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煙閣。
容雲鶴疑惑的看着空空的房間,心裡陡然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秦落衣這段時間的表現說不出來的怪異,顯示被二皇子深夜當作刺客追尋,後又被齊妃暗中下毒……
這時,一名侍衛上前稟告。
“回稟三皇子,花姑娘也不在房間。據丫鬟說,花姑娘和秦姑娘一大早被錦貴妃叫走,現在還沒回來。”
容雲鶴更加疑惑,“哦?有沒有說她們爲什麼被叫過去?”
“這個……”侍衛一時也回答不上來。
錦貴妃的心思,豈是他一個蝦兵蟹將能夠猜的到的?
“三皇子,你怎麼還在這裡?”阮灝君面色不安的從外面走進來,看到容雲鶴,表情十分吃驚。
“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似乎意識到有什麼事情發生,一向從容淡定的容雲鶴,聲音裡也帶着點焦急。
“你難道沒有聽說秦姑娘出事了?”
容雲鶴面色一變,神情緊張不已,“秦落衣?她發生什麼事情了?”
阮灝君饒有興趣的看着容雲鶴陡然緊張起來的神情,掩嘴正想偷笑,被狠狠的拋來一道冷光,當下乾咳一聲,強裝正經道,“聽說,昨夜在這雲煙閣,皇上忽然大駕光臨,並且觀看了一場令人驚豔的舞藝表演。不過,說來也奇怪,自從秦姑娘傳出抱恙在身,需要養病的消息之後,這裡基本上是人跡罕至的,爲什麼你的母妃錦貴妃也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母妃?”她向來心高氣傲,這種下人居住的地方,她從來不願意多看一眼,爲什麼會毫無預兆地來這裡?
阮灝君單指點頭,片刻後,他恍然大悟,揮揮手讓侍衛們都褪下,神色嚴肅道,“昨夜你母后能放下身段,突然造訪雲煙閣,肯定是聽說了什麼讓她震驚的消息。但皇上爲什麼也出現在這裡,並且最後都相安無事的離開,其中一定有什麼不爲人知的內情。而今天一大早,錦貴妃趁着衆嬪妃請安的機會,特意將花姑娘和秦落衣一起叫過去,我想,多半是爲了昨天晚上沒有徹底解決的問題。那麼,現在想想,能如此興師動衆又值得錦貴妃花心思去深究的事情,也就只有一件……”
“秦落衣李代桃僵的事情,露出了馬腳……”
阮灝君點點頭,“嗯!也只有這件。這世上,只有兩件事情能讓你母妃大動干戈,一件是你的太子之位,另一件便是你母后的後位。秦落衣代花微瀾跳的那支舞,不僅是錦貴妃的心頭刺,更是皇上的心頭刺。如果此事敗露,後果恐怕……哎,你去哪兒?”
容雲鶴頭也不回地道,“派人徹查昨夜之事。要快!”
如果事情真的像猜測的那樣,單單一個欺君之罪就可以讓所有涉及到的人身首異處。
而秦落衣……
想起這個女人,容雲鶴腦海裡首先浮現的便是那孤獨又冷傲的身影,白色的雲袖翻飛間,舞姿優美卻隱隱透着股悲涼,讓人莫名的心疼。
那樣遺世獨立的女子,如果消失在這世上,該是何等遺憾?
思及此,容雲鶴腳下生風,朝百
福殿走去。
而此時,百福殿裡的氣氛是異常的詭異。
衆嬪妃饒有興趣的看着跪在大殿中央的花微瀾,神色中滿是鄙夷,錦貴妃看起來溫和淑良,說出來的話卻步步緊逼。
“怎麼?難道花姑娘的舞姿,除了皇上和太后,本宮的身份地位不足以讓花姑娘大顯身手?”
明明是含笑的話,聽在人的耳朵裡,卻是十分的刺耳。
“奴婢不敢!”花微瀾重重的磕了個頭,額頭與地面碰撞發出的聲音在大殿裡十分清晰,所有人心裡暗爽不已。
花微瀾卻只覺得頭暈目眩,額頭上也佈滿了細密的血珠,緩緩的匯成一滴,沿着鼻樑往下滑。
雖然不明白,機智聰慧的花微瀾爲什麼會得罪錦貴妃,但是她好歹也是後宮之中能幫助自己的一股力量。如果可以將此次的戰火轉移到秦落衣的身上,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齊妃搖着手裡的摺扇,笑着勸慰,“想必錦姐姐也知道昨夜皇上突臨雲煙閣的事情。能入得了皇上眼睛的舞姿,那絕對是超然不凡的,既然這樣,爲什麼不讓秦姑娘給大家開開眼界呢?”
秦落衣“噗通”一聲在花微瀾的身後跪下,低眉順眼道,“奴婢身份卑微,相貌醜陋,不敢在貴妃娘娘面前獻醜,生怕污了貴妃娘娘的眼睛。”
知道今天來百福殿凶多吉少,秦落衣特意摘掉面紗,露出臉上那令人作嘔的胎記。
只希望衆嬪妃能看在自己相貌醜陋的份上,可以放她一馬。
但事實證明,她這個想法真的是太天真了。
“啪!”一隻小巧精緻的瓷杯突然在花微瀾的面前摔碎,伴隨着錦貴妃的怒氣,讓花微瀾原本模糊的意識,霎時清醒!
“花姑娘,念在你是皇上親自提名留在宮裡,給太后備壽誕的份上,本宮處處對你忍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不僅當着這麼多嬪妃的面竟然抗命不遵,還慫恿丫鬟公然違抗本宮的命令,這分明是藐視皇威!來人啊,把她倆給本宮押下去!”
“慢着!”
門口忽然出現一道低沉有力的男聲。
跪在花微瀾身後的秦落衣只覺得一陣熟悉的香味飄過,接着就見一抹淺紫色的袍角停在她旁邊。
暗紫色鎏金的鞋面上繡着祥雲樣式的暗紋,即便是他身上有着風塵僕僕的塵土味,但那雙鞋子卻乾淨的一塵不染。
原來,他這麼喜歡紫色。
秦落衣暗暗記下了這個小小的發現。
宋錦雅從來沒想過會在百福殿裡再次見到鶴兒。
自從幾年前,她在這裡處死了一名偷懷龍種的丫鬟被鶴兒看到之後,他竟然斗膽向皇上討要了一座府邸,搬出去之後就再也沒有踏進這百福殿一步。
她也一度想向兒子解釋一番,但他從來不曾給過她機會。
今天這是……
容雲鶴當着衆嬪妃的面,彎腰剛想要扶起花微瀾,卻無意間瞄到秦落衣的眼角似乎被什麼利器劃傷了,正往外沁着血珠。果斷放下花微瀾,蹲下身子,盯着秦落衣眼角的傷口。
半晌
,他才緩緩將秦落衣扶起來,二話不說,拉着她就往外面走去。
“鶴兒,不得無禮!”
雖然看着秦落衣猙獰的面容,讓她難以將這個醜陋的女子和玉瑩聯繫在一起,但昨天晚上那段絕世舞姿,她可是親眼看到過的,一頷首、一低眉的媚態,和玉瑩那隻狐狸精如出一轍,這個她絕對不會看錯!
可現在……
“秦姑娘受傷了,我帶她去上藥。”
無視秦落衣無聲的掙扎,說完,頭也不回的拉着她,消失在衆嬪妃的視線裡。
地上,花微瀾不甘的握緊拳頭。
憑什麼?明明她纔是主子,秦落衣不過是身份卑賤的丫頭。憑什麼她奪走了雲鶴所有的關心!
秦落衣,是我的東西,你就必須給我還回來!
清王府。
“王爺,您終於回來了?”容雲鶴身邊的小丫環素雲看到主子回來,手裡還拉着位相貌醜陋的女子,臉色瞬間轉寒,警惕的看了秦落衣一眼,轉而又笑嘻嘻的對着容雲鶴道,“王爺,老丞相已經在府裡等候多時了,說有重要的東西送給您,您趕緊過去吧。後面的這位妹妹是……?”
說着,想要把她從容雲鶴的手裡拉出來,卻換來容雲鶴凌厲的一記眸光,聲音冷若寒冰,“讓舅舅先去書房等我,我處理一點事情就過去。”
跟自家王爺開慣了玩笑的素雲,知道王爺雖然喜靜,但向來不會對人這麼冰冷。她當下一愣,委屈的差點哭出來。對這個相貌醜陋的女人更加仇視了幾分。
“那個,三皇子,一點小傷而已,我自己可以處理,您要不就先過去吧。”
“閉嘴!”
容雲鶴冷冷一喝,秦落衣撇撇嘴,識趣的不再說話。
手法熟練的清潔好傷口,容雲鶴讓人拿來上好的金創藥,“剛撒上去會有點疼,你忍着點。”
“嗯。”
爲了防止金創藥灑進眼睛裡,容雲鶴將身子彎的極低,秦落衣用眼睛的餘光,輕而易舉就能看到他劍眉緊蹙,專注認真的表情,像是在做一件十分嚴肅的事情一般,容不得半點差錯。
屋裡不熱,但他額頭上卻逐漸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秦落衣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就那麼鬼使神差的掏出絲帕。
絲帕輕柔的觸感碰到容雲鶴額頭的一霎那,倆人都不由自主的愣住了。
暖而刺眼的陽光經過水麪的折射,投進屋子裡,光線像水球一樣,柔軟的晃動着,明媚動人。
屋子裡靜悄悄的,誰也沒有率先開口說話,鼻息間的氣息相互交融,秦落衣聞着他身上特有的香味,不知怎地,臉色“唰”的一下就紅了。
“不好意思,落衣失禮了。”剛想把錦帕收起,手腕卻被人迅速而精準的抓住了。
“你還要收藏我的貼身帕子多久?”
“嗯?”秦落衣不明所以的看着就要被納入懷中的錦帕,只一眼,她就恨不得羞愧而死。
此時此刻,她手裡攥着的,正是前不久容雲鶴落在地上,被她撿起來還未來的及還回去的那個錦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