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秦落衣扮鬼嚇得宋錦雅丟魂落魄後,秦落衣順利返回自己閨閣,在衆人眼中依然是一片祥和寧靜之色,自不必說。宮中因並未傳出任何騷亂,因而也無人懷疑秦落衣那夜是否去過何處,做了何事。
然而宋錦雅卻在過度的驚嚇之餘,得了重病。
那夜秦落衣放手任她跌落牀榻之際,她已是昏迷不醒人事,但她的聽覺卻在她暈倒之後仍未散去,恍惚間,她似曾聽過厲鬼嗚咽離去的聲音,那厲鬼的模樣深深烙在她的腦海中,在黑暗中依然不曾消退。
於是,宋錦雅也顧不得什麼還未到手的權勢,顧不得她心心念唸的鶴兒,只是頹然倒塌。
秦落衣成功的擊垮了宋錦雅那根已被心魔折磨的脆弱不堪的神經,她所殺過的每一個人的冤魂突然間在此刻從四面八方朝她用來,跟她索命。
他們活着的時候,宋錦雅用盡各種辦法凌辱折磨殺害他們,現如今,他們已死,在沒有任何酷刑對他們有用,他們日日夜夜敲打着宋錦雅的神經。夜晚,無論宋錦雅再狠毒再詭計多端也無計可施。
秦落衣很好的利用了宋錦雅的弱點,如此一來,餘下事情也可以按部就班一步步開始施行了。
那夜秦落衣走後,昏迷中的宋錦雅周身抽出不止,臉色發青,脣色枯槁,面如死灰。宋錦雅周身上下源源不斷的冒着冷汗,在一團溼漉漉的衣物中,她最後僅存的一絲生氣將她自己慢慢蜷縮成一團,用手臂僅僅抱住雙腿。
第二日,丫鬟們緩緩而來,發現宋錦雅就保持着如此狼狽詭異的模樣。此刻,原本在她們眼中那個高貴非凡雍容華貴、呼風喚雨的錦貴妃側臥在牀榻之上,模樣像極了一隻被人抽乾元氣的可憐蟲。
丫鬟們之所以在次日日上三竿之時才匆匆趕到宋錦雅屋中,原是因爲宋錦雅甚至自己在夜深時候午夜夢迴之際會被她過去殺過的那些冤魂驚擾,因此怕自己在意識模糊之時會說出其中一二,因此不準丫鬟們在近側時候自己,因有了這樣一幕景象。
丫鬟們手忙腳亂爲宋錦雅打來水,爲她細心擦淨身體,爲她換上清淨乾爽之衣物,併爲她召來御醫爲她診治。
聖上帝君在聞此消息後,內心驚於自己的寵妃病倒,又不覺有些詫異,宮內一向平靜,錦貴妃何如這般模樣,一夜之間莫名病倒,卻未有人知。
皇帝即刻命人跟他前往錦貴妃處:“來人,立刻擺駕移步錦貴妃處。”
奴才們片刻不敢耽擱,當皇上匆匆步至宋錦雅牀邊之時,丫鬟們紛紛退下,爲皇上讓出地方。
皇帝坐在宋錦雅牀邊,面色凝重擔心之意溢於言表。片刻之後,皇帝急切詢問起御醫。
“快說,錦貴妃身體是否有恙?何故如此?”皇帝用命令的口吻詢問,御醫不得不匆匆回答,“回陛下,錦貴妃體內似有邪氣流竄,脈象極不平穩,但除此之外玉體各處卻一切正常。”
御醫確診
之後,站起悄然退至一邊,垂手而立。
“何故?”皇帝追問,“昨日,我見錦貴妃之時,她同往常一般,並無患病之兆,爲何一日之間,竟病得如此重!”
御醫認真想了一番,猶豫着回到:“不知貴妃今日可有何心事,是否終日受其折磨惶惶不可終日,依微臣看來,今日貴妃突然患此重病,怕是多半因受到驚嚇!”
“一派胡言,錦貴妃一向溫婉善解人意,從無煩憂,怎會被心事折磨至此!即便有,作爲身邊人,我又怎會毫不知情。”齊君言之鑿鑿信誓旦旦。
御醫搖頭:“恕臣下愚昧笨拙,若不是此因,微臣實在想不出還有其他原因。”
皇帝擺手:“算了,此事暫且不論,你只說,貴妃之病你治得好治不好!”
御醫急忙彎腰頷首,皇帝言下之意再明白不過,他一把老骨頭可不敢因爲怠慢而丟了性命,“治得好,微臣治得好,微臣這就去親自配藥爲貴妃熬製。”
皇帝點頭,繡袍一揮,示意御醫暫且退下。皇帝將宋錦雅那雙看似柔弱的手緊緊握在手中,面露不忍之色。
天色已不早,皇帝回想起自己仍有奏摺未批閱完全,因而囑咐丫鬟們好生照顧。
“你們寸步不離的守在錦貴妃牀邊,不許離開,必要悉心照料,若貴妃有不對之處,必要片刻不得耽擱向我一一稟告。”皇帝佇立於牀榻之側,“若錦貴妃醒來,問及我,只說我處理完要事,必會親來探望她。”
丫鬟們領命後,皇帝拂袖離去。
經過短短几日的精心調理與丫鬟們的悉心照料,宋錦雅比御醫預期恢復的還快些日子。或許,宋錦雅卻是命硬之人,又或許宋錦雅依然心繫謀權大業,未達目的未將容雲鶴送上王位,想必她是斷斷不會撒手而去,必然會撐着最後一口氣也要醒過來。
這日,宋錦雅身體上雖然還微微抱恙,但是神智已然清醒過來。她細細回想那日受驚之時,那人口口聲聲說自己是死去的玉貴妃,於是她心生懷疑。
宋錦雅深知自己內心深處的恐懼,也知道每當夜晚降臨,心魔都會出來作祟,那便可以佐證,那日或許自己見到的並不是鬼,要麼是自己內心厲鬼滔天氾濫被自己嚇倒,要麼便是有人故意扮鬼嚇自己。
果然是殺人如麻的宋錦雅,每當爲權利鬥爭的每一個朝陽升起之時,她必會變回那個冷靜、機敏、狠辣的宋錦雅。
宋錦雅略帶虛弱的詢問身邊丫鬟:“秦落衣此刻是否還在宮中?”
丫鬟們不解何意,只如實回稟:“回錦貴妃,落衣姑娘仍在宮中,是否需要奴婢將落衣姑娘引來此處?”
丫鬟的迴應讓宋錦雅的身子像被閃電劈中般,微微顫抖。
怎麼可能,宋錦雅原以爲自己醒來,會聽到一個駭人聽聞的秦落衣消失或死亡的消息,萬萬沒有想到,得到的卻是秦落衣還活着消息。
宋錦雅無法相信
,秦落衣喝下自己的毒酒居然還能躲過一劫,或許自己真是低估了她。宋錦雅隱隱懷疑起來,究竟是誰在幫助秦落衣。秦落衣能逃脫自己的魔爪或許她對自己已窺得一二,聯想起自己此次受驚的全部經過,莫不是秦落衣所爲?
宋錦雅緊緊攥住身側的被腳,灑花被褥在她手下扭曲變形,而宋錦雅的手因用力過猛而青筋暴露,手背泛紅。
正當宋錦雅眼底的狠戾四下蔓延冷卻一切之時,門外一聲通傳皇帝到來的消息剪斷她的思緒。
宋錦雅迅速躺回枕側,嬌弱的輕咳出聲。聞此聲,皇帝急步至宋錦雅牀邊,將其攬入懷中,神情溫柔百般關切:“身體可好些?”
“承蒙皇上恩澤,好些了。”宋錦雅完全不復她往日模樣,裝得千嬌百媚。
“皇上,臣妾有話要說。”宋錦雅眼中沾染一層水霧,低聲輕訴自己所受委屈。
“只管說來,我定當替你做主。”皇上靜待其詳。
“不瞞皇上說,臣妾此次重病,實爲受到驚嚇。”宋錦雅嗚嗚咽咽哭起來,“那日,臣妾正在熟睡之際,忽然一劈頭散發之女子潛入房間,扮鬼嚇人,因夜色駭人,臣妾便受了那女子的驚嚇昏倒在牀,而那女子居然不管不問,揚長而去。”
“竟有此事!”皇上龍顏大怒,“實在是無法無天,居然敢在皇宮內裝神弄鬼,必將嚴懲。”
皇帝以手撫宋錦雅之背,好生安慰道:“錦貴妃,你可知是何人所謂?”
“回皇上,臣妾認爲此事是秦落衣所爲?”宋錦雅說得含蓄。
“哦,爲何如此人文?”皇帝不解。
“回皇上,只因臣妾近日與那秦落衣有些不悅,或許秦落衣因此便要來嚇臣妾。”宋錦雅微微迴應。
“若果真如此,那我叫人帶秦落衣來此,看她如何解釋。”皇帝雖心疼宋錦雅,內心也偏於相信宋錦雅的話,但此事事關重大,他還是準備仔細詢問一番再做打算。
未做片刻耽擱,皇帝便命侍衛前去秦落衣處,將她帶來。皇帝一邊安撫宋錦雅,一邊等待侍衛將秦落衣帶至他們面前。
“不必擔心,此事若真是秦落衣所爲,我必會爲你討個公道。”皇帝只一心忙着想爲宋錦雅出頭,卻從未認真瞭解一下他懷中的女人。
此刻溫香軟玉在懷的皇帝自是沒有注意到,懷中人那雙透着陰險狡詐的眼眸,他萬萬不會想到此刻他懷中的錦貴妃正在處心積慮的想要找個藉口讓皇上處死秦落衣。
秦落衣自那日成功嚇暈宋錦雅之後,便一直緊密關切宮內一切動向,包括宋錦雅重病臥牀、已無大礙種種事件,她早已在心中暗下一盤棋,她想不出幾日,宋錦雅聽到她還活着的消息必然會派人來捉拿她。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況且宋錦雅此刻又大病痊癒,必然會在皇上那裡得到更多的信任。秦落衣跟在侍衛身後暗自思忖,她必要事先想好應對措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