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兒子們還有朕的皇后,他們的所作所爲讓朕徹底寒了心!昨日大變,若非蘇小姐與夜先生及時趕到,姬家將會淪爲天下的大丑聞!”
姬旦痛心疾首地說到:“朕之所以請蘇小姐和夜先生站在這裡,除了感謝他們匡扶了正義,也因爲朕……要公開朕的一個艱難的決定……夜家並非傳聞中的虎狼,相反,夜氏敬國愛民,治國有方,對他國也能一視同仁。所以——”
“陛下萬萬不可!”姜崖大哭道,“陛下若是要把國家交給夜氏,老臣還不如一頭撞死在這裡!”
白燕青也道:“陛下,您怎麼可以做出如此荒唐的決定!竟然把國家……國家……都……”
夜君燃的嘴角浮現一絲冷笑,姜崖阻止姬旦,或許是因爲拳拳愛國之心,但白燕青的阻止,卻是百分百地爲了自己的利益!
當然,不論這些話是出於什麼心態,因爲姜崖和白燕青的帶頭,朝臣們都跪下了,他們都拒絕接受姬旦的賣國決定。
姬旦見狀,大怒,吃力地拍着扶手,道:“你們糊塗!當真以爲朕不想保住國家嗎!你們可知,煌羅和飛鷹的聯軍就駐紮在距離曼洛城不到四公里的地方!曼洛城不過十里之地,駐軍不超過五萬,就算全民武裝,也不可能擋住百萬精兵!一旦城破,可是生靈塗炭啊!”
“寧爲玉碎不爲瓦全!”姜崖怒道,“老夫全家都是這個意思!”
但是這一次,卻沒有人附和了。
類似姜家這樣堅貞不屈的世家名門畢竟是少數,大部分貴族更在乎的還是自己。
姬旦的眼中劃過一絲絕望。
他是個自私的人,昨夜的事情讓他徹底心寒,同時也生出了惡念:既然姬家對身毒的統治已經到了盡頭,爲什麼要便宜朕的那些奴才們!索性把心一橫,直接送國家給夜氏!
他寧可把一切都送給外人,也不想百年之後曾經的臣子站在他的墓碑前主持祭禮,大聲宣讀祭文,評價他爲君時期犯下了的那些過錯!
衆臣們看姬旦心意已決,心裡的小算盤也都打起。
對於任何一方,這樣的結果都是始料未及的!
他們能想到的最糟糕的結果是皇位被一個完全配不上它的皇子佔據,而不是整個國家都由皇帝做主,送給——
“陛下,您真的心意已決,而不是被……要挾嗎?”白燕青小心翼翼地問道,話音未落,就被一道鬥氣削了半隻耳朵!
姬旦冷酷地說道:“朕坐在這裡,哪有受要挾的模樣!倒是你白燕青,懷揣着三分奏表,究竟是什麼意思!”
原來,白燕青驟然遭遇削耳攻擊,一個踉蹌跌在地上,竟將事前藏在袖中的奏章全都灑了出來!
朝臣們都是見風使舵之輩,平日裡和白家也大多關係不睦,看到白燕青當衆出醜,衆人無不嗤嗤笑出聲,同時趁旁人不注意,將同樣備在袖中的奏章壓得更深了。
“讓國夜氏,朕纔是損失最慘重的哪一個!但是爲了曼洛城的千年古蹟不受損害,爲了曼洛城的百萬平民不受戰爭之苦,同時也爲了身毒的千萬黎民的未來,朕願意自污名節,無血獻國!你們不支持也就罷了,竟敢說出這等妄加揣測之言,真是……真是……氣死我也!”
姬旦痛心疾首地罵道,除了不想便宜家奴們,他還計劃通過將身毒讓給夜家,挑撥夜家與姬家自相殘殺,而姬家則可以趁機養精蓄銳,伺機東山再起!
衆臣們還是沉默。
這是涉及萬里江山的大決定,他們不敢隨便附和,更不敢隨意反駁。
心吊在了嗓子口,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做什麼。
在這一片尷尬的沉默中,“神王到了!”的長音突兀響起,衆臣於是紛紛跪地,叩拜神王的同時,繼續思考家族的下一步!
……
作爲身毒最高宗教領袖,坐轎進大殿也是夢天機的特權之一。
四名武道高手擡着肩輦走進大殿,端坐其上的夢天機,看到立在姬旦面前的蘇芸和夜君燃時,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不愧是夜陛下,我本還想着去哪裡見你呢!”男人微笑地說着,從肩輦上走下,走到姬旦面前,紫水晶色的眼眸冰冷地看着他。
“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深表遺憾。”他如此說道,“一直都知道姬滅夜有野心,但沒想到他們居然會做出這種不夠禮義廉恥的事情!”
“是我教子無能,連累神王狴下擔心了。”姬旦垂頭喪氣地說道,“接下來的事情,拜託神王狴下代爲主持了!”
夢天機於是轉過身,對着下方的衆臣道:“陛下既然已經做出遜位的決定,並且苦心請來夜陛下掌管國家,你們又爲何不能接受呢?”
“……這怎麼可能接受!”姜崖怒道,“他可是夜家人,身毒和煌羅幾千年的仇恨,就算是神王狴下也沒有資格讓我們接受一羣狼的統治!”
“不接受嗎?那姜家的血或許從此就要斷絕了。”夢天機微笑地說道,他不論何時都是一樣的態度平和,就算殺人的時候也不會說狠話。
但任何一個瞭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此刻已經動了怒。
可惜姜崖是個犟脖子,聞言,反而更加倔強:“寧死不做夜家的狗腿!”
“好,我成全你!”夢天機冷笑道,正要下手,蘇芸在夜君燃的暗示下出了聲:“舅舅,放他走吧!”
“爲什麼?”夢天機反問道,“他方纔可是說了,寧死也不願意順從!”
“人各有志,姜家不願意接受陛下的決定,是姜崖不懂道理,不忠君不愛國,但是我們……卻要遵從陛下的希望,不傷害身毒的任何一個人!”蘇芸微笑地說道,她也不懂夜君燃爲何要她說這番虛僞至極的話。
但是很明顯,這段話緩和了大殿內的緊張氣氛。
本以爲必死無疑也做好了殉國準備的姜崖,聽到蘇芸居然爲自己開解,眼中露出了驚訝:“你真的放我走?”
“英雄不論什麼時候都是英雄,哪怕是對立陣營!”夜君燃含笑道,“自開國以來,煌羅便尊敬英雄!”
“放我走的話是你說的,可不要馬上就反悔!”姜崖硬着脾氣說道,竟當真拂袖而去!
目送他離開後,夜君燃對朝臣們道:“還有誰想和姜老先生一起離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