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們……”谷千諾猶豫了一下,又沒有問出口,“我知道了,你們有想走的,就跟冬兒領一份銀子,不想走的就各自回去當差吧,過後我再根據需要,給你們安排新差事!”
衆人皆應了,依次退下了。
冬兒疑惑地問道:“小姐,公主當年把這些人的身契都燒了,是爲什麼啊?”
“我也不知道,當年母親去世的時候,我還年幼!”谷千諾回道。
冬兒點點頭,道:“也是,那小姐就不必爲她們費心了,若是覺得用着不合適,便從外面採買些回來,昨日奴婢收拾庫房,還撿到些物件,拿去變賣,也能賣些銀子度日!”
“喲,冬兒如今倒是越發精算了,竟然還能撿到值錢的寶貝?”谷千諾笑着打趣道。
冬兒似有些不好意思,道:“奴婢知道奴婢有些小家子氣了,但是小姐無品級在身,沒有俸祿,又不能出去拋頭露面,咱們沒有進項,總不能不吃不喝吧?”
“說的有道理,這些事兒你就操辦着,以後你就當本小姐的賬房先生,如何?”谷千諾笑着問道。
冬兒道:“小姐盡會取笑奴婢,奴婢哪裡會管賬!”
“學學也就會了,左右也沒什麼賬讓你管的,你就當我的錢袋子吧!”谷千諾笑着道。
冬兒認真地點點頭,道:“好,奴婢遵命!”
“暫時沒別的事兒了,你先去忙吧!”谷千諾道,她還有些隱秘的事情要做,即便是冬兒,她也不敢放心地讓她知道。
谷千諾換了一身衣裳,打算從後門悄然離開,沒想到卻被人攔住了腳步。
“大小姐!”季春給谷千諾行了一禮,可神態氣質,動作禮數,竟與剛纔判若兩人。
谷千諾眉頭輕蹙,四下看了一下,季春卻站直了身子,道:“小姐不必緊張,這裡很安靜,沒人來打擾!”
谷千諾越發覺得古怪,這個老婦人,爲何突然變成了這般模樣,根本不像個常年刷恭桶的粗使婆子。
季春指了指一旁的小草棚,道:“小姐可否過來一敘?”
谷千諾知道,此人非比尋常,也就不着急出門辦事,點點頭,隨他到一旁坐下。
季春卻突然道:“小姐……是從哪裡來?”
谷千諾一愣,然後道:“自然是從千羽閣而來!”
“我問的是,你……到底是何人?我家小姐,又在何處?”季春面色平靜,只是眼神卻無比犀利。
谷千諾微微眯起眼睛,然後又笑了笑,問道:“季嬤嬤是麼?您何出此言?難道不覺此話,有以下犯上之嫌麼?”
“別人不知,奴婢是看着小姐長大的,如何能不知我家小姐的性子,這些天府裡府外的事兒,奴婢也有所耳聞,絕不可能是我家小姐所爲!”季春十分鎮定地道。
谷千諾並無分毫慌亂之色,只是道:“嬤嬤,您一個後院洗刷恭桶的婆子,如何能對我這麼瞭解?我是何樣的人,嬤嬤又何從得知?”
季春微微低下頭,道:“奴婢雖然不常見大小姐,但是素來也聽聞她在府中的事情,素日溫柔和順的小姐,如何敢大鬧軒王喜堂,又如何敢將駙馬和繼夫人逼出府去?”
“嬤嬤怕是誤會了,我何曾逼父親出府?是父親要和繼母去別院清養,畢竟父親遭到貶謫,心情不好,離開也有好處,省的再京中聽些閒言碎語,徒惹心煩!”
谷千諾倒是將話說的十分漂亮,讓人找不出破綻來。
季春笑了笑,道:“這話騙騙外人也罷了,難道還能瞞得住奴婢們的眼睛?”
“看來嬤嬤的眼睛看得十分深遠啊,所以……嬤嬤到底是何人?”谷千諾語氣陡然變得嚴厲起來。
季春的目光忽然變得凌厲,抓起了谷千諾的手,掀開她的袖子,露出雪白的手臂來,上面一顆赤紅色的火焰印記,卻令季春驚訝萬分。
季春放下谷千諾的手,跪地道:“小姐,奴婢唐突,冒犯小姐,請小姐責罰!”
谷千諾微微皺眉,看了一眼自己胳膊上的那枚印記,然後又緩緩將袖子放下,淡然地道:“嬤嬤,現在可以跟奴婢說真話了吧?你……究竟是何人?”
季春擡起頭,面色帶着十分的恭敬,道:“奴婢……奴婢是公主留給小姐的人!”
“母親留給我的?那……爲何我不知道?”谷千諾有原主的記憶,她並不知道自己身邊還有這樣的人存在。
季春微微嘆息,道:“那是因爲,小姐性子一向懦弱,奴婢們即使表露身份,也是徒勞,不如守在暗處,保小姐平安!”
谷千諾皺眉,然後問道:“既然是保我平安,那又何至於讓我在府中備受欺凌,甚至……在大婚當日被人取代,幾乎丟了性命?”
季春一頭冷汗,道:“小姐,這……都是奴婢們的錯,公主臨終前交代,奴婢們要韜光養晦,無論如何都要在公主府裡留下來。若是小姐堪當大用,便輔助小姐,若是小姐只想平安度日,奴婢們就隱而不發,只在暗中保小姐性命無虞,其他的,卻不能太多幹涉!”
“至於小姐大婚當日的事情,奴婢們實在是失算了,安排在小姐身邊的人盡都被殺了,待奴婢們想去施救時,小姐卻已經在喜堂之上了!”
季春一臉懊惱,顯然是很自責。
谷千諾又問道:“既然如此,事發之後,爲何要到現在纔來與我說明?”
“之前……看過小姐在喜堂上的表現,奴婢深覺有異,以爲……以爲……”季春看了一眼谷千諾。
“以爲我不是谷千諾,而是假冒的,是麼?”谷千諾替她說完了剩下的話。
季春點頭,道:“因此才放任小姐遭人擄走,甚至險些遭受殺身之禍,都是奴婢們失職,請小姐責罰!”
谷千諾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沒想到谷千諾的身後,還隱藏着這樣一羣人,難怪皇帝對谷千諾有所圖,卻沒能輕易將谷千諾給殺了。
不是顧忌谷允承,而是因爲身後有人護着!
“責罰倒也談不上,畢竟,你們不是受命於我,而是我的母親,而我……多年來爲了自保,也未曾表露鋒芒!”谷千諾淺淺一笑。
季春道:“小姐這樣,纔算是公主的女兒,昔日不露鋒芒,韜光養晦,卻始終受人欺凌,奴婢認爲還不如現在,誰欺負您,您就加倍奉還,他們也就不敢如此猖狂了,您畢竟是公主的嫡女!”
“所以你才表露身份,與我相認?”谷千諾問。
季春點頭,又搖頭,谷千諾卻不解地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