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方楚楚說要離開自己,夜辰朔眼眸陡然冷峭,“你好好養病吧,剩下的這些你就不用擔心了。”
“婢妾只是不想讓王爺煩心,畢竟婢妾……”
方楚楚想爲自己剛纔的話解釋幾句,卻被夜辰朔斷然喝止了。
夜辰朔截斷了她的話,眼神越發冰冷,“你就是淡吃蘿蔔閒操心。母后那裡,本王自然會去說的。好了,你頭上有傷,好好養病吧。我那裡還有些公務要去處理,你自己好好休息。”夜辰朔不再給而方楚楚任何反駁的機會,甩袖,氣沖沖的離開。
等他離開後,倚蘭進屋伺候方楚楚,她小聲道,“夫人,燕墨來了。”
方楚楚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仰頭問倚蘭道,“我昏迷多久了?”
“一夜一天。”倚蘭如實道,似是又想起什麼,補充到,“這其中,夜辰朔一直守着您。宮裡來了好幾次信,都在催促夜辰朔進宮的。”
方楚楚點點頭,輕聲道,“那你讓燕墨來吧。”
倚蘭依言退下去,不多時,裡屋的方楚楚便聽到倚蘭把守在門口的丫鬟都打發走的聲音,再過了沒多久,方楚楚的牀頭便已經立了個黑乎乎的人。那人看見方楚楚,劈頭第一句話就是,“喲,聽楊榮說你頭撞的不輕啊。告訴你哈,下次要是真的想把戲演逼真些,千萬要往殿裡的石柱子上撞去。那柱子用的是都是大理石,你隨便那麼一撞,定能來個血濺當場,到時候你就出名了。”
他把牙咬得咯吱咯吱響,說的話又帶着濃濃的幸災樂禍的意味,方楚楚聽他這麼說,卻是樂了,心裡暗自猜想燕墨還在生她上回的氣呢。
不過這段時間裡她也不是幹閒着的,自從上次從夜凌旭那裡聽說了燕墨的一些事情,她便讓倚蘭出去聽聽燕墨的風聲,趕巧正好知道他的一件趣事。現在正好可以用來打趣打趣燕墨,眼珠子一轉,她伸手抿脣笑道,“是啊,是啊。我要真的往石柱子上一撞,我就能像燕將軍一樣的出名了。到時候我們倆在幽州城就所向披靡,沒有人能跟我們相抗衡了。”
燕墨腦子一根筋,還沒有聽出方楚楚話中的調侃,只是嫌棄的擰了擰眉頭,“你出名幹嘛拉着我一起。我可不想把我的名字和你的連在一起。”
方楚楚撇撇嘴,幽幽的往了燕墨一眼,非常淡定道,“燕將軍酷好男風,您只要人羣中一站,這幽州城大部分女子便會撒腿逃跑。而我呢,揹着個不潔的名聲,再往人羣中一站,剩下的那部分男人見到我也會沒命的跑。你說,如果我們到時候結伴出去,那效果還真微風。”
“呸!”燕墨沒有想到他酷好男風的傳聞連方楚楚這樣的都知道了,他那高低眉不對稱的挑了挑,臉上現出一抹類似與嬌羞的紅暈來。
“哇靠!女人太難伺候了!下次楊榮那小子再怎麼逼我,我都不上當了。我纔不管你撞的多疼,反正我是不會再給你送藥了。
方楚楚從牀上坐起,看着氣呼呼的燕墨,又忍不住笑着打趣道,“燕將軍每次來這裡,三句就不離‘楊榮’,莫非,難道,你和楊榮真的……”有什麼不可見人的關係。
燕墨後悔了,心裡暗罵自己犯賤。明知道說不過方楚楚的,可每次都要在話頭上佔她的便宜,卻次次落了個不好的下場。
他瞪大了眼睛,氣呼呼的往自己的袖子裡掏出一個白色的藥瓶,遞到方楚楚的眼前,“喏,這個是王爺吩咐給你的。”
方楚楚見他真的生氣,便斂起自己開玩笑的心情,從燕墨的手中接過那個藥瓶,認真問道,“王爺他最近怎麼樣了?”因爲夜凌旭沒有把中毒的事情告訴他的屬下,所以她問的也有些隱晦。
“王爺他很好啦。”燕墨不悅的回答道。
“哦。”方楚楚仔細的觀察着燕墨的神情,聽他這麼回答,一顆心浮浮沉沉,有些很不是滋味。那夜芙蓉殿上她也親眼看到了容妃母女和嘉和帝是怎樣爲難他的。像他這樣的皇子,本來就活的十分的不易,現在他身上又中了毒,不能對身邊的人講,只能自己苦苦的捱着,這要是她,可能早就堅持不下去了。可他……唉……她幽幽的嘆了口氣,極輕柔緩緩的擡頭又去看燕墨,目光瑩然,帶着薄薄的水色,清澈而又澀然,柔聲道,“燕將軍,我看秦王殿下也極爲不易,你要是可以……就好好照顧他吧,”她答應了夜凌旭要給他弄解藥,現在她的局已經步了下去,就等着祁鄖回來了。
燕墨看她那樣子,不由得便笑了,譏誚道,“這話還用你說嗎。殿下身邊的人可不是光吃乾糧的。跟你說正經事,夜辰朔要娶左相的女兒藍沁媚了。那女人據說性子溫和,待人極爲謙謙有禮。不過殿下讓人把藍沁媚深查了一番,這才知道那個藍沁媚其實……”說道這裡,他不放心的環顧了四周,這才壓低聲音,把藍沁媚的事情和方楚楚細說了一遍。
方楚楚雙眼如寒淵沉潭般,“你剛纔說的可是真的?那藍沁媚既是那樣的人,又怎麼可能過得了容妃娘娘的那一關?”
燕墨用他的高低眉朝方楚楚擠了擠,鄙視道,“看你平時挺聰明的,怎麼到關鍵時刻就成傻子了。容妃她即使有三頭六臂,她也只是困在宮裡的,而那藍沁媚又極擅長的的僞裝,在容妃面前裝的小鳥依人一般,自然騙得了容妃。告訴你哈……我剛知道這個消息時,還忒解氣呢。什麼叫報應,像容妃和夜辰朔這樣的就叫做報應。他們機關算盡,卻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個結果……等哪天夜辰朔大婚了,我一定放鞭炮熱烈慶祝一番……”
對於燕墨剛纔說的那些,方楚楚明顯也被震驚到了。她本來以爲她爲了報復夜辰朔蟄伏在他身邊,想要斷他子孫的做法已經非常狠辣了。可是和這個藍沁媚比起來,似乎她只能自愧不如了。
這個藍沁媚看起來也是個狠角色。
燕墨見方楚楚不說話,他便繼續道,“殿下還讓我轉告你,藍沁媚是個不好對付的女人,他怕那個藍沁媚進府後,第一個要殺的人便是你。所以殿下說……如果可以,你要儘快把手中的事情處理好了,離開靖王府。至於其他的,殿下說他自己會處理好。”燕墨說到這裡,又幽幽的看了方楚楚一眼,“殿下還說,你雖然只是他的一枚棋子,但你真心護他,他也不能讓你再陷囫圇。沒有什麼計劃,比你的命重要。”
方楚楚心中一動,驚愕的看着前方說話的燕墨。
腦子裡像是有個什麼東西飛快地閃了一下,快得叫人抓也抓不住。
燕墨手撓了撓後腦勺,也嘿嘿的乾笑了兩聲,“剛纔那話是殿下交待下來的。那我也說倆句哈。其實我忒討厭來你這院子裡,每次都像做賊似的,深怕被發現了。到時候別人會認爲我是你的姘夫。”燕墨那倆道高低眉扭曲成毛毛蟲狀,嚥了口津沫,不怕死的補充道,“那多丟人啊。我喜歡的可是那種膚白貌美前凸後翹的那種,你雖然佔了前面兩項,但離最後一項還很遠。所以哈,你還是快點把手中的事情解決了,省的以後我再到你這院子裡來……哎呀,我說的是實話,你幹嘛打我……”
燕墨的話還沒有說完,方楚楚的枕頭已經向他飛了過去,燕墨結果那頭身子往旁邊一閃,堪堪的避過那個枕頭的襲擊,奔到窗戶邊,又乖乖的往外一跳……萬籟寂靜。
昏黃的宮燈高高懸掛在屋檐樑角,內裡的燭火則隨着幾不可查的晚風輕輕搖晃着。容妃的寢殿裡,夜辰朔雙膝跪在寢殿冰涼的地板上,而容妃則一臉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這個自己撫養了十多年的孩子。
“辰兒,那個女人對你來說,真的就那麼重要嗎?”容妃的聲音透着蒼涼的悲慼。
夜辰朔挺直了脊背,那張俊逸冷酷的臉跳動的燭光中不斷的幻變着,“還請母后饒了楚楚一回。楚楚平時說話就是這般的,她的性格對剛認識她的人來說,是有些難以接受。不過你只要跟她相處了一段時間,你就會發現,她是個不錯的人。而且她的腦袋反應夠聰明,絕不是普通的女子可以媲美的。”
夜辰朔越是這麼誇方楚楚,容妃心裡越覺得方楚楚留不得。
膽敢跟她搶兒子的女人,都得死!
她嘴角掛着一抹恰到好處的笑容,溫柔的說道,“辰兒,你的心母后知道明瞭。可是你現在還年輕,等你成爲君王后,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會沒有。但這個方楚楚,她當着滿朝文武官員的面前數落你母后的不是。你說留着這樣的女人,以後肯定會礙我們的事的。”
夜辰朔幽深的眼眸望了一眼上座的容妃,嘴角掛着一抹不忍,“母后,楚楚頂撞母后,兒臣自會去罰她的。還請母后能夠饒了楚楚這一次。兒臣保證這次後楚楚不會再對母后有不敬的地方。”
“辰兒!你太讓母后失望了!”容妃把手中喝茶的茶杯往地上一擲,“難道你忘記母后以前對你說的那些話了嗎?你現在竟然爲了一個方楚楚就敢頂撞你母后。辰兒,你太讓母后失望了!”
杯子被容妃這麼一擲,瞬間就摔裂成好幾片,馬上便有勤快的小太監上來收拾。而容妃在那宮人退下後,幽幽的長嘆了口,揚起她那指甲上塗滿蔻丹的手,終究還是不忍道,“算了,你起來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