裡答應了,忙拱手作謝,道:“應當的,應當的,六叔,侄子這裡謝謝您了!”
沈昌道了聲不用,也不留他,直接讓他去了。
沈福禮從沈昌家出來,又回家向沈財通報了進展,取了禮物分別去了五爺爺沈明瑞、八爺爺沈明端家,沈明瑞是個老好人兒,這沈春杏出不出族原與他沒多大關係,就算是留在族裡,也是沈財家出錢養着,不花族裡半分,便是丟人,也是丟沈財家的人。倒是當日商議時他便不太同意出族,畢竟是個才十六的女娃子,被夫家休了孃家也不要,怎麼活得下去?沈福禮一來找,便答應了,只說還要看其他人的意思。
沈宜也是一樣的說法兒。
倒是沈明端,這人是個暴躁脾氣,對沈春杏可是深惡痛絕,尤其那天他親自上後山把林寧趕走時,見到林寧和二呆在一起,又親眼看林寧把族中的壯男子都打倒,更是覺得這沈春杏絕不能留在族裡,任沈福禮如何說,也不同意。
沈福禮無奈,只得打苦情牌,一個勁的喊二弟,又是落淚,看得沈明端也不忍心了,無奈只道不管了。
沈福禮最後去了七老太爺家。
卻沒進得家門兒,七老太爺的一個才七歲的重孫子出來,說老太爺身子不大好,便不見客了,直接讓他請回。
沈福禮欲放下禮物,那小孩子兒卻說年紀小,家裡沒大人在家,作不得主,竟直接關了門跑了,讓沈福禮一陣兒氣鬱。
又返回沈昌家,將這些說了,沈昌心知七老太爺是不願管沈財一家的破事兒,可他是族長,卻不能置之不理,不由苦笑,這都什麼事兒啊!
當下讓家裡的小子去請了五叔沈明瑞、八叔沈明端,這兩位收了沈禮不少禮物,也不好不來,沈昌把事情一說,沈明端板着臉不表態,沈明瑞只嘆一聲:“老六啊,我們歲數兒也大了,族裡的事兒你就做主吧!”
沈昌眼皮兒之跳,什麼叫歲數兒大了由我做主,擺明了不願沾事非,萬一沈春杏以後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敢情與他沒都沒關係不是?
沈福禮一看場面僵到了這兒,忙一陣爺爺叔叔伯伯的懇求,沈昌才無耐道:“罷了,五叔、八叔,侄兒我今兒就作一回主,沈春杏雖然有不是,但終究是我沈氏的族人,她爹早早兒的沒了,咱們做長輩的也不能看着她過不下去,就讓她回來吧!”
沈福禮面上一喜,卻聽沈昌又道:“只是這族譜兒還不能改,纔出族了沒幾日,來來回回的開祠堂也恐擾了先祖,再者族裡的人看着也不好。老大你們還是先把春杏兒這丫頭找回來,好生過日子,這改族譜兒的事兒,過一段時日再說,如何?”
沈福禮一愣,但看這情形,今兒就把沈春杏的族籍在改回來是不可能的了,好在沈昌也沒說死,只要先把沈春杏帶回家裡,應了她回族,她還能不聽話?當下千恩萬謝的答應了。
沈福禮回到家,把事情一說,沈財點點頭,楊氏卻道:“還真讓那丫頭回來啊?她住哪兒?吃啥?喝啥?咱們家可不白養着這個廢物啊!”
沈財白她一眼,這婦人就是頭髮長見識短,照老大說的樣子,如今沈春杏可不似以前,只要讓她進山打獵,可能賺不少錢。
“別聽你娘瞎說。你去找她,就說我的意思,咱們家祖宅一直空着,讓她回來,就住那兒。只是她若回來便是我沈家的子孫,對姊妹該友讓的友讓,對長輩更得要孝順,否則我沈家也容不下她。”沈財對着沈福禮道。
沈福禮忙點頭。
吃完中飯,沈禮帶着周氏急匆匆的回去了。
看着馬車漸漸沒了蹤影,送出來的鄭氏有些莫名其妙的對着柳氏道:“哎,俺咋覺着這事兒不對呢?老大兩口子這是幹啥來了?莫不是有事兒瞞着咱們吧?”
柳氏只微微一笑,便轉身打算回房,這一天,可真夠累的。
可卻被鄭氏一把抓住,“五弟妹你走啥?俺跟你說話呢!老大一家子咋回事兒?咋這麼快就走了?”
柳氏輕輕向外把自己的衣袖拽了出來,撣了撣,輕聲道:“三嫂多慮了吧?大哥大嫂不是回來看爹孃的嗎?看完自然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