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宴會到中途,大家毫無防備之時,一羣黑衣人把她們所在的院子圍了起來,比謝蘭馨她們更糟糕的是,因爲她們這兒基本上都是各家的當家主婦,個個都身份貴重,來的人自然也就更多,更慎重。
對待這羣貴夫人,黑衣人沒有采取殺雞儆猴的手段。
畢竟與謝蘭馨那邊的不同,這裡的夫人們,個個背後都有千絲萬縷的種種聯繫,哪一個也不能輕易殺了,因而他們態度上倒是客客氣氣的,但是再客氣的態度,也改變不了他們要拿她們做人質的事實。
與謝蘭馨她們這邊被逼得瘋狂起來反抗不一樣,這羣貴夫人大多都善於勾心鬥角,手段多樣,而且,因爲某些貴婦身份與夷安不相上下,侍女也是帶在身邊的,又有定遠侯夫人這樣巾幗不讓鬚眉的將門虎女,和鍾湘這樣在人家家裡留了好幾條暗線的,對付起不能動手殺人的黑衣人來,比謝蘭馨她們甚至更容易點。
當然,到了後面,那些黑衣人見形勢不妙,也放開了顧忌,對她們不再容情,死傷自然也再所難免。
當然,其中也有親近夷安公主的貴夫人,但在當下的情況下,她們便是想使亂,也心中畏懼。
對於這些事情,鍾湘並沒有說得太多,但謝蘭馨可以想象得到,她們的不容易,心中是一陣陣的後怕,緊緊地依偎着孃親。
旁邊鍾文栩和鍾文采兩個也都依着各自的孃親,互訴別來各自的情形。
與鍾湘她們一道到這邊畫舫上的,都是有親人在這邊的,因而一時間,便知聽得到處都是哭哭笑笑的聲音。
而畫舫上其他女子,便聽着她們說話,從中得知她們那邊的遭遇。
她們那羣貴夫人中,還有隔壁豫王府的世子妃,解決了黑衣人後,自然而然地就建議大家坐畫舫從清波湖順着水通過閘口去豫王府,因爲相比較而言,去豫王府的路,與去公主府門口的路,不僅更短,也更安全。
大家對此都沒有意見。
當年夷安公主府還是清河長公主府的時候,豫王世子妃出入清波園,就像出入自家的後花園一樣,對這兒的情況自然是瞭如指掌,雖然夷安在這裡這麼多年,許多東西已經改變了,但總還有些東西是她不想改變,或者是不方便改變,比如與豫王府相通的幾處通道,比如宮中派來的一些處於底層的奴婢。
而豫王府雖然和夷安不如和清河那般親近,但基本的往來還是有的,因此很多人、物就被利用起來了。
她們把自己身邊帶着的,和夷安公主府中能使喚的侍女都派了出去,分成三波,一波從各條路徑前往豫王府去報信,好覺豫王府接應;一波去外頭,去通知各自帶來的侍女和僕從;一波則去尋找船孃安排畫舫。
而她們自己也分成三撥,一波年老體弱的留在原地,找好臨時躲避的地方;一波則負責照應年老體弱的,監視那些親近夷安公主一派的;還有武力值最高的一波則去附近的院子設法解救別的女子。
定遠侯夫人帶隊,先去的自然是謝蘭馨她們這邊,但她們看到的卻只有滿地凌亂的場景,看不到任何一人,連黑衣人也被顧謹搬走藏起來了。
儘管十分擔心自家的女兒,她們也只能先去另一處,把其他一些年輕女子設法解救出來,然後與其他人匯合,幸而匯合的過程中,有人發現有艘畫舫在湖上飄,讓她們起了疑心,這纔沒有錯過和謝蘭馨她們相見。
謝蘭馨聽鍾湘說完,還沒等自己說點什麼,便聽有人叫:“到了!到了!”
畫舫已經到達閘口。
畫舫停下來時,謝蘭馨便急急走到窗邊往外望去,只見外頭卻是一片混亂,幾個黑衣人和顯然是王府侍衛打扮的人正在交手,
“娘,外面這麼亂,我們該怎麼辦?”
鍾湘走近她,向窗外望了一眼,面沉如水。
方纔謝蘭馨光顧着聽鍾湘說話,又有水聲的遮掩,沒有聽到這刀劍之聲,直到近前,她們在看到這不容樂觀的情形。
不過眼下看來,她們的安危卻是能夠得到保證的,很明顯是王府這邊佔了上風,黑衣人已經被殺得沒剩幾個了,只不過負隅頑抗而已。
因而船上衆人在初時的慌張之後,明白了處境,臉上的神情也跟着輕鬆了不少,覺得馬上就能脫離險境了。
定遠侯夫人沉着臉,提醒了一句:“越到最後關頭,越要小心防備,大家都別放鬆了警惕!”
話音剛落,果然便有黑衣人看到她們的這艘靠岸的畫舫,又看到船上的女眷露面,便試圖要往從岸上過來。
“快,大家快進船艙,把窗戶都關起來。”定遠侯夫人大喊了一聲。
大家都是神色一凜,忙應是,說完,一船的人都忙都往船艙裡頭躲,關窗的關窗,抄傢伙的抄傢伙。
鍾湘回到船艙內,想起女兒,卻看到謝蘭馨不知道什麼時候手裡多了個托盤,還一臉防備,隨時準備跟人幹架的模樣,頓時哭笑不得,又有些心疼不已。
“阿凝,你這是做什麼呢?那些人要真的上了船,憑你手裡的托盤也抵不了什麼大用。”
“那也比兩手空空的好,這個拿在手裡,有安全感一些嘛!”謝蘭馨呵呵笑了笑,娘在身邊,她心裡放鬆,便又開起了玩笑。
鍾湘想到什麼,從袖子裡拿出一把鑲了寶石的匕首。
謝蘭馨一見,眼睛都跟着亮了,“娘,好漂亮的匕首!”
鍾湘見謝蘭馨垂涎的樣子,好笑道:“這個是我早給你準備的,你拿着吧!娘都忙忘了,應該早些給你的。”
說着便將匕首遞給了謝蘭馨。
謝蘭馨笑嘻嘻接過匕首,道:“現在給我也不遲嘛!”
抽出匕首,一看就知道這匕首鋒利得很,“娘,這匕首好漂亮啊!”
不知道怎麼的,一看到這匕首,謝蘭馨的腦子裡便浮現出,拿這個來燒烤涮羊肉片什麼的,肯定很不錯哎!
不過現在嘛,最大的用處,自然是用來對付那些來歷不明的黑衣人拉!
不過讓謝蘭馨遺憾的是,她的匕首並沒有派上用場,也沒見血光。
那些黑衣人並沒有破船而入,他們在船頭時就碰到了顧謹。
顧謹的手裡又拿着一把之前從黑衣人手裡奪過來的刀,把船頭守得死死的,岸上又有豫王府的護衛,那些黑衣人最終還是都倒下了。
謝蘭馨這會兒纔想到,自己剛纔竟完全把顧謹給忘了。
她讚歎道:“多虧了顧世子在前面抵擋,不然我們這船艙的裡的女眷說不定就要遭殃了。”
鍾湘也點頭道:“這顧世子還真是我們謝家的福星呢,每一次遇險總能遇上。”說着,還別有意味地看了謝蘭馨一眼。
謝蘭馨被娘看得有些莫名其妙,摸了摸臉,奇怪道:“娘,你說顧世子就說顧世子,幹嘛盯着我看啊?”
“我是覺得,不知不覺的,我們家小阿凝也長大了。”
謝蘭馨疑惑地看向鍾湘,自言自語地嘟嚷道:“明明在說顧世子的,跟我有沒有長大有什麼關係啊?”
“怎麼沒關係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危機接觸,鍾湘也有心思打趣女兒了。
“娘,有你這樣打趣女兒的孃親嗎?”謝蘭馨不依地直跺腳,哼了一聲,“我不要理娘了啦!我去找表姐他們。”
說着便跑了出去找鍾文采和鍾文栩她們去了。
王府裡的人開了閘門,兩艘畫舫順着水流,進入了屬於豫王府的池塘。
看到畫舫離開夷安公主府的那一刻,許多人都失聲痛哭。
這一日,正如噩夢。
豫王世子妃與豫王府來迎接的人一道,把大家都分別安置了,眼下也沒法分別送各人回家,不過稍加區分一下各自的身份,便統一安排在幾個客院裡。
“諸位暫且先安心住着,我會讓人去各自府上報平安的。”豫王世子妃道,“我們王爺和世子爺也會把這件事稟報給皇上,諸位的家人也定會平安無事的。”各家的男人們,去赴宴的,大多都還在公主府呢。
這些女眷們將由王府的侍衛守護,由王府的下人服侍。這既是保護,也是防備。畢竟,赴夷安公主宴會的女眷,十有□□都在這兒了,誰知道里頭混雜了哪些偏向夷安她們那一邊的呢?誰知道她們會不會暗下黑手呢?此時的豫王府可經不起後院起火了。
在場的女眷,不管看沒看出來這一點,不管心裡面如何想,當下卻都客氣地謝了豫王世子妃,道了叨擾,各自去暫時安歇。
豫王世子妃這才親自帶着王氏、定遠侯夫人、鍾湘等自家素日親近的幾家女眷,到另一處去安置,顧謹則被引去見豫王和豫王世子。
聽說豫王世子妃回來了,妯娌們自然前來相見,豫王兒子襄城王的王妃,和三子潁川王的王妃、也就是鍾湘的親家母,相攜前來。
大家一道互相見了禮,豫王世子妃本來想說大家經了這麼一場事,不免疲倦,不如先去休息會兒,襄城王妃已經開始說起了今天的事兒了:
“大嫂,還好你沒事,哎呦呦,都擔心死我了,早知道我該陪你去纔是。那些該滅九族的逆賊!沒想到竟然這麼猖狂!今兒一大早我就覺得眼皮直跳,就擔心有事,卻哪裡想到,咱們王府,居然有人敢打上門來!我那時候就擔心,在公主府的大嫂你的安危了,可是,咱們府裡都被團團圍住了,我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襄城王妃的兩片嘴噼裡啪啦地說個不住,豫王世子妃想插嘴都沒空兒插去,只能任她把王府這頭的事兒說了一通,也正好,自己也瞭解一下情況。
豫王府因爲與夷安公主府交情泛泛,儘管是鄰居,往來卻不親密,像這樣的日子,也只有豫王世子妃帶着膝下兩個未出閣的庶女做代表過去參加宴席,也不像以前清河在時那樣走花園這邊的門,而是和其他人一樣都從大門過,其他人則各做各的事兒,並不把這麼一個小小的生日放在心上。畢竟夷安雖然勢大,豫王府並不比她少些皇帝的信任,而且論起來,豫王還是長輩呢,不管今後如何,豫王在世時,豫王府的衆人不比對夷安逢迎討好,儘可憑本心行事。
這大概也是豫王府被兵圍的原因。
領兵圍困豫王府的王參軍雖然也找了個藉口,說京中韓太師叛亂,他奉命來保護,但豫王一聽就知道,有人造反是真的,但到底是誰造反,還真難說。因而馬上就把府中的侍衛召集起來,叫他們小心防備,免得王參軍破門而入,一面又交代府中的僕役,也都行動起來,照應好門戶,免得叫人趁機作亂。
同時,豫王也想到,隔壁的夷安公主府,也定不會太平,他一面吩咐人去與王參軍交涉,藉口想知道夷安公主安全與否,盤敲側擊外頭的形勢,一面則讓部分侍衛從王府花園那邊設法進入清波園,好了解情況。
王參軍自然是說夷安很安全,叫豫王放心。
而這邊,花園那道與夷安公主府相通的門,以往只是封死了不讓人從這兒過,現在卻有不少人看守,王府侍衛一翻過牆就被發現了。
暴力地拆了那道門後,兩邊的人就交起手來。
而王參軍那頭,未過了多久,就說有旨意到,要求豫王一家去接旨。
來宣旨的固然是個太監,卻不是往日慣常來的幾個,豫王府的人此時還哪會相信這個所謂的聖旨,送上門去?去接“旨”的卻是個管家,知道聖旨上的內容是說叫豫王一家進宮覲見,隨隨便便地找了個藉口推脫。
王參軍便藉口王府的人抗旨不遵,喝令手下兵士捉拿“反賊”,而豫王府這邊自然是說他矯詔,與之對抗。
“現在外頭還正打着呢,也不知道會怎麼樣。”襄城王妃憂心忡忡地道。
豫王世子妃知道了眼下的情形後,便道:“好了,外頭的事兒自有王爺他們主張,這會兒大家也都累了,弟妹你還是讓大家先去休息會兒吧,免得待會兒有什麼事,沒精神應對。”
報平安信的事兒行不通了,還不知道客院的那些人該怎麼辦呢。豫王那個世子妃頭痛死了。
潁川王妃拉着還想繼續囉嗦的襄城王妃道:“二嫂,大嫂說得對,還是讓客人們先休息會兒,我們待會再來尋她們說話吧。”
潁川王妃知道亂子後,不免慶幸自家女兒和夫婿已經離京,不需要經受這場事,對謝家自然也是十分感激,剛纔襄城王妃說個不住的時候,就拉着鍾湘的手說了許多寬慰感謝的話。
襄城王妃這才罷了,和潁川王妃與大家別過,離開了。
豫王世子妃便道了“怠慢”,讓大家自行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