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銀屏擦拭着眼角的淚水,接着吩咐:“還有還有,立刻去買鞭炮,多多的買,越多越好!咱們一定要把所有的晦氣都趕跑!”
“是!”
另一名侍女連忙答應,轉身而去。洛銀屏彷彿上了癮,越發興奮得滿臉通紅:“還有,立刻去請一支鑼鼓隊來,咱們好好熱鬧熱鬧。”
侍女還未來得及答應,薛青峰已經揮了揮手:“鑼鼓隊就免了,萬一惹得皇上不高興了,好事也容易變成壞事。”
洛銀屏只好點頭:“好吧,不過鞭炮一定多多的買,放它百八十串!”
所有命令很快傳達下去,整個極樂侯府都動了起來,上上下下張燈結綵,喜氣洋洋,簡直比過年還熱鬧,比娶媳婦還喜慶,彷彿歷盡劫難終於獲得了新生一般!
隨着時間的推移,薛青峰夫婦開始着急起來,不停地在大廳內來回轉圈,二人交替着嘀咕:“怎麼還不回來?事情還沒說清楚嗎?皇上也真是的,差不多問問就得了,再說不是還有安陵王他們嗎?幹嘛非得問婉碧?”
正在此時,突聽一陣鞭炮聲震天動地地響了起來,侍女已飛奔而入,連聲大叫:“老爺!老爺夫人!夫人!大小姐回來了!大小姐回來了!”
二人動作一頓,跟着爭先恐後地奔了出來,卻又同時在門口頓住了腳步,愣愣地看着那個漸走漸近的綠衣人影,只覺一切恍如夢中!
走到二人面前,薛婉碧斂衽作禮,淡淡地一笑:“爹,娘,不孝女婉碧回來了。讓你們擔驚受怕這許久,婉碧深感不安!”
這幾句話聽在耳中,洛銀屏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刷的流了下來,猛地撲到薛婉碧面前狠狠地將她摟到懷裡,泣不成聲:“不!不!不怪你,是我們做爹孃的沒用,保護不了你……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你不知道,娘簡直快要活不下去了……嗚嗚嗚……”
薛青峰雖然是個七尺男子,卻也忍不住紅了眼圈,聲音哽咽:“先別說這些,快進去吧,免得讓人笑話……”
扶着洛銀屏進入大廳落座,侍女早已奉了熱茶上來,並且知趣地退了下去,好讓這一家三口敘敘別來之情。
好一會兒之後,洛銀屏才漸漸止住悲聲,拉着薛婉碧的手對着她的臉左看右看,不停地嘆氣:“瞧瞧瞧瞧,本來就瘦得讓人心疼,此番折騰下來,越發皮包骨頭了,這可怎麼得了?”
薛婉碧淡然一笑:“哪有那麼誇張?我這一路吃的好睡的香,說不準都胖了呢!不過此行如此順利,的確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薛青峰的情緒早已穩定下來,聞言立刻問道:“婉碧,鬼王娶妻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只是聽說鬼王要那些女子是爲了練什麼邪功,是這樣嗎?”
薛婉碧點頭,將此行的經過詳細講述了一遍,末了淡淡地笑了笑:“明白了嗎?其實我只不過是跟着跑了一趟罷了,對付鬼王都是安陵王和鳳凝練的事。”
“話也不能這麼說。”洛銀屏忍不住哼了一聲,“若不是你顧全大局,願意做鬼祭新娘迷惑鬼王
,說不定他早就起了疑心,根本不會上安陵王的當,所以你的功勞也不算小。”
薛婉碧搖了搖頭,表示此時再計較這些已經沒有意義。瞧瞧左右無人,她眼睛一閃:“娘,這一陣子婉玉怎麼樣了?”
提起這個不爭氣的女兒,洛銀屏眼中立刻略過一抹混合着惱恨和惋惜的光芒:“還不就是那個樣子?整日癡癡傻傻。不過你放心,有下人照顧着,她倒是吃不到什麼苦。”
薛婉碧點頭,沉吟着說道:“如今我已平安歸來,也該讓她恢復清醒了。之前都是不得已而爲之,其實這一路上我都深感不安……”
“她是自作自受,有什麼不安的?”洛銀屏哼了一聲,“若不是她不顧大局,自私透頂,居然妄圖坑害整個極樂侯府,咱們怎麼會這麼對她?”
薛青峰皺了皺眉,跟着開口:“我看此事咱們必須從長計議,當初讓婉玉暫時癡傻,是怕她針對當年那件事胡說八道,惹來彌天大禍。如今這個危險依然存在,若是讓她恢復清醒,她會不會……”
洛銀屏愣了一下:“總不能讓她永遠這個樣子吧?雖然她的做法是有些過分,但是……但是站在她的立場上想一想,畢竟沒有人願意白白送死……”
薛婉碧沉默片刻,突然嘆了口氣:“是啊,能活着的時候,誰願意死?何況婉玉之所以變成如今的樣子,咱們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如今鬼祭新娘也不用做了,能滿足她些什麼,就成全她算了,當做是給她的補償。”
此言一出,二人都沉默下去。應該承認的是,薛婉碧的話有道理:薛婉玉之所以有今天,他們都有一定的責任。
如果說這段時間對薛婉碧而言是一場生死未卜的旅行,對薛婉玉而言就是一個長長的夢。所以當她終於慢慢睜開眼睛,眼中便只有一片茫然,根本不知今夕何夕。
坐在牀前的薛婉碧仔細地看了看她的眼睛,跟着點了點頭:“好了,解藥已經開始起效,她已經沒事了,不過這段時間的記憶她不會有。”
話音剛落,薛婉玉突然猛地翻身坐起,跟着一聲尖叫:“大姐!剛纔是不是你偷襲我?我告訴你,你打昏我也沒用!除非把我弄死,否則我一定會去找皇上的!”
果然,她還以爲昏倒只是片刻前的事,卻不知如今早已不是當初了。
薛婉碧暗中嘆了口氣,神情語氣都十分平靜:“婉玉,其實現在已經並非當日,距離你說的那件事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
薛婉玉愣了一下,跟着如見鬼魅:“你……你亂說什麼?你當我是傻子?剛纔明明是你偷襲我!”
“我沒有騙你,當日事態嚴重,爲了防止你一時衝動給極樂侯府帶來滅頂之災,我只能用藥物暫時控制你的神智。”薛婉碧搖了搖頭,將事情的經過簡單講述了一遍,“如今鬼祭新娘的真相已經查明,誰都不必再去送死,我纔給你服了解藥。”
薛婉玉依然滿臉匪夷所思,卻也漸漸看出她絕對沒有絲毫玩笑之意,再加上薛青峰夫婦一直在一旁點頭,她終於忍不住
咬牙一聲厲吼:“原來是這麼回事?你爲了保住自己的命,居然下藥把我毒成傻子?像你這麼毒辣的人,簡直白長了一張人臉!”
這話顯然太難聽了些,薛婉碧立刻神情一冷,語氣更顯銳利:“我是爲了自己嗎?若是任由你到皇上面前胡說八道,皇上一怒之下定會降罪於整個極樂侯府,到時候皇上會將我們殺得雞犬不留,你以爲你能活命?”
薛婉玉頓時語塞,片刻後梗着脖子冷笑連連:“那又怎樣?反正你們也不顧我的死活,非要逼我去做鬼祭新娘,還不許我跟表哥在一起,那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不如拖着所有人一起死了算了,至少還有給我陪葬的!”
薛青峰夫婦聞言自是大怒,立刻就要發飆。薛婉碧一擡手阻止了他們,乾脆直入重點:“婉玉,之前的事情無須再提,我再說一遍:如今鬼祭新娘的真相已經查明,從此之後不會再有人去送死,看在我平安歸來的份上,爹孃願意成全你和表哥,讓你風風光光地嫁出去,不知你意下如何?”
薛婉玉一愣,倒是沒想到居然會聽到這樣幾句話。可是隨着理智漸漸恢復,她此刻才抓住了另一個重點:“你……你剛纔說你已經查明鬼祭新娘的真相了?”
“不是我,是很多人。”薛婉碧皺了皺眉,耐着性子解釋了一句,“總之以後再也沒有鬼祭新娘這回事,你不必擔心。”
“我不是擔心!”薛婉玉狠狠地揮了揮手,陰沉沉地瞪着她,“我是要問你,爲什麼不早告訴我可以跟安陵王合作調查真相?否則……”
否則她何必要急匆匆地跟石元恪那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成了好事?還有,如果是她和東陵辰醉一起查清了真相,今日風光無限的人不就是她了嗎?
明白她的意思,薛婉碧眼中掠過一抹淡淡的諷刺:“婉玉,你忘了嗎?我跟安陵王是有婚約的,我比你更早沒有資格做鬼祭新娘!但我從沒想過讓你直接去送死,所以當時正在考慮要不要去求安陵王,與他一起查清真相,誰知不等我上門求他,你就跟表哥……”
薛婉玉愣愣地聽着,哪裡還說得出話來?更重要的是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一切都已經成爲定局,對她而言最好的結果就是跟石元恪風風光光地成親,後半輩子衣食無憂罷了!
一念及此,她再也沒有了追究那些事情的興趣,咬了咬牙,她目光陰沉:“好,既然已經是這個樣子,我也不想再多說。想讓我跟表哥順利成親也可以,嫁妝方面絕對不能虧待了我,否則……”
都到了這個地步,居然還不忘拿當年那件事威脅我們?
薛青峰夫婦自是大怒,薛婉碧卻再度一擡手阻止了他們,淡然點頭:“這一點你大可放心,你畢竟是爹孃的親生女兒,又是極樂侯府的二小姐,嫁妝若是少了,爹孃的臉上也不好看是不是?只不過我不妨提醒你一句: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當年那件事究竟是怎樣的,你並不知道全部的內情,一旦信口雌黃,有什麼風言風語傳到皇上耳中,到時候會腦袋落地的,絕對包括你和表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