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歌從小就嬌生慣養,錦衣玉食。
沈良以爲她是親生骨肉,對她還算慈愛。而王氏呢,更是將對郭正的一腔深情都傾注到沈清歌的身上,對沈清歌簡直可以說是百依百順,生怕她受了一丁點的委屈。
沈清歌性格看似張揚跋扈,其實被養得外厲內荏,也就是俗說的欺軟怕硬。
被王振將名聲敗壞,她嫁入賈家又被賈誼那麼日日羞辱,心性早就扭曲了。不過沈清歌變成現在這樣一幅放蕩的模樣,卻是沈清墨始料不及的。
可見這世間縱然有諸多苦楚,諸多誘惑,成神還是墮魔,最終還是得看人來。
眼看着沈清歌眉眼春色無邊,勾得那男人已經色授魂與,另外幾個男人也朝自己這邊走來,看樣子是想對她不軌,沈清墨脣角冷冷的勾起。
她從地上一躍而起,靈凝成的繩索從她掌中飛出,在空中分出好幾股,眨眼之間就將所有人都捆綁得動彈不得,又隔空點了所有男人的啞穴,讓他們幹瞪着眼卻說不出話來。
“誰若是敢動一下,我就送他去見閻王。”一道清脆卻冰冷的聲音響起。
這一驚變,沈清歌驀然瞪大了眼睛,心頭的綺思都褪去。
難道沈清墨身邊還有人跟着,玩了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伎倆?
沈清歌心裡害怕極了,可當她看到沈清墨從地上站起,一雙冷凝的杏眼看向她時,臉上的顏色頓時一陣紅一陣白,變得憤怒至極。
“沈清墨,你好卑鄙,居然裝暈!”她憤怒的指控。
沈清歌一直覺得沈清墨還是記憶中,那個唯唯諾諾,任由她欺凌的人,因此看到沈清墨獨身一人,她氣焰還是分外囂張。
難道被人陰,就要乖乖的束手就擒,這纔是不卑鄙?
沈清墨簡直無語了。
相比自己裝暈,她爲何不關注爲什麼會輕易被綁?難道不束縛在身上泛着光的藍色繩索,居然吸引不到她?
沈清墨一直以爲自己使出靈來,沈清歌一定會驚嚇到,覺得她被邪祟附身,說她使用妖法之類的。
沒料,她的關注點根本不在這上面。
沈清墨簡直不能理解沈清歌的大腦構造,她冷嗤一聲,“我倒是沒想到,你找來一幫男人過來收拾我,你自己居然也不甘寂寞起來,怎麼,難道是王振無法滿足你的需要,你還不敢給他帶綠帽子,所以才趁此機會想要一償夙願?”
“是,我是自甘下賤,因爲我已經生無可戀。”沈清歌冷笑的眼睛如毒針,緊緊盯着沈清墨反問道,“可你呢,你以爲你還有什麼好名聲?大家不過都是迫於端王的威勢,不敢在你面前胡說八道而已,聘者爲妻奔爲妾,你這一輩子也就是個上不了檯面的妾室,我好歹還是正室,哈哈,哈哈哈……”
沈清歌仰頭狂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她這副模樣到讓沈清墨想起了前一世,當時沈清歌和那斯文男人趾高氣昂的站在她面前,也是這麼囂張大笑丟下火把,將她活活燒死,只是……那時候的沈清歌是作爲勝利者的大笑,身邊還有她心愛的男人護着。
現在,她雖然依舊笑得猖狂,可沈清墨卻從她的聲音中聽出她的膽戰心驚。
“生無可戀?你真的生無可戀嗎?”沈清墨輕輕問道。
她走到一旁昏迷不醒的王氏身邊,素手搭在王氏的手腕上,溫和的靈力
一下就刺激得王氏悠悠轉醒。
“清歌,你別糊塗呀,你……”王氏一醒來就着急的大喊,可當她看到面前的人是沈清墨時,臉色卻瞬間變得緊張起來,瑟縮着問道,“你,你想做什麼?”
“我想借你一用,讓你女兒認清楚她到底是想死還是不想死。”沈清墨微微一笑。
拎着王氏走到沈清歌的面前,沈清墨對着兩人說道,“今日你們將我騙到此處,已經惹怒了我!所以,你們兩個我必須要殺死一個才能解恨。沈清歌,我把選擇權交給你,你自己說,你想讓誰死?”
“你真的只殺一個,我看你會全殺吧,你以爲我是傻子嗎?”沈清歌憤恨的說道,可是一雙眼睛閃爍不定,明顯在絲毫沈清墨的話有幾分可信。
沈清墨單掌立誓,“我沈清墨對天發誓,必饒沈清歌和王氏兩人中一人不死,若有違背,天打五雷轟!”
她看着沈清歌淡淡一笑,“如此一來,你可相信?”
沈清歌還未說話,一旁的王氏臉色卻一瞬間變得蒼白,她顫抖的抓緊了沈清歌的手,“清歌,你不要聽信這妖女的話,你看她,看她會使法術……她肯定已經墮入了魔道,她的話根本不能相信呀!”
王氏顫抖的指着沈清歌身上泛着淡淡藍光的靈,倒是提醒了沈清歌。
她剛一注意到也驚得花容失色,可是驚慌一閃而過,倒是很快就平靜下來。
“你先放開我。”沈清歌說道。
她這麼冷靜的模樣,倒是讓沈清墨另眼相看了幾分。
手指一勾,沈清歌身上的繩索立馬消失無蹤。
沈清歌活動了幾下手腳,皺眉問道,“你剛說的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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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問的是,沈清墨說的兩人之間只殺一人的事情,王氏一聽就明白了,頓時急得掐住沈清歌的胳膊,“清歌,你不要被這妖女給蠱惑了,她就是想見到我們母女離心,想讓我們互相殘殺啊!”
王氏這點倒是沒說錯。
沈清墨笑道,“你們母女商量吧。我的確是想看你們母女離心,但我並不說假話,我說會放過一個就必定會留一條命下來。”
眼見這母女兩人怔住,似乎都若有所思,沈清墨雙臂環胸,冷眼旁觀。
王氏始終一臉哀色,一雙手死死的攥緊了沈清歌的胳膊,嘴脣蠕動了幾下,卻始終沒開口。而沈清歌卻臉色陰沉着,不知道在想什麼。
沈清墨覺得火候差不多了,不耐煩的說道,“我沒耐心等太久,說吧,你們兩個最終的選擇是什麼?”
聞言,王氏身子顫抖得更加厲害了。
她雙膝朝下一跪,哭着求沈清墨,“清墨,求你放過我們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她一邊求饒,一邊磕頭,因爲不敢來虛的,王氏磕得又快又急,額頭很快就磕得青紫一片。
沈清墨沒說話,一雙眼睛只看着沈清歌。
沈清歌果然不負所望,她一勾脣明豔一笑,迎着沈清墨的目光說道,“你是想讓我說出讓我母親去死的話,對嗎?”
“你們誰死對我來說都一樣,我只是希望你們狗咬狗而已。至於哪隻狗活下來,對我來說有什麼分別?”沈清墨話語一頓,復而疑惑的看向沈清歌,“難道你以爲我想讓王氏死?又或者,其實你只是想拿我當藉口而已,畢竟……要親手送自己的母親去死,也是件很困難的事
情吧……”
“呵……我沈清歌有何需要藉口的。”她漠然看了還在磕頭的王氏一眼,冷漠的說道,“你多半要將我生父給殺了,既然如此,便讓我母親下去陪他吧。”
“你又要用你生父做藉口了?”沈清墨步步緊逼,“那我再告訴你,你生父我也不會殺。如果你選擇去死的話,我就成全你母親和生父,讓他們兩個人都好好活着不說,也許某天我心情好,將你生父救醒也不一定。”
讓一個凡人昏迷不醒只需要小施手段,根本不用拘魂那麼麻煩。再說拘魂若是一個不好,便會傷及自身,沈清墨不相信那個道士會用這樣兇險的手段威脅王氏,他多半隻是小施手段讓郭正沉睡不醒,以此要挾王氏罷了。
她說有把握當郭正恢復清醒,也不是虛妄之言。
聽到這話,一直悶聲磕頭的王氏身子猛地頓住。
她緩緩直起了身子,雖然神情委頓狼狽不堪,可是一雙眼睛卻亮得很,希冀的直勾勾的盯着沈清墨,顫聲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母親!”沈清歌驀地尖叫起來,“你怎麼能信她的話,她是騙你的。”
沈清歌心裡升起莫大的惶恐,她爭着對沈清墨說道,“讓她死,讓她去死啊!對,你殺了我母親,放過我吧,我還年輕,我母親一直疼我,對,是的……她很疼我的,她捨不得我去死……”
“母親,你說話,對不對,對不對?”沈清歌無語倫次的對沈清墨說完,又去搖動王氏,“你快說,快說你願意替我去死!快說啊!”
王氏十幾年如一日的照顧一個活死人,可見那活死人在她心中的地位之深。
王氏愛了那活死人那麼多年,就連她自己,也是王氏想盡了所有辦法,最後找到一個擅長銀針的大夫,在這大夫的幫助之下讓那活死人有了男人的反應,這才僥倖懷上的。
沈清歌越想越害怕,心中的恐懼讓她發出一陣陣尖叫。
到了最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只是下意識的,用單調撕裂的聲音宣泄着。
沈清歌的尖叫聲中,王氏眼中的亮光漸漸的,一寸一寸消散,又歸於死寂。
她轉頭深深的看了沈清歌一眼,衝着沈清墨木然的點了點頭,“殺了我吧。”
“你不後悔?”沈清墨問道。
王氏搖了搖頭,悽然一笑,“不後悔。”
“你願意放棄和你心上人在一起的機會?”
“……殺了我吧。”王氏沒有再回答沈清墨的問題,微微擡起了頭閉上了眼睛。
沈清墨沒有動。
在王氏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沈清歌就已經停下了嘶吼。可此刻看到沈清墨沒有動手,她又禁不住用尖利的聲音催促起來,“你還愣着做什麼,快點動手啊!”
王氏死了,她就不用死了,多好,她還想活着呢。
總有一天,當她掌握了力量之後,她會回來爲母親報仇的,在那之前她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沈清墨不知道作何感想。
她一直想讓沈清歌和王氏嚐到最痛苦的滋味,想看她們跪着懺悔,求饒,痛不欲生。可真的到了這一刻,看到王氏心灰欲死,看到沈清歌狗急跳牆,她心中卻一點快意也無。
只是,她也不會心慈手軟。
藍劍在手中凝形,沈清墨一劍刺進王氏的心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