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楚楚沒有將他語氣中的那點停滯放在心上,伸手捻了一縷自己的頭髮,淡然道,“王爺身邊有的是人才,有沒有我都一樣。”夜凌旭驀的擡頭又望向她,幽暗的眸底複雜、深鎖,方楚楚被他看得神情立馬就變的有些倉惶,從臉到耳根馬上就嫣紅了一大片,像染了層淡淡的輕薄煙霞。“你要是……想要走,那養好傷了,等我拿瞭解藥,再說吧。”他妥協道。只希望能在這爲數不多的時間裡,改變她的想法。方楚楚認真的想了想他的意見,最後靜默的點了點頭。畢竟怎麼說夜凌旭算是救了她一條命,他既然這樣開口相挽留,那她就最後再待一段時間吧。想到夜凌旭身上的毒,方楚楚突然就又想起了夜辰朔。她抿緊脣瓣,立刻就問道,“夜辰朔……他怎麼樣了?”
提到夜辰朔,夜凌旭嘴角的笑意迅速的斂起,“我讓楊榮去查封了靖王府了,現在楊榮可能已經快要回來了。在門口等着殿下您。”說曹操曹操就到。夜凌旭的話剛落下,倚蘭就又進門向夜凌旭稟告道,“殿下,楊榮他們回來了!”“哦?”夜凌旭從喉嚨裡低聲的應了句,袍袖一甩,迅速的踏步往門口走去,方楚楚聽到楊榮回來,急切的想要知道夜辰朔的近況,便掙扎着讓倚蘭也扶她下牀。倆人剛走到門口,便見楊榮領着一幫人嘩啦啦的給夜凌旭跪下,“屬下辜負了王爺的厚愛,讓夜辰朔……跑了!”聽到夜辰朔跑了,方楚楚如當頭被人一喝,眉頭緊擰起來。現在容妃一死,沒有將夜辰朔抓起來,他必定會不甘,難免做出傷人的舉動來。夜凌旭雙手負後,睜着一雙犀利如刀般的銳眸,緊盯着楊榮,“怎麼回事?你辦事本王一向放心。”今天怎麼會失手?楊榮慚愧道,“先前在王府裡屬下讓弓箭手直接射殺夜辰朔,可夜辰朔狡猾無比,竟然將林妙雲當做他的擋箭牌,屬下無能,被他逃出王府了。後來屬下帶着人又在西郊的小樹林將他截殺住,眼看就要得手了,突然出現一羣黑衣人,救了他……屬下無能,願意領罰。”
夜凌旭黑沉的俊顏波瀾不興,邪妄的勾了勾嘴角,低沉着嗓音道,“沒關係,起來吧。雖然這次沒有將他抓住,但還有挽救的機會。本王就再給你次機會吧。下次可不要再被他抓走了。”“殿下的意思是?”楊榮擡頭,眼裡閃過一抹驚喜。“本王的意思是他不是容妃的好兒子嗎?你說如果他的母后高掛與午門口,被千人唾罵,萬人鄙夷,你認爲他還能坐得住嗎?”楊榮“咦”的一下,很快的想到了接下來該怎麼做,他保證似的對夜凌旭道,“殿下放心,屬下一定領着他的首級來見殿下。”夜凌旭輕點了點頭,“你做事,本王放心。不過本王這次要玩點刺激的。你剛纔只猜對了一半,本王這次要將容妃一黨的殘餘徹底的打垮。”楊榮微怔,目露疑光的看向夜凌旭。夜凌旭卻道,“將容妃的屍首暴屍三天,前三天裡,你們一定要加派人手,看好容妃的屍體,到第三天後,你們該幹嘛就幹嘛吧,只要留些輕功好的,到時候探入到夜辰朔的大本營。至於,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本王自己來辦,本王要跟他做個了斷。”他說話帶着深刻的決絕,方楚楚站在門口看着他,他的身影一時間變的冷漠孤寂,陽光罩在他的身上,暈上一層迷濛的金色,讓他整個人變的神秘,又帶着絲絲的詭異。可就在這時,他卻突然的轉過頭,擡步的往方楚楚站着的方向走來,佇立在她的身前,對她突然道,“楚楚,你願意幫我嗎?”
夏日的午後,晴空萬里,天上沒有一絲雲彩,炙熱的太陽把地面烤得滾燙滾燙。一陣南風颳來,從地上捲起一股熱浪,火燒火燎地使人感到窒息。
若是往日裡,此刻早上早就沒有什麼人了。但今天不同。今日大街上一撥一撥的人歡天喜地的在街頭匯聚成潮流,齊齊的向皇宮外的城牆涌去,那模樣簡直比逢年過節還要熱鬧。人羣中,夜辰朔穿着一身粗布褂衣,頭上戴着一頂斗笠,低垂着頭順着人羣的涌動的方向走到皇宮外的午門口。
人羣中,不知誰喊了一句,“大家快看啊,那奸妃的首級掛上城牆口了!”只因這句話,本來就已經有些騷動的人羣立刻齊刷刷的望向那巍峨的宮牆上。
宮牆上,楊榮一身茶青色的袍衫,正命令人底下的侍衛將容妃的首級緩緩的掛在城牆的桅杆上。夜辰朔壓下帽沿,緩緩的擡頭,遠遠的看到被吊在桅杆上的容妃,一道強烈的陽光硬生生的似要把她撕毀,他腳下的步子一顫,整個人幾yu昏倒過去。“那奸妃真是罪有應得。聽說她迷惑住皇上,背地裡卻揹着皇上對不少忠良下了手。”“是啊,是啊。都是這個女人。如果沒有這個女人,說不定咱們大衛國現在也不用這麼窩囊,四周的人都要來攻打我們了。”“可不就是嘛。還有,這個女人的兒子和他老媽一樣,也不是好東西。聽我二舅媽七大舅的小姨子的嫂子的妹妹說啊,這個靖王爺他啊用卑鄙的手段玷污了一個女子的清白,然後再用計迎娶她做妾,等那女子懷孕了,他最後又用一碗藥將那女子肚子中的孩子親手流掉了……”
顯然這個八卦贏得了很多人的興趣,立馬就有人質疑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如果真這樣,只能說靖王爺忒沒人性。”“他哪裡是沒有人性啊,他根本就不是人啊。”
另外一個人接話道,“我跟你們說些新奇的事情啊。我小舅的妹夫的弟弟在衙門裡當差,聽說衙門人都傳瘋了。秦王殿下派人要去剿滅夜辰朔的時候,夜辰說竟然將自己的側王妃拉倒他面前爲他擋箭,可惜了那女人,聽說那女人已經有孕了。那個夜辰朔這麼一做,便一屍兩命了。”“要真這樣,那這個靖王爺倒和他的母親一樣,不是人生的,都是畜生養的。”不知道誰罵了一句,大家又都紛紛的望向城牆上掛着的那具屍體,更多的咒罵聲如潮水一般的不斷的向城牆上的掛着的容妃而去。雖然大家都知道他們的咒罵聲不起什麼作用,但是罵了出來,心裡多少會舒服些。
夜辰朔脣間犯冷,那雙冷幽幽的眸瞳更是如十八層地獄裡爬出來的厲鬼一般的尖利,恨不得將面前這些人都殺個乾淨。他母后,是這世上最善良的女人。他不允許別人這般的玷污她。這些說過他母后壞話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正在他陷入沉思的時候,人羣中不知道又是誰喊了一聲,“秦王殿下耶!”這一聲成功的將衆人的目光從容妃的身上轉移到城牆上站着的夜凌旭的身上。人羣再一次騷動起來,特別是一些還未出閣的女人都牟足了勁頭紛紛的向前擁去,只求能近距離的瞻仰秦王夜凌旭的風采。
彼時,夜凌旭一身黑色的金絲莽龍袍,身姿挺拔秀頎,一頭墨發柔順的披泄於肩,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質地精細的的莽龍袍迎風獵獵作響,只往那裡一站,便可讓天地暗色,底下衆人心腸澎湃。夜辰朔看見夜辰朔,眸眼迅速的閃過一絲猩紅的血腥,縮在袖子底下的手也緊緊的握起。夜凌旭微微一笑,頗有些如沐春風的感覺,他往牆頭一站,雙手負後,英挺的身姿便成了衆人目光的焦距點。他清了清嗓子,揚聲道,“大家靜一靜,聽本王說幾句話!”
有時候,帥也的確是種資本。更不用說夜凌旭這些年的苦心經營出來的名聲,這時候也幫他了不少忙。聽到城牆上的夜凌旭這麼說,下面很快的就安靜了起來。等到沒人說話了,夜凌旭不置可否的勾了勾嘴角,嘴邊現出一抹完美的弧度,朗聲對底下的圍觀的百姓道,“容妃母子陷害忠良,迷惑君王,擾亂朝綱。陛下已經將她處決掉了。同時,陛下也覺得愧疚大衛國的黎明百姓,這段時間裡他身心疲憊,可能上不了朝。朝政上的事情都有本王暫時料理。有句話怎麼說呢,得人心者得天下。失人心者,失天下。本王這也是剛剛幫陛下料理朝事,肯定會有些做不到位的地方。本王惶恐之,想了半夜,終於想到了要讓大家來監督本王。”他微頓了下,瞳眸散發着自信的鋒芒,幽暗的眸子在場中輕掃了一圈,又繼續道,“所以本王決定成每個月的十六號專門到工部的府衙去,到時候大家要是對本王有什麼不滿,或者對文武百官中的誰不滿,都可親自到工部來向本王提出來。如果大家提出來的事情是真實的,待事情解決後,本王會親自讓人送上紋銀。”夜凌旭說到這裡,又突然輕笑起來,“當然,本王雖然這麼說,但大家心裡總是會有自己的顧慮。害怕被人報復。這點本王也想到了,所以每個月十六號本王會親自到工部的府衙去,每個月的十六號工部府衙對話開放,想告狀的、想看熱鬧的,本王都歡迎你們去,戶部那裡會有專門的茶水提供。這樣當着大家的面,如果還有徇私舞弊之事發生,大家儘可以唾棄本王。本王用自己的名聲做保障,除了陛下外,不管哪位官員犯事,只要查如屬實,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哪怕他是當朝丞相,本王也絕對能下得了這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