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箏的身子朝沈清墨壓來,淬不及防之下將她的身體抵在牀裡側的牆上。
沈清墨受傷的左肩磕到牆上,疼得眉頭都皺成一條線。
她緊緊咬住下脣,才忍住沒有喊出聲來。
“嗚嗚……清墨,我覺得我喜歡上他了,怎麼辦?”杜箏哭得極爲傷心,抽噎着說道,“我,我……你和姐姐肯定都會罵我,我……我還想嫁給一個英雄呢,我怎麼會喜歡上他了呢……那一次之後,我在漆黑的地方想了好久好久,可是,可是就是忘不掉,忘不掉他緊緊握着我的手,他身上的味道……嗚嗚,我瘋了……”
“那你要怎麼辦呢?”沈清墨也無奈了。
“是啊,我要怎麼辦呢?”哭夠了,杜箏從沈清墨懷中直起腰,有些赧然的說道,“如果是齊笙,她應該不會像我這樣吧,哭成這樣醜死了。”
靜心描過的眉被淚水打溼,在她蹭來蹭去的時候,早就化作一抹深黛,甚至還沾到了沈清墨的脖子上。
不用照鏡子,她就知道她現在定然不漂亮。
杜箏委屈的伸手,想要給沈清墨擦去染髒的地方,卻驚訝的看到她的左肩,“你……你流血了?”
殷紅的血跡將雪白的繃帶給染紅,想到方纔自己大喇喇就朝沈清墨撲的樣子,杜箏臉色一下就白了。
沈清墨低頭看了左肩一眼,“無事,剛纔受了點傷,我包紮一下就好。”
重新將傷口包紮了一遍,沈清墨再一擡頭就看到杜箏一臉擔憂自責的看着她。
“你真的沒事了嗎?”杜箏問道。
“真的。”沈清墨笑了笑,“現在最重要的是你的事,我是偷偷出來救你的,王爺還不知道呢,若是你不快點做決定,我回去得晚了就瞞不住了,怕是要被他訓一頓。”
想到端王訓沈清墨的樣子,杜箏搖了搖頭,“他最怕你了,怎麼會訓你?”
“這你都知道?”
“我當然知道了,你可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呢,能找到一個對自己那般好的人。”杜箏嘆了口氣,“我自己就不知道怎麼辦了。”
“你喜歡上了皇上……是因爲他的人,還是因爲他佔了你的身子?”
杜箏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什麼都不知道,那是因爲她的心亂了。
沈清墨也不逼問,只說到,“你彆着急,你慢慢想,總會有能想清楚的那一天。”
“嗯。”杜箏應了聲,沉默了片刻,她突然擡起頭,“清墨,你說我能一直留在皇上身邊嗎?”
“你還想留在皇上的身邊?”
“是啊,只有這樣我才能認清楚,我到底是喜歡皇上呢,還是因爲他佔了我的身子。”杜箏理所當然的說道。
“那……那萬一你又碰到那事呢?”
“什麼事?”
“咳咳……就那個……”沈清墨有些不好意思說。
這一下杜箏倒是懂了,不過她卻渾不在乎的說道,“我現在也被封了妃位,被皇上寵幸也沒人敢說三道四的。”
這是從道德倫理上來說,的確,不會有人說閒話,反倒多得是人羨慕。
杜家的次女得沐聖
寵,讓向來不進女色的皇上神魂顛倒,這可是杜家讓京城權貴最羨慕的地方。
“可你自己呢?”沈清墨問道。
“我自己?”杜箏想了想,臉上帶了些羞意,“其實……那個我也不是很排斥……”
沈清墨,“……”
杜箏不知道沈清墨已經快崩潰了,繼續說道,“我以前無意中在哥哥們的書房中翻到過一些話本子,看到過一些不堪入目的圖,那時候覺得嫁人真的可怕極了。現在自己經歷了兩回,才覺得其實那事也不可怕,甚至隱隱覺得歡喜……”
“還兩回?”
“是啊。”杜箏無辜的看向沈清墨,“皇上每晚都要寵幸好幾次,我偶爾碰到兩次真的不奇怪。”
“……”沈清墨已經徹底不知道說什麼了。
沉默了片刻,杜箏伸手戳了戳沈清墨,“我們還要在這裡呆多久?”
這個密室?
她是爲了在密室之中調息恢復,好將杜箏帶離皇宮,這纔在這裡耗着的。
現在事情居然離奇的變成了這番模樣,她……還有必要非要強硬的將杜箏給帶走嗎?
她開口問道,“你現在想回家,還是留在宮中?”
她本來就是想要給杜箏一個選擇的機會,這件事,也只能看杜箏的選擇了。
杜箏擔憂的目光從她的肩上掠過,笑着說道,“我留在宮中。”
“你就不怕你姐姐擔心你?”
“我改日再醒過來的時候,就讓姐姐進宮一趟,我自己和她說。”杜箏拉着沈清墨的手從牀上坐起,“今天你還是先回去吧,我和皇上好好說說,讓他放你走。”
“你能勸得動?”
“別忘了,我現在可是‘齊笙’啊!”
……
宮門口並沒有燈籠,可是宮牆上燃着的火把卻將夜色驅散。
火把的光映照在高大沉重的宮門上,隱約能看到上面嵌着的碩大黃色銅釘,在火光下泛着淡淡的黃芒。
沈清墨站在宮門口,回首看去,覺得今夜的一切真的是顛覆了她所有的認知。
她……就這麼從宮中出來了?
這一夜還真的是白白忙碌了?
剛纔和她說話的,真的是杜箏,不是齊笙?
“木綠,我沒有做夢吧?”她呆呆問着身邊也在發呆的木綠。
木綠倏地擡起頭,“沒有,沒有,我們是被皇上派人送出來的,杜箏跟着人送我們,還衝着我們笑吶。”
杜箏送兩人出來的時候,也和木綠說了話,將事情的原委小聲的告訴了她。
“那就好。”沈清墨嘆了口氣,看來真的是這樣的了,她還沒有傻到分不清夢境現實。
“不過杜箏也真的太可憐了,我要是她的話,纔不會選擇留在宮裡。”木綠很嚴肅的點了點頭,煞有介事的說道,“剛纔真應該要勸勸杜箏的,就怕她以後會後悔。”
“她後悔什麼?”沈清墨想聽聽木綠到底會怎麼說。
木綠驚訝的看了沈清墨一眼,“難道清墨姐姐你不覺得嗎?要是以後杜箏和齊笙共用一個身體,就算她們兩人能和平共處,那以後時間分配也是
個問題呀!再說了,以後相處久了,她們難道不會想皇上到底愛的是誰嗎?”
杜箏和齊笙的性格差別極大,隱瞞一時還行,可若是生活年年月月,難道秦正權不會察覺到什麼不對勁?
可若是爲了讓秦正權儘可能不懷疑,難道要減少杜箏支配身體的權力?
而杜箏,在年深日久之中,她還會安心就只當齊笙的一個替代品嗎?她還只是一個沒有經歷什麼事情的女子,也許現在她認爲的愛只是一時的衝動也不一定。就算有愛,只怕也會在這種不能見光的隱秘之中,漸漸的枯萎吧。
沈清墨看了看木綠。
她雖然和杜箏一般看上去沒心沒肺,但也許是因爲旁觀者清,她這一次真的比杜箏看得清楚多了。
沈清墨嘆了口氣,“我們先去接阿婉吧,將此事告訴她,也讓她心裡有個底。”
“我們出來的時候不是說了將她送回杜家的嗎,現在又帶着她回去,難道秦大哥不會察覺到什麼?”
“反正此事遲早要和他說的,早一些晚一些都是得說,不如今晚上就開誠佈公的好。”沈清墨到沒有什麼拖拖拉拉的心思,她一向做事情簡單明瞭,不喜拖泥帶水,就算秦正澤要怪她那也是遲早的事情,既然結局不會有什麼改變,她才懶得去拖延過程呢。
安置杜婉的地方離皇宮不算太遠,沈清墨和木綠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趕到了地方,接了杜婉,三人坐上了馬車回雅筑小居。
雅筑小居離皇宮較遠,馬車也要走小半個時辰的,這一來一去的時間已經過了凌晨了。
縱然是深夜,杜婉也毫無睡意。
她憂心着杜箏,何況沈清墨並沒有帶着杜箏出來,她心裡的擔憂便越發的濃厚了。
沈清墨本就打算將杜箏的事情儘早說給杜婉聽,因此原原本本的將和杜箏的談話說了出來。
杜婉安靜的聽着,等到沈清墨停下嘴,她才皺眉問道,“清墨,你覺得這會不會是齊笙冒充杜箏說出來的話?”
“我也有此懷疑,所以試探了一番,沒料到被識破了。”沈清墨又說道,“杜箏也說了,她會親自和你說這件事,改日會找個機會讓你進宮一趟。你畢竟和杜箏是十多年的姐妹了,對她的一言一行都非常的熟悉,她有沒有說謊,有沒有異樣你應該能判斷得出來。”
“那也是。”杜婉露出一絲疲憊的笑容,“沒料到那個丫頭也算是有了心上人了。”
她雖然性格並不如表現出來的那麼柔弱,但是她的一些念頭還是十分的保守,杜箏依然已經成爲了皇上的人,那麼她這輩子就不可能出宮了,除非殺了皇上纔可以。此刻聽到杜箏對皇上生了情,杜婉反倒稍微放下了一些擔憂。
喜歡總比怨懟好。
馬車悠悠的走到雅筑小居的門口,沈清墨剛下車,便看到大門打開裡面走出一個高瘦欣長的身影,行色匆匆的模樣,像是要出門的樣子。
她連忙喊道,“王爺,你要去哪裡?”
秦正澤早已看到了停在門口的馬車,此刻聽到沈清墨的呼喚,一顆心頓時落定,面上卻帶上了幾分慍怒,“你遲遲不歸,本王還以爲你忘了回家的路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