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公子,小生可以自行回去。”得見楚清朗的尊貴氣質,面上也無慌亂,站在風雪裡,亦是挺直了脊背。
楚清朗也不做強求,便讓他去了,反正這裡距離城中也並不遠。
他與上邪再繼續往前走,忽見前方有一亭子,亭中似乎還坐着一個人,那人穿了一身黑衣,成爲皚皚白雪中最扎眼的一點。
“前方有人,有亭子,似乎還有好酒,看起來不錯。”南宮上邪眼角彎彎,很是雀躍。
將雪橇停在亭子外面,楚清朗並着南宮上邪往亭中而去,外面的雪還在紛紛揚揚地下着,“老遠便聞見你的酒香,姑娘這是自個兒在此處燒酒吃麼?”說着,南宮上邪便走到了她的對面。
女子一襲黑衣,外罩黑色大氅,三千青絲如瀑傾瀉在背上,只有幾綹長髮被一根白色絲絛挽在頭頂,顯得有些隨意,但是又很絕美,她身上散發的氣質如同這冰雪一般,寒冷卻又純潔。
除去楚靖軒之外,南宮上邪再次發現,原來還有女子能將黑色穿出純潔的感覺來,當真是奇了,她一直將黑色當成是世間最骯髒的顏色。
眼前的女子微微垂着眸,纖纖素手執着琉璃盞,聞見上邪之言,她將琉璃盞舉起,臉微擡,紅脣輕啓:“要喝麼?”
“是你?”這一擡臉,上邪便看清了她的容顏,彼時她是一縷幽魂,因了南宮氏被皇帝下令誅連九族,她去了杏花嶺一趟,當時和她說話之人便是眼前的黑衣女子。
當時她一襲白衣壓身,仿若九天之上的仙子,不染塵埃,不流於世俗,沒想到她襲了一身黑衣,依舊美得傾國傾城。“你是南宮情落?”上邪並未接下她遞來的酒,而是自顧自地問着自己的問題。
“轉身後,幽香未遠,逝雪未淺,春意未濃,笑意卻可更深。”南宮情落淡然言之,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一直站於邊上未曾言語的楚清朗終於開口道:“亭中看雪,景色唯美,雪中燒酒,酒色愈深,不知可否向姑娘討一杯酒喝?”
南宮情落不語,只又斟了一杯酒,緩緩執在指尖,淡淡擡頭,看向楚清朗,脣角彎起幾不可見的微笑,只見楚清朗挺直了脊背,定定地望向她,眸光裡,審視之態,絲毫不減。
忽見她指尖的琉璃杯盞被扔了出去,動作迅捷,楚清朗未曾看清她何時出手,杯盞已被扔了出去,幸好他做足了一切準備,腳下用力,身子亦飛了出去,將雪花快速凝結成團,擲向杯盞下方,使其產生阻力,減小杯盞墜地的速度。
一個旋轉翻身之後,楚清朗穩穩地將杯盞捏在指尖,杯中之酒未曾灑落半滴。再回頭時,亭中卻只站了上邪一人,剛纔的黑衣女子,已然消失不見。
眺目遠望,皚皚白雪中,均不見她的身影,真是奇了,她穿了一襲黑衣,哪怕是消失,也不該這樣無聲無息。
亭中爐子裡的火仍舊燃燒得很旺,楚清朗執了酒杯,坐過去,將酒杯置於石桌上,看這火焰,她原是想在這裡長呆的吧,只是他們的到來,打擾了她。
上邪也坐過來,“剛纔只顧着看你了,她什麼時候走的,我沒發現。”微頓,續道:“如此也好,這酒這爐子便是我們的了。”上邪做事從來都不走心,凡是不侵害到她利益的事,她從來都不管不顧。
“你認識她?”楚清朗問。
“應該就是杏花嶺的南宮情落。”以後還是會見面的,血婆婆說了,她要到杏花嶺去把自己的心給找回來。按照她對血婆婆的話的理解就是,她的心被挖了出來,她重生成了一個人,而她的心則成爲了另外一個人。
若是她要把心找回來的話,那麼那個以心化成人的人便會死去,其實也不是死,而是她們形成了一個整體。上邪倒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她和她的心本來就是一個整體,現在分開了,找回來也是很正常的。
若是找不回來,那麼她們兩個都是世間的怪人。
“杏花嶺的南宮情落?”楚清朗細細咀嚼這幾個字,“你很瞭解她嗎?”上邪居然見過她,楚清朗很好奇,他小時候倒是經常聽到這個名字,只是未曾見過,今日得見,不曾想,竟是個絕代芳華的女子。
只是,似乎,和上邪長得有幾分相似。不過上邪身上的氣質略顯妖嬈,而那女子的氣質則很沉靜,模樣有幾分相似的人,氣質卻全然不同,着實是番奇特的風景。
“不瞭解,只在杏花嶺見過一面,而且是在晚上。不過她的本事應該不小。”能夠讓皇帝撤掉誅南宮氏九族的聖旨,這本事的確不容人小覷。
“那你在見她之前,聽說過她嗎?”楚清朗又問。
“不曾。”上邪不以爲意,快速地回答。
“哦,也難怪了。她是很出名的山間女匪,從來沒有人見到過她,見過她的人,聽說都不會活着出杏花嶺,凡是打着她名號出來的人,大多情況下,都不會有人不買賬。”父皇無數次派人圍剿杏花嶺,從來都是大敗而歸。
“山間女匪?”上邪蹙眉,“爲什麼我從來沒有聽說過?”之前沒有聽說過名震天下的雲滄也就算了,就連這麼出名的山間女匪也沒有聽說過……“我還以爲她是住在山間的仙女。”
土匪什麼的,一般情況下不是長得肥頭大耳,凶神惡煞的嗎?
“是挺像仙女的。”楚清朗挑眉,“我們見了她,她沒有把我們殺了,倒是一件奇事。”
“……難道見過她的人,她都會殺掉嗎?”
“世間從來沒有人見到過她,凡是闖入杏花嶺的人,沒有一個人活着出來過。而你,是第一個。”說完,定定地看着她,像是在審視。“你和她之間有什麼淵源?”
長得如此相似也就算了,居然還是第一個進入杏花嶺而活着出來的人,楚清朗不得不懷疑她和她之間有什麼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