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香的弟弟是午時過後才進的相府,因爲鎖秋閣的權利已經在左冷凰的手裡了,所以荷香弟弟進來的時候,並沒有受到阻攔。
荷香的弟弟看上去十二歲的年紀,長得倒是很清秀,大概是常年病弱的關係,面色有些蒼白,但是眼神卻很乾淨。左冷凰自重生之後便對看人有一種很敏銳的直覺,能夠感知到別人的惡意,所以看到他的眼神便知道這個人有極好的可塑性。
“你叫什麼名字?”左冷凰看着眼前的小小少年淡淡的問。
“回小姐,我叫決明,父親取名於中草藥決明子,喻意爲清目,希望我能夠看透這時間浮華,做一個清醒的人。”決明看着窩在輪椅裡面的小女孩不卑不亢的說。他知道這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是丞相府的大小姐,是自己只能仰望的存在。
“好一個決明,好一個清醒,這世間繁華又有幾個人能看透呢?你願意跟在我的身邊麼,我並不能給你任何承諾,因爲我也不知道以後會怎樣,但是我可以教你醫術,這也是我至今唯一能夠給你的肯定了,你可願信我?。”
她可以用很多方法讓眼前的少年臣服,就像收服他的姐姐一樣。可是看着這個少年的眼睛,她就知道任何陰謀和詭計在他的面前都是一種褻瀆。那一雙眼,堅韌而透徹,不清卻深邃,孱弱卻不拔,像是懸崖上的一顆青竹。
她之前尚不知道,那個上一世在她大婚之後將荷香接走的小少年,就是後來爲自己醫治過腿疾的年輕御醫,當初她亦是極欣賞這個剛勁正直的人,彼時他是皇宮之中最年輕亦是醫術最出色的御醫。
“好,我願信你。”
決明暖暖的一笑,像是迎向朝陽的轉日蓮,溫暖而和洵。他願意跟隨着她,願意相信她,不是因爲她是丞相府的大小姐,不是因爲她那一張精緻的臉,也不是因爲她語氣裡的誠懇,那是那一雙眼。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呢?像是潺潺溪水,又似萬里寒潭,清冷如月輝,又好像是地獄的紅蓮業火,灼冷,帶着毀滅一切的力量。他相信有着這樣一雙眼睛的人,定是有一顆極爲善良的卻又無比殘酷的心,他喜歡這樣的矛盾。
“好,鎖秋閣的偏院就交給你了,每日裡有空我也會過去指導你醫術的,我相信憑藉你的資質,不出三年,便能夠完全獨當一面。還有知音和荷香,我需要你們都儘快成長起來,我怕自己沒有足夠的時間等待了。”
時間是個殘酷的東西,她害怕過的越久,她就會忘記那一刻賜兒和知音臉上的表情,就會忘記曾經美好的一點一滴!
所以她必須快一點,再快一點。
“知音、荷香明白了。”知音和荷香異口同聲的說。雖然她們不明白爲何小姐會表現的這麼急迫,依照近幾天小姐表現出來的機智,面對大夫人她們都遊刃有餘,爲何還要這麼着急呢?可是,不管有再多的疑問,她們也不會問,只知道完成小姐交代的任務。
自決明進了鎖秋閣之後,左冷凰又根據知音和荷香近幾日的觀察,將鎖秋閣裡裡外外的人都清洗了一遍,換上了身家背景都比較乾淨的人。這一番動作更讓牧青笛和左伊雪緊張了起來,不知道爲何自左冷凰醒來之後,就變得好像有什麼不一樣了。
這日裡的陽光甚好,左冷凰自醒來之後以後身子極弱,幾乎沒有出過鎖秋閣。難得經過自己的調養,由決明親自動手煎藥,又是藥膳的,身子骨倒是比剛醒來要好多了。臉色也不再那麼蒼白,有點紅潤了。拗不過知音的請求,便走出了鎖秋閣來到了相府的後花園散步。
“哎,你們聽說了麼?最近大小姐那邊又出事了。”假山前幾個小丫頭嘰嘰喳喳的在議論,乘着午後事情不多的時候偷個小懶打打牙祭,說着說着便聊到了最近相府最熱門的話題了。
“可不是嘛?我聽說,自從大小姐醒來之後,簡直就是變了一個。打殺下人都是常有的事,還一天到晚砸東西呢。
和我一個同時期進來被調到鎖秋閣的姐妹,昨日裡就被大小姐賣出相府了,聽說她被賣出去之前還被打了,連走路都走不穩呢,一眼就能看出是受了刑罰的。”丫鬟甲看似有理有據的說,那表情好像自己親眼見到了一般。
“我也聽說了,那日大小姐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就殺了院子裡面的蘭香呢,而且我還聽說,那天大小姐發脾氣燒了半個鎖秋閣。後來就陸續有鎖秋閣的丫鬟被趕出來了,大家都在傳大小姐變的暴虐不已了,難伺候的很,幾乎現在都沒有人願意去伺候大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