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這麼一個意外,在安郡王府裡,謝蘭馨的表現就多少有些不自在。
儘管顧謹和安郡王也沒呆多久就離開了,徐素絢倒是也沒打趣笑話她,但她還是早早地就徐素絢告辭回家了。
夜裡,徐素絢便悄悄地和丈夫說起了自家兒子乾的好事。
安郡王聽了,不由朗聲一笑,那清俊的眉眼更加好看得緊,徐素絢見了,臉色便露出幾分羞惱:“你還笑!”
安郡王眉一挑,“這不是挺好的麼,說不準,有咱們兒子做大媒,他們能成一對呢。”
徐素絢想了想,也覺得顧謹和謝蘭馨能成一對不錯:“他們年貌倒也相當呢,謝家門風不錯,顧家也清靜,若真能成,我和阿凝也算是妯娌了,就更親近了。”
“素素不如撮合撮合?”安郡王的眼中含着滿滿的笑意,建議道。
徐素絢點點頭:“以後我們多邀他們來府裡,見面多了,自然就熟絡了,到時候也讓顧老王爺去探探謝翰林的口風。”
“嗯,我看舅爺和叔叔的意思,對謝家也蠻看好的,只要謝家同意,這樁婚事倒是能成的。”
吳王曾和他私下裡提起過顧謹的婚事,因着種種緣故,也看着幾家了。
其中一家便是謝家,一個是兩邊原有因緣,不擔心謝家的立場問題,一個是前頭謝家那些事發生後,謝蘭馨的種種表現,雖不算十分精明能幹,至少不是懦弱無能,畢竟顧謹以後要支應門戶,作爲他的妻子,當然也不能是嬌嬌怯怯的,不說給顧謹多大幫助吧,至少也是不能拖後腿的。
徐素絢倒沒想得那麼深,只是單純覺得兩人也算般配。
因而當下她也輕輕鬆鬆地道:“你在這上頭倒是急性子呢,顧家表弟年紀又不算大,阿凝也還小,我看謝家又是疼女兒的,這兩年肯定不會輕易許婚的,咱們也別操之過急了。”
“也是,好了,別提他們的事了,咱們還不如想想怎麼給恂恂添個弟弟妹妹的好。”安郡王把妻子攬過來。
謝蘭馨回家後,還是覺得彆扭,天青和月白當時也都在,她覺得這臉兒都丟盡了。
本來依着月白的性子,定是要說幾句的,可天青早就私下裡叮囑了月白,“事關小姐的閨譽,這玩笑可不好隨便開的。你我就把這事兒爛在肚子裡就好。”
月白也不是那等不知道輕重的,忙忙點頭道:“天青姐姐說的是,月白髮誓,絕對不會亂說的。”
於是,回去的路上,月白緊閉上了那嘰喳的小嘴,天青也是一臉嚴肅,這一車的人就這麼沉默着回去了,誰也不再提在安郡王府發生的事情。
自己的貼身丫鬟也表現得那麼明白,謝蘭馨也不是那等扭捏的性子,再說,素絢姐姐也不是那等長舌的人,大家都把這事兒爛在肚子裡,她也就當沒發生這樣的事情就好了。
只是晚上睡着以後,謝蘭馨不知道怎麼滴,做夢的時候,她還是夢到了那塊點心,只不過這塊點心不是拿在恂恂手裡,而且被吊在繩子上,她一直拼命地墊着腳去咬那塊點心,好像那點心吃到嘴裡,一定十分美味。
她跳啊蹦啊的,終於啊嗚一口把這點心吃到了嘴裡。
可誰知,邊上跑出個人來,也在搶這塊點心,她以爲自己把點心吃到了嘴裡,沒想到剛纔啊嗚一口咬到的是人家的嘴,那點心已經被人家吃到嘴裡去了。
這一驚非同小可,她睜大眼睛想看清楚那個人的相貌,沒想到對方反客爲主,一把攫住了她的脣。
謝蘭馨這下嚇壞了,猛地推開他,驚叫着醒了過來。
月白聽到小姐的尖叫,趕緊跑了進來:“小姐,小姐,你怎麼了?”
謝蘭馨驚魂未定,臉上帶着可疑的紅暈,她搖了搖頭道:“我沒事,就是做了個噩夢。”
月白拿了帕子細細給謝蘭馨擦了汗,又去桌上倒了一杯水過來,“來,小姐,先喝杯水,壓壓驚。”
謝蘭馨拿過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這才覺得好多了。
月白好奇地望着她道:“小姐,什麼噩夢把你嚇成這樣啊?你可有很久沒做過噩夢了。”除了小時候小姐在玉溪村落水那次,小姐可再沒做過噩夢了。
剛纔夢裡的事情,她怎麼好意思開口跟人說啊!謝蘭馨道:“我自己也記不清了,只是覺得有些可怕罷了。”
“哦。”月白也乖巧地不再追問了。小姐不想說,她也就不問了,省得小姐又再一次回憶那可怕的畫面,讓小姐再驚嚇一次就不好了。
轉眼間,又到了端午節。
這幾年來,年年到了端午這一天,謝家兄弟就會帶謝蘭馨一起去看賽龍舟,反正離家並不遠。
這年自然也是一樣。
一大早的,謝雲軒和謝蘭軒就準備好了,要陪謝蘭馨出去。
謝蘭馨依然打扮得樸素一點,頭上還是雙環髻,帶了兩朵不起眼的珠花,旁的一概飾物都無,免得到了人堆裡,惹了人眼,或者被擠掉。
謝雲軒兄弟也同樣穿着半舊的衣袍,若不看臉,混在人羣中,一點都不起眼。
鍾湘見着他們三兄妹的打扮,倒是很滿意:“這樣就好了,不過出門還是要小心些,看好妹妹。”
謝蘭馨瞥了撇嘴,不過一轉念,就對謝雲軒道:“大哥,你就不必陪我啦,今兒這樣熱鬧的日子,你應該去請未來的嫂子出來啊。”說着推他:“快去換身衣服,去豫王府接嫂子去。”
“這個不妥吧?”謝雲軒看了鍾湘一眼,對謝蘭馨道,“我還是陪着妹妹去就好了。”
鍾湘笑望着謝雲軒,道:“阿凝說得對呢,雲軒你還是換身衣服吧,你們已經定親了,大大方方地一起去看賽龍舟也沒什麼,只是多帶些人啊,一定要保護好縣主。”
“快去快去!”謝蘭馨推着謝雲軒去換衣服。
“那今天我的眼睛只能看着妹妹了啊。”謝蘭軒故作沮喪地道。
鍾湘便道:“妹妹可是交給你啦,你可別心野,一定要看好了。”
“娘,我不是三歲的孩子啦。”謝蘭馨不等謝蘭軒應聲,便嘟嚷道,“我會緊緊跟着哥哥的,不會像上次那樣走失的。”
“希望你說話算話啊,如果再出點什麼事,你可別想再出門了。”
“知道啦。”
又聽着鍾湘叮嚀了許久,謝蘭馨才和謝蘭軒一道出了門。
果然這個端午節,外面熱鬧得很。
因着兩岸人多,謝蘭軒和謝蘭馨早早地就下了車,在隨從的簇擁下一道往河岸走出,還是像往年一樣,站在橋上看。
等待時間是漫長的,也不知過了多久,遠遠地聽到了鼓樂聲,還有遠處人們的呼叫聲,謝蘭馨便振奮了精神:“龍舟要來了!”
“是啊,看,來得好快!”謝蘭軒也激動地道,又看了身邊的妹妹一眼,道,“若不是想着要陪你來看,我本來打算也去划龍舟的。我們書院裡就有師兄弟組成了一支參加呢。”
“我也沒叫二哥陪啊,我倒是想看二哥賽龍舟的情形呢,不過二哥,你確定你這細胳膊細腿的,不會拖後腿麼?”
“看不起我啊?”
“哎,那一支是你們書院的啊?”謝蘭馨馬上轉移話題,龍舟已經迫近了。
謝蘭軒遺憾地看着依次從橋下經過的幾艘龍舟:“都不是,還在後頭吧。”
謝蘭馨卻看到了最前頭那艘龍舟上十分熟悉的身影,不由得感嘆道:“顧世子今年還是第一啊。”
“是啊,不過還是還是少年組的,小打小鬧麼,也算不得什麼。等他再大些,和那些青年去比,只怕就比不過了。”
“哥哥是嫉妒了吧。”
“誰嫉妒了,你瞧着吧,我明年一定和他去比,不過你明年就沒人陪你來看了。大哥麼,肯定要陪嫂子的。”
“大不了我叫爹爹陪呢,稀罕你啊。”謝蘭馨皺了皺鼻子,臉上帶着少女的嬌俏和歡悅。
兄妹兩人吵吵嚷嚷地,又看完了更精彩的大龍舟競渡,後面的便沒什麼看頭了,謝蘭馨也有些意興闌珊,“二哥,下面也沒什麼好看的,我想回去了。”
“那好吧,我們等人少一些再走,免不得人擠人,兩個人擠散了就不糟了。”謝蘭軒見這時候人實在太多,怕元宵節的劫匪事件重演,免不得就比平常小心些。
“二哥說的是。”謝蘭馨難得沒和二哥頂嘴,安安分分地呆在原處。
謝蘭軒見妹妹這樣懂事,覺得妹妹越看越可愛,忍不住拿手去摸摸妹妹的頭髮,跟摸個乖巧的小動物似的,嘴裡還道:“我們家阿凝要一直這麼聽話就好了。”
謝蘭馨沒好氣道:“我哪有不聽話啊?只要二哥說的是對的,我肯定聽的呀!”
謝蘭軒剛想反駁她剛纔還拿話酸他呢,可謝蘭馨卻沒打算跟他再說下去,拉了他的手,高興道:“二哥,現在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我們也走吧!”
謝蘭軒被妹妹緊緊抓着手,身後的從人們護着他們,隨着人流往下橋下撤。
只是又有許多人,大概來得晚了,還沒看過賽龍舟,又擠了上來,這速度便有些慢了。
謝蘭馨看着人這麼多,很擔心會出什麼事,這時,便看見許多金吾衛服侍的兵士,在維持秩序,心中莫名的有些安定。
剛放下心來,便聽得人羣中有人尖叫大喊:“落水啦,救命啊,有人落水啦!”
不遠處的人羣一陣騷動,許多人便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擠去,又有人喊着:“別擠啊!往外走!往外走!”
隱隱還聽到哭聲:“我的兒啊!”
“妞妞,妞妞!”
謝蘭馨和謝蘭軒身不由己地被擠到了離落水事兒發生不遠的地方,才勉力擠出人羣,兄妹兩個相視看看,都鬆了口氣:“還好還好!”
一時卻也無力再一路擠回家去,索性就在邊上先休息會兒。
便聽旁邊人在議論落水的事,說是因爲剛纔有龍舟經過,大家在岸邊看時,有幾個人站得太外面了,後面人看得激動地時候,往前一擁,就不小心把幾個人擠下岸了。
“還好馬上就有人下水去救了呢,只是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得上來。”
“已經有人救上來了!”
“聽說是金吾衛的官爺!”
“這事本來就歸他們管麼!”
“我的妞妞,我的妞妞,嚇死娘了!”
“大寶,大寶啊!”
遠遠近近各種聲音傳到謝蘭馨耳裡,謝蘭馨卻只聽到金吾衛幾個字,心想,也不知道顧謹在不在。
作者有話要說:小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