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的天並不長,尤其到了秋天,黑得格外早。
低沉的夜幕下,嫵兒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倦意。
美眸流轉,看向了窗外,一道清冷而又決然的目光,隨着那天際劃過的流星,閃過了一抹耀眼之色。
褪下那一身華麗的宮裝,換上普通的衣服,她緩步走出了房間,手中握着已然點燃的迷香。
在她身邊伺候的兩個小丫頭錦兒與繡兒還沒等看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便昏睡了過去。
緩步前行着,她來到了柴房外,站在不遠處靜靜的望着。
果然,一切都沒有出乎她的意料。
愈發低沉的夜幕下,醫無心走進了柴房,將那被抓的婢女一掌擊暈在當場,就一手提着她腰間的腰帶,拎着朝王府門口走去。
王府門口,醫無心以特殊的方式吹響了口哨,不多時就有人從暗處牽着馬走出。
那牽馬之人,不是旁人,正是烈風。
嫵兒深吸了一口氣,她該說什麼好?
“醫公子一路可有小心謹慎,不曾被人撞見吧?”
烈風謹慎的問着,畢竟事情關係到了他家主子一輩子的幸福,他不得不多囉嗦幾句。
相較烈風,醫無心是十分活泛的一個人,他十分無所謂的揮了揮手,“放心吧,本公子做事自然是有保證的,到是你們快點動手,把那翠煙姑娘給救出來。還有啊,你替我勸勸你家主子。有的事不能猶豫,有的人該殺就得殺了。”
嫵兒的心劇烈的跳動着,她從來都不曾想,世人皆知她最在意翠煙丫頭的命,可卻是她最愛的男人,在算計那丫頭的命。
那一瞬間,她只覺得她要窒息了。
大腦中一片片的空白後,她也不記得烈風究竟都囑咐了醫無心些什麼,他只記得那個男人秀氣的臉上,浮起了邪佞的笑容,帶着婢女離開了王府。
烈風目送着他走了很遠,才輾轉返回王府。
這一路他都走得十分小心,似乎在防範着什麼人那般。
終是確定周遭都無人,他才安心的穿過亭臺樓閣,朝着王府中的禁地走去。
嫵兒還記得,第一次入王府時,翠煙就被關在那名爲禁地的地方。
她一直以爲那裡,是焰蕭的秘密基地。
現在想來,真的是她太天真了。那裡只怕不只是秘密基地那麼見到那。
她輕聲的嘆息着,一路跟着烈風,踏足了那傳說的禁地。
她纔跟着烈風的腳步,翻身跳入院中,就只感覺到脖頸處微微的痛了一下。
昏倒前,她在心裡無數次的咒罵了那個在背後偷襲她的人,簡直太沒有人品了。更過分的是,那人身手太好了,一直跟着自己,居然還能瞞過自己的耳目。
再醒來時,嫵兒就發現自己躺在房中的牀榻之上。
錦兒和繡兒兩個丫頭正在窗前失聲痛哭。
“怎麼了?”
嫵兒秀眉低蹙的問着,原先對這兩個小丫頭的好感,也因爲進來發生的事情,消失殆盡。
王府中的人,哪有一個是簡單的,這兩個自稱
進府沒幾年的小丫頭,真的如她們所表現出來的那麼天真爛漫嗎?
她看錦兒與繡兒的神色變了,兩個小丫鬟當時就感覺出來了,禁不住有些怯懦的道:“王妃,奴婢們該死,沒保護好您,請您恕罪。”
“倒是說說看,怎麼就沒保護好我了?”
嫵兒聲音很是有些冷的問着。
兩個小丫鬟的眉頭也跟着皺了起來,“王妃,奴婢們昨夜睡得太死了,以至於您遇襲都全然無所知。”
“既然睡得死了,怎知我遇襲了?”
嫵兒不客氣的問着,兩個小丫鬟愈發的感覺到,她們主子今天似乎有些不對勁,與幾個月前初相見時,很是不一樣。
那時她和善好說話,現在的她,牙尖嘴利的幾乎可以將人生吞活剝了。
顫抖着跪在當場,兩個小丫鬟小心翼翼的回着,生怕哪一句話說錯了,又要惹主子不高興。
“回王妃,昨夜是王爺抱您回來的,說您遇到了刺客襲擊昏了過去。”
“是嗎?”嫵兒從來都不喜歡刁難人,可有的時候,人不刁難還就不行。她輕聲的笑了起來,“那麼刺客呢?王爺是將他就地正法了,還是放跑了,還是關進地牢了?”
兩個小丫鬟哪裡知道這些,就只是忐忑不安的支吾着,“這,這…”
焰蕭的聲音,從房間外傳來,打斷了兩個小丫鬟的支吾,揮手道:“你們退下吧。”
錦兒與繡兒如蒙大赦那般,腳步慌亂的逃出了房間。
焰蕭十分疼惜的坐在了嫵兒牀邊,手上還端着一碗熱騰騰的參粥,“什麼時候開始,連嚇人都難爲了?”
說着,他遞過了那晚參粥,“我熬了,喝了吧,身子要緊。”
嫵兒就只是凝眸,微微偏頭的望着焰蕭,她帶着一雙如水的眸子,就只是俏生生的盯向了身旁的男人,“你知道我受了什麼傷?”
她問着,焰蕭卻是搖頭,“我只知道昏過去必然傷神,補品是一定要吃的。”
他見嫵兒沒有喝參粥的意思,就親手喂她。
誰想嫵兒別過了頭,“你這王府太危險了,你這王府裡的東西,我是真不敢吃。”
說着,她手中多出了一枚銀針,“昨晚,我是因爲它,才昏過去的。”
焰蕭神色一僵,眸子中閃過了一抹亂色。
那麼亂色轉瞬即逝,卻仍是被嫵兒捕捉到了。
她笑了起來,眼淚隨着笑聲一同落下,“焰蕭,你忘了嗎?你送過我可以巧妙發射暗器的戒指,你還送過我許多的銀針。你大約都不記得了,你的銀針上,都有你的標記,都刻着火焰圖文。”
焰蕭是神色又是一怔,向來鎮定自若的他,手一抖,一碗熱騰騰的參粥都灑在了嫵兒的腿上。
他慌了神,忙是拿手帕替小女人擦去那滾燙的粥和湯。
一邊擦拭着,他一邊去喊伺候嫵兒的丫鬟。
他在喊人,嫵兒卻是絲毫不以爲意,只是推開了他的手,“別費事了。”
“你這樣會燙傷的,身上會留疤的。”
焰蕭強調着這一點,
眉頭已然皺起。
他不喜歡不聽話的嫵兒,尤其是在不愛惜身體這件事情上。
霸道如他,強行的攬住了小女人的腰,要爲她擦腿上的傷,卻不想靠近她時,竟在不地方間,結結實實的捱了小女人一掌。
向後退了一步,吐了口血,焰蕭纔算是穩住了身形。
嫵兒是下了狠手,她是真的惱了。
掙扎着站起身來,指着自己的心口嫵兒道:“我腿不疼,我心疼。”
說完,她就是連連搖頭,手中的銀針落在了地上,“昨晚我人都昏迷了,去哪蒐集這枚銀針。不過是詐術而已,卻不想你自己做賊心虛暴露了一切。焰蕭,我從始至終都真心對你,我始終對你說,我不求你爲了那一夜的事負責,我不需要你同情,不需要你憐憫。我要的只是一份在我人生中最落魄不堪時迎來的愛情和守護。”
“你枉我一心爲你,凡事對我皆有所隱瞞也就算了,明知道翠煙丫頭是我最在意的人,你還要千方百計的藏起她來,去害她。焰蕭,這就是你口口聲聲的愛嗎?與我許下生死與共的承諾,玩一場愛情遊戲,是不是隻爲了解毒?”
嫵兒質問着,一行清淚落下。
她在哭,卻也在笑。
她哭她錯將心相付,她笑她曾經的愚蠢。
連連搖頭,她是真的絕望了,也不穿鞋,就是凌空而起,穿窗朝着房間外跑去。
焰蕭她容得她胡鬧,追上她,就見她眸光清冷的望着他,左手已然對準了他脖頸。
“戒指你送的,你該知道其中的威力。銀針淬毒時,你亦在場,也該知道如若中針是什麼下場。焰蕭,你不鬆手,就別怪我不客氣。”
焰蕭痛苦的一聲嘆息,終是鬆開了手,任由着小女人離開,卻是第一時間追了過去。
饒是如此,焰蕭跟着傳窗而出,卻早已不見了嫵兒的身影。
他眉頭皺着,這是一件十分傷腦筋的事情,原本他已然打算坦白,在嫵兒發現一切前將她攔下來,然後等她醒來就說明一切。
可他似乎低估了小女人的智慧,她發現的,知道的,遠比他以爲的多。
她不會去別的地方,一定是去禁地救人了。
焰蕭朝着禁地的方向急急的敢去,還未靠近,就聽到禁地中傳來了打鬥之上。
他加快了腳步,翻牆而入,就看到嫵兒和烈風正在激烈的交戰着。
論身手,烈風不知道強過嫵兒多少倍,何況他還有內功修爲。
可嫵兒身份特殊,貴爲王妃,或者說確切一點,她是王爺心尖上的人,烈風不敢傷她。
再加上她出手都是極爲狠辣,近身搏鬥的殺招,向來罕逢敵手的烈風,竟也被迫得連連後退,卻逃不出小女人的攻勢。
“真是好啊,大家都來了。”
一風情萬種的女子,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
她一身的華服,珠釵玉環叮噹作響,配合着她的笑聲格外的動聽,“焰蕭,你這一次可是太失算了,還以爲這個小妹妹會被你騙得團團轉,沒想到竟是主動找上了門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