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傅琰的爺爺一生好色,收集天下美女是他此生最爲出名的癖好,而這癖好自然而然會帶來一個後果,那就是會生下許多孩子。
夏九歌在大燕時曾聽說,這位老皇帝光是記錄在冊的兒子就有五十多個,創下了諸國間的最高記錄,簡直是一輩子都在不遺餘力的造人。
就這個基數而論,要猜出這人的身份不太容易,但是,仔細想想也不難。
這麼多兒子裡面,活到成年的已經不多,而能在大燕皇族佔據一席之地的就更不多了。
所以,夏九歌現在的問題,並不是可供猜測的人選太多無從去猜,而是……根本就沒有符合條件的人選!
傅子恪排行第七,比他年紀大的只有六個,除去傅烈之外的五人,幾乎掛了個全軍覆沒,就只有三皇子一個健在,不過卻在京郊別墅中臥病多年,聽說和植物人也沒什麼區別了。
夏九歌顯然不覺得,眼前這人會是那個藥罐子般的五皇子,雖然年紀上可能是最符合的。
畢竟須彌山的存在,對絕大多數世人來說是一個秘密,知情人太少太少。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這個男人,目光着重在他臉上停留了片刻。
男人微微一笑,上挑的眼眸更見妖異:“身爲女子,這麼盯着一個男人看,我會以爲你對我有非分之想。”
不得不說,這自戀的程度和說大話的功力,和傅子恪還真有一拼。
夏九歌翻了個白眼:“是你臉太大了,擋住了我的視線。”
仔細看看,他有很多細微之處和傅子恪不同,比如耳垂的形狀,又比如是眉毛上揚的角度,自從她開始用這種找你妹的眼光來看他之後,就覺得這人和傅子恪越來越南轅北轍了。
不過,他說話時的神情,除了像傅子恪之外,似乎還像一個人。
回憶了一下那孩子說話時老氣橫秋的樣子,夏九歌覺得自己離真相又近了一分。
套用福爾摩斯的名言,排除所有不可能的事,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所以,真相就是……
迎上對方審視的目光,夏九歌忽然揚眉一笑,眉梢眼角帶了冷厲鋒芒:“姬琉璃知道你還活着嗎?大燕的……太子殿下,或許現在,叫你太上皇更合適。”
男人的瞳孔陡然收縮了一下,嘴角隨即展開,露出欣賞的笑容:“你是怎麼知道的?”
夏九歌聳聳肩:“瞎猜的。”
她確實是猜的,只不過並非完全瞎蒙,而是有那麼一丟丟事實依據。
比如,他和傅子恪以及傅琰的相像之處,又比如說知道須彌山的人那麼少,姬琉璃是其中一個的話,那麼在她身邊的人也極有可能知道。
從這兩個條件推演出一個交集來,巧得很,有個人符合條件,那就是傅琰的親爹,大燕從前的太子傅陽。
咳咳,如果薛遇之前說的事情都是真的話,那他也是薛遇的親爹。
想想真是諷刺,前不久她還和薛遇討論過這個人的事情,然後下一秒,這個本以爲已經死了很多年的男人又活生生的出現在面前了。
更諷刺的是,姬琉璃還在不遺餘力地想要“復活”他。
復活你妹啊!人都沒死,復個哪門子的活?
“瞎猜也能猜中,果然是……”
他並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已經引起了夏九歌的警覺:“果然是什麼?”
“沒什麼,”傅陽非常精準地踩中了夏九歌比較不能忍的事,就是說話只說一半,吊着別人的胃口又轉向其他事了:“時候差不多了,我們該繼續趕路了。”
夏九歌立刻後退一步,伸出右手食指對着地面虛虛一劃,地上立刻出現了一道淺淺凹痕。
“你是你,我是我,你我之間不存在我們這個詞兒,”她的語氣十分冷淡,“我要去找薛遇,你自便。”
說着,她就低頭往下看了一眼,一副打算順着天梯滑下去的樣子。
其實她並沒有去找薛遇的念頭,畢竟他掉入的是八大地獄的盡頭,去分分鐘能蒸發整個世界的熔岩中撈屍體,她簡直就是瘋了。
她之所以這樣說,是想找個理由甩掉傅陽後,再找機會去阻止姬琉璃的瘋狂計劃。
之前夏九歌就覺得,姬琉璃的計劃總是給人一種不祥的感覺,現在這種感覺就更確定了。
因爲和姬琉璃相比,眼前這個死而復生的男人要邪氣百倍。
用腳趾頭也能想得到,肯裝死十幾年來達到自己目的的男人,他的目的一定倍兒陰險倍兒見不得人,搞不好就是什麼驚天大陰謀一類的話。
沒準兒逐鹿中原一統天下對傅陽來說都算不上是目的,搞不好這人還有可能有反社會傾向,想着什麼毀滅全人類呢!
腦洞開到這兒,夏九歌暗暗畫了個十字,還在心裡阿彌陀佛了半天,希望自己這個奇葩的腦洞千萬不要成真。
要是這也能被她烏鴉嘴說中,她豈不就成了這世界的罪人了麼?
“一個死人,有必要去找麼?”傅陽的語氣十分不屑。
夏九歌本來是說完就走的,結果硬生生被他這口氣給氣得停下了腳步。
這種不屑,簡直比冷漠還要糟糕。
更何況,薛遇之所以甘願赴死,就是因爲姬琉璃這個母親一直在給他洗腦,要讓他拯救自己父親的結果。
而現在呢?他賠上了生命的代價要去拯救的父親,好端端地站在這裡,根本就不需要他去拯救。
夏九歌磨了磨牙,好不容易讓聲音從牙縫裡傳了出去:“你應該知道,他是你兒子吧?”
傅陽“嗯”了一聲,隨即反問:“那又怎樣?”
聽到這個尾音明顯上揚的疑問句,夏九歌頓時產生了打人的衝動,她轉過身去一把揪住了這廝的衣領,咬牙切齒道:“信不信我把你送下去陪他?”
傅陽只是微微一笑,任由她抓着自己的衣領,反而伸開了手臂。
那肢體語言,活脫脫就是大寫的“囂張”二字。
或者還可以解讀爲:有本事你來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夏九歌果斷放棄了忍住的想法,乾脆利落把靈力凝結出的薄刃送進了他的肋下,捅了個對穿。
那一下並沒有解恨的感覺,因爲和他的罪行相比,她覺得再捅個十下八下的都不過分。
所以她第一下壓根就沒挑要害,而是直接選擇了人體中相對安全,對疼痛又異常敏感的部位。
正想再多補兩刀,她卻看到了傅陽平靜的臉。
不止是平靜而已,他的嘴角微微挑起一點弧度,就像是在……嘲笑她。
這種表情並不
是裝出來的,他連裝都懶得裝,他確實沒有感覺到一丁點的疼痛,就好像剛纔那一刀捅的不是他,而是個木頭人一樣。
夏九歌的目光在他平靜的臉容上停留了一秒鐘,隨即落到了自己手上。
確實不對勁,因爲那一刀捅下去,她手上並沒有沾到半點血。
事實上,那傷口裡壓根就沒有血流出來。
夏九歌忽然就想到了自己剛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情形,傅陽在用手撥弄着火堆,那隻手就這麼毫無遮擋地在烈火裡翻來覆去,但是,卻沒有一丁點兒焦黑的痕跡。
媽蛋,就算是假手,也不可能那麼扛燒啊!
她心下一驚,整個人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靈力形成的薄刃也隨之消散。
這麼一來,傅陽肋下的那道狹長傷口,竟然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癒合了!
低頭看了一眼正在癒合的傷口,傅陽眼底含了一抹玩味的笑意:“看不出你已經到了玄天境,竟然還能傷到我。”
看了看滿臉崩潰的夏九歌,他安撫地笑了笑:“拜某個瘋狂的女人所賜,我這副身體基本上不會受到任何傷害,你剛纔也看到了,就算受傷也很快就會癒合。”
說話的工夫間,那道傷口果然已經癒合如初了,只有被劃破的衣衫,證明那裡剛剛還被人捅了一刀。
夏九歌眯了眯眼睛,突然召喚出月魄,瞬間數箭連發,把他插成了刺蝟。
趕在傷口完全癒合之前,她又原樣來了一遍,於是,傅陽身上的長袍立刻就變成了漁網裝,身上滿是大大小小的傷口,看了簡直會逼瘋密集恐懼症患者。
捕捉到了對方眼底的一抹惱意,夏九歌滿不在乎地收起了月魄:“反正你又不會真的受傷,又有什麼關係?你的兒子爲了你連命都能不要,你就不覺得虧心?”
說話的時候,她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
爲什麼,總是讓她遇到這種視親情如糞土的人渣!
偏偏這種人渣,還有親人肯爲了他們赴湯蹈火,甚至付出生命當代價。
而她這個如此渴望親情的人,卻要孤孤單單地一個人被留在世上……
積蓄已有的怨氣在此刻突然爆發,夏九歌幾乎殺紅了眼,手中的月魄再度現形,她就不相信,她真的沒有辦法奈何這個傅陽了!把他射成篩子,她倒要看他還怎麼活!
然而這一次,傅陽卻並沒有放任她的舉動,而是一把握住了她的月魄。
強大的壓力傳來,夏九歌積蓄的靈力完全被壓制,無法反抗。
“我什麼時候說過,他是我的兒子了?”傅陽平淡的聲音傳來。
“你剛剛自己承認的!”夏九歌咬牙切齒道。
他明明就“嗯”了一聲,這個沒擔當的男人,剛說過的話就當屁給放了麼?
夏九歌微微一怔,突然想起來了,雖然她並沒有問過姬琉璃這件事,但從姬琉璃對這個兒子無所謂的態度來看,薛遇的親爹很有可能是……傅烈。
尼瑪,怎麼所有的狗血事件都集中到一起來了?
傅陽卻在這時衝她眨了眨眼睛:“這種事情,你應該是這世上最明白我的人,不是嗎?”
“啥?”夏九歌徹底懵了,等等,這事兒怎麼扯到她身上來了?靠,他們之間的狗血虐戀和她有個毛線的關係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