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防得了一時,防得了一世嗎?朝臣嘆息連連,膽大的還知道討論幾句,膽小的生怕此等事件出現在自己的府邸,已經寫了辭呈,聲稱告老還鄉。
說是可笑,可現在已經沒有人能笑得出來了,糟糕的事情接憧而來,幾乎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彷彿被上天砸下了無數的天災,各種臆測不斷在這個向來安寧和諧的韓國流動。此時,不論是朝堂,還是百姓都開始警惕戒備。
雖然表面上還保持着平靜,可私下裡都開始議論紛紛,說是韓睿帝獨寵月妃,終惹得天怒人怨。也有說是月妃的鬼魂來報仇了,更有甚至開始傳那數百名嬪妃,其實是韓睿帝偷偷找人殺死的,爲的就是不明死去的月妃。
直到最後事情越傳越大,官府纔開始明令禁止談論此等話題,可是流言的威力豈是幾句簡單的恐嚇能夠嚇退的。事情越傳越離奇,並且成爲了飯後茶點的餘談。更有寫書的書生,將此件事記錄下來。而之前鬧得挺兇的曹氏滅門事件,卻在這件事的影響下淡出了衆人的視線。
熙熙攘攘數月,直到最後官府不得已斬殺了三十多個百姓,才漸漸將輿論平息下來。可此時的韓國早已非之前安寧所地,市集上越來越多的江湖人,黑夜中肆意張狂的黑影,暗閣中肅殺陰冷的談話,令人們在惴惴不安的同時多了一份臆測恐懼。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可是再也沒有才子還敢湖上泛舟,再也沒有囂張跋扈的紈絝子弟在大街上調戲女子,就連人滿爲患的青樓,都門可羅雀。
掙扎在底層的老江湖從中嗅到血腥的味道,減少了出行的時間。可是能躲能避,卻無法阻擋這日益嚴重的傾巢之事,短短不足半個月,數十家店鋪被搜,人們常常在昏迷之中被殺。
這來去匆匆的神秘人物,令朝堂上忠心耿耿之臣子擔憂不已。而此時的韓睿帝卻已經是第十天昏睡了,長期的壓迫,以及雜事的侵擾,將原本英俊的臉型,弄得憔悴不堪。然而那些死去的那些妃嬪,卻沒有一人爲此憐惜。
因爲對帝王來說,妃子不過是可以利用的籌碼,對朝臣來說,雖說是個妃位,但是不受寵能幫助家裡的有多少呢?所以三天之後,數百名嬪妃被葬於一處,也只不過得到了帝王冷漠的一瞥,還有幾聲憐憫的嘆息。畢竟三百條人命和皇家的尊嚴相比太輕了不是嗎?
於是時間就在這看似平淡卻又緊張的日子中度過,有人歡喜有人愁,有人輕鬆有人悠,所有的動盪爲一人所起。而在佈滿竹林的庭院中,始作俑者卻只是端着一杯茶水,悠閒的看着庭院風景,淡漠的微笑。
長髮鬆垮落下,僅用一根髮簪束在腦後,沒有了算計的微笑,沒有了邪魅的目光,如今的女子脣角永遠掛着慵懶的微笑,彷彿此刻她是在悠閒的度假,而非被人囚禁。
諸葛夜遠遠的看着她,沒有了內力的女子,幾乎感覺不到輕如羽翼的腳步,卻始終能感受到隨之而來的炙熱視線。只不過腳步一頓,便失了分寸:“三妹。”
呢喃帶着歉意的聲音響起,在外面位極人臣的少年世子想要說些什麼,卻終究在女子淡漠的表情下收聲。
“你有看寵物的資格,沒必要抱歉。”冰冷刺骨的聲音,一如往昔令人寒心,可是諸葛夜卻在沒有變色,只緩慢的走到錦少旁邊,輕聲道:“聽說你這幾天睡的不是很安穩,不舒服嗎?”
錦少睨視諸葛夜一眼,靜靜的倚靠在旁邊的樹林旁,淡淡道:“清越滔滔,花香嫋嫋,如此良辰美景,我如何會不舒服?說起來還真是感謝你,若不是你我何曾擁有如此靜謐時光?”並沒有說謊,她這一世,殺戮暴斂,陰謀算盡,從未有過一天安心。諷刺的,這短短的一個多月的時間卻是重生以來最爲輕鬆的時刻了。
“何苦這樣自苦,別忘了你也是個女子。”瀟然青衣在風中劃出紛飛的弧度,那張向來清冷如月的眉宇閃動着淡淡的哀傷:“若你歡喜,我願將整個天下掙回。可是你卻總選擇最爲艱難的道路,三妹我該拿你怎麼辦?”
諸葛夜站立她旁邊,輕聲嘆息,非古玉般潤滑,非謫仙般出塵,卻自有一股光華震懾人心。“知道麼,皇上病倒了。”
諸葛夜眉目緊緊鎖住女子嬌顏,那目光帶着心痛,帶着關切,也帶着顫抖的試探。是的,他告訴她這個消息,就是爲了要看眼前的女子是何等態度,就是想看看那個寵她萬千的男子在她心中是否重要。
可是他卻忘了越是聰慧之人,越懂得喜怒不形於色的道理。錦少眉目一挑,笑容自脣角卓然綻放:“所以呢?”
犀利的目光如劍穿透男子的胸口,似笑非笑的女子把玩着手中的殘花,冷笑道:“你想知道什麼?諸葛夜,我是否忘了告訴你,我最討厭別人猜測我的心思,不要讓我一再對你失望。”
“可是我問你你會告訴我實話嗎?”急切的問話自男子口中說出,帶着隱約的顫抖與小心翼翼,諸葛夜拽住了起身遠去的錦少,眉目藏不住的憂傷。“我已經受到不下十三撥尋找你的勢力,我不曉得我還能護你多久。”
“皇上怎麼樣了?”錦少打斷男子的呢喃,掃向少年,目光淡淡的彷彿已經收起所有的情緒,殊不知這樣的情更爲傷人,也更爲令人心碎。
“皇上昏睡已達半月,朝中由張大人,邱大人執事。”雖然欣喜三妹的回答,可是諸葛夜眉頭仍舊沒有舒展,因爲依照三妹的聰慧程度,如果透漏太多,恐怕——
“也就是說羣龍無首是嗎?”譏諷的笑自脣角升起,錦少淡淡道:“既如此,那麼身爲諸葛世家第一傳人的世子爲何沒有獨攬大權?畢竟七大世家只有諸葛夜世家與韓國帝王同出一脈,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