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麗的眉頭淡淡蹩起,那個即使在滿身泥濘的後宮,即使在佈滿硝煙的戰場上,即使是在爾虞我詐朝堂上都沒有露出絲毫疲倦的女子,發出了一聲嘆息。
因爲那不是毫無關係的陌生人,不是想要置之死地的敵人,而是那個陪伴她三年,他視爲知己的大哥。
或許你會覺得很可笑吧,昔日裡殺伐決斷,殘忍狠辣的錦少,竟也會有如此心軟的一面。可是人們不要忽略了,這個手握生殺大權,翻雲覆雨的女子還是個剛剛二十的女子。
她不是神,她是人,她也有七情六慾,也有想要逃避的事情,縱使她心狠手辣,縱使她霸道邪惡,可是她也有想要守護的人。
而其中一個正是那不聲不響的陪伴了她走過六年的歲月,清新如竹,俊雅朗目的少年。
那個在瞬息萬變的宮中,配合她做出一個又一個迷惑衆人視聽舉動的少年。她感激,她欣悅,她曾經無數次的想過在計謀成功後,如何面對情深的大哥。
可是這個昔日她想要守護的人卻背叛了她,爲了一己私慾,爲了得到她,不惜藉助曹昭儀之力量,在宮中上演了一個個好戲,徹底打亂了她的計劃。
聰明的人懂得只有帶着面具才能更好的適應整個社會,也就是所謂的喜怒不形於色,而錦少褪去了初期的震驚與憤怒,也逐漸平復了心情。
雖然以暴制暴,以殺止殺,是她一貫的作風。可是在這麼多情感的羈絆,和已經封鎖的內力下,只有以靜制動,尋其破綻,方可行動。
慢慢的從貴妃椅上站起,錦少看着四周滿是花朵的風景,深吸了一口氣。她可以不管那癡迷的目光,也可以忽略之前甜蜜的擁吻,可是卻無法改變大哥傾心的事實。
不過諸葛夜能做到如此天衣無縫的地步,他一定費了不少心。她雖然不曉得從何時開始,但可以確定的是在送冰蠶紗衣之前。
如果不是對大哥沒有設防的,她應該早就想到,大哥會帶她看的好戲必定非同尋常。至於她爲什麼沒有絲毫防備,也是篤定大哥不會傷害她。
可是她千算萬算也沒有想到,大哥竟然會有如此膽大的想法。想要以一個佈滿了奇門遁甲、和罌粟花香的莊園軟禁她。
不過即使她現在被禁錮了內力及武藝,可只要腦子沒壞就有逃出去的機會。再者推理往前一步,她身爲後宮嬪妃,莫名其妙的消失肯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不過在昏迷前看到的那場大火應該是大哥所放,正如他之前所講,青墨成爲了她身體死去的代替品。
錦少黑眸閃過了一道陰冷的光,至於他所說的曹昭儀,應該會與莫名其妙讓她穿上的冰蠶絲衣有所關聯。
先利用探子挑起曹昭儀的嫉妒之心,然後公然放火,利用她和曹昭儀衆所周知的矛盾,在韓睿帝心中播下疑心的種子。這樣依照韓睿帝對我的寵愛,一定會嚴懲曹昭儀。
而曹昭儀的背後代表的是曹氏一族,這樣做無疑激怒了本身就對皇上有所怨懟的老臣們。一箭三雕,他這一個動作,其一可以成功利用曹昭儀將她虜獲。其二,可以打擊曹氏一族,提高自己的名望。
第三點,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他徹底打亂韓睿帝之前的妥協和計劃。讓他在自顧不暇的情況下,無法從燒焦的屍體中查探出虛實。從這一點也能看出,諸葛夜,這個看起來清冷優雅,以貴聞名世子之非凡之處。
雖是想通了其中的關鍵奧妙,可是錦少卻忽略了她在韓睿帝心中的地位。她不知道那個她一直虛僞相對的皇帝,爲了她不顧一切的再次衝入火場。
更不知道,那個向來隱忍堅韌,高深莫測的帝王在得知她死訊的瞬間,竟然做出了那般瘋狂的殺戮舉動。
不過即使知道了應該也只是笑笑吧,畢竟像她這類人早就已經泯滅了良知。人性起碼的良知,包括惻隱之心,向善之心。
而錦少之所以會對諸葛夜如此猶豫不決,不過是因爲先入爲主,更何況六年的相處,豈是相處了一年,時刻提防的韓睿帝能比的。儘管兩人同樣癡情,同樣深愛。
“我諸葛夜會傾盡一切得到你。就算是閻王老子,就算是修羅餓鬼,都不能在阻止我擁有你的決心,絕對不能。”不知爲什麼腦中突然蹦出了那句堅定執着,類似誓言的話語,錦少嘆了一口氣,靜靜的閉上了雙眸。
“天冷了,姑娘披上衣衫吧。”冰冷中帶着些許恭敬的聲音自錦少身後響起,一個身着黑衣,面無表情的女子走了出來,手中拿着諸葛夜從山林中親自捕捉的狐皮大衣,披在了錦少的身上。
淡漠帶些嘲諷的笑升起,錦少僅是看了女子一言,便轉過了頭。一個人是否會武力能從走路中看出,這個女子動作看似平穩,實則急迅,從大門到這裡起碼有五百米的距離,可是這個女子沒有用輕功,每一步三米卻恰到好處。
而低頭垂眸的女子淡淡一問,雖是恭敬,卻能聽出其中不帶一絲感情的冰冷,就如她的眼中,臉上像是完全被冰霜覆蓋,像是沒有任何情感。
“有趣有趣,原以爲是個魁梧大漢,不想竟是這般年幼的女子!大哥還真是用苦良心,用頂級殺手監視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錦少回頭,脣角露出了邪魅之笑:“不過還請多多指教哦,月夜閣第一殺手素年大人。”
譏諷夾雜着嘲笑的話語,並沒有讓那個女子露出任何表情,她依舊垂眸站立,背脊直挺。
反倒是裡屋又走出了一個女子,頭梳雙髻,臉帶笑容,忽閃忽閃的大眼睛,似乎永遠帶着甜甜的笑意。“姑娘說笑了,我們兩個都是服侍您的,何來監視之說。”
“哦?是嗎?”錦少脣角勾起一絲笑容,掃向另一女子玩味的笑笑。“那本少還真是感謝。”
女子又甜甜一笑,不過並沒有回話,只是踮着腳用剛剛燙好的毛巾擦拭錦少的臉龐:“她叫素年,奴婢叫小容,世子吩咐以後侍候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