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你究竟在說什麼?”林初夏忽然擡頭瞪視着餘子安,淚流滿面,“對一個已經死去的人,你難道不能積點口德嗎?再說他當初其實並沒有犧牲我,是我自己氣不過跑到米國去。 ”
說完,她見餘子安舉着手機對準她,她頓時更加火大了,“拍什麼拍呀?沒看過別人哭嗎?”
“是啊,你從小到大,第一次哭得這麼慘,舅舅想拍下來做個留念。”餘子安一本正經說。
林初夏只當餘子安是在哄自己止住哭,再說她這會兒傷心到了極致,這輩子從來沒這麼傷心過,也沒心思去搶餘子安的手機。
“舅,你以前不是很喜歡蘇霈然的嗎?現在他死了,你一點也不傷心嗎?”林初夏擡起淚珠,詫異問道。
“切,對於蘇霈然那樣的渣男,他死了我爲什麼要傷心?我前面說過了,他死了纔好!”餘子安一副忿恨的樣子。
“我都說了,他不是渣男,他不是!”林初夏話落,淚水再次氾濫出眼眶。
一個爲她擋過兩次槍的男人,如果算是渣男的話,那這個世,大概沒什麼好男人了。
……
接到蘇霈然死訊的當天,林初夏從早哭到晚,哭累了睡,睡醒了再繼續哭,感覺一輩子的淚水要爲蘇霈然流盡了。
晚連晚飯都沒吃,實在是沒胃口,根本吃不下飯,只喝了水,又昏昏沉沉睡去。
睡夢裡,她見到了蘇霈然,蘇霈然身穿慣常所穿的白襯衫搭配高定的黑西裝,站在燦爛的陽光下,活色生香地向她招手。
林初夏歡快地朝他飛奔過去,一頭扎進他的懷裡。
蘇霈然雙手伸到她肋下,抱起她旋轉了起來。
林初夏咯咯嬌笑,和蘇霈然爽朗的笑聲和諧地交融在一起。
夢裡他們那麼幸福,連陽光、清風和空氣,在散發着幸福的味道。
林初夏在牀翻了個身,隱約知道自己是在做夢,但她眼睛緊緊地閉着,心裡無數次默唸:“不要醒來,不要醒來……”
如果只能在睡夢才得以見到蘇霈然,那麼,她希望自己一夢不醒,永遠沉睡。
她不願意醒來,但小腹處卻傳來一股清晰的脹意,這股該死的脹意正在一點點地驅散她的夢境,把她的神志一點點拉回到殘酷的現實。
她沉浸在幸福美麗的夢境裡,卻活生生被一股尿意給憋醒。
徹底清醒後,她連坐在馬桶都在哭,一直哭回牀去,倒在枕頭,期待再次睡着,期待還可以在夢裡見到蘇霈然。
這一夜,她做了無數的夢,每個夢都有蘇霈然,夢裡有幸福有美好,也有蘇霈然變成海泡沫的悲傷,於是她連睡夢都在哭。
第二天醒來,林初夏內心一陣錐心蝕骨的空虛,她拿起手機刷了下朋友圈,本來是想借着朋友圈濃重的煙火氣息,來沖淡她內心的憂傷。
結果她卻發現,連朋友圈,她的那些前同事,她和蘇霈然交叉認識的朋友,紛紛都在朋友圈裡刷着蘇霈然的死訊。
“驚聞蘇總噩耗,泣血痛心!天妒英才,蘇總一路走好!”
“蘇總走了。他是史最man的男人,爲了心愛的女人挺身而出,這樣的男票,求給我來一打。”
“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爲保護愛人遇害的蘇總,倘若有來世,請讓我來愛你保護你!”
“太感動死了嚶嚶嚶,蘇總天下最帥,你永遠活在我們女人心!”
“……”
她朋友圈裡的好友不多,並且大部分是和蘇霈然有交集的好友。
林初夏看朋友圈,本來是想治癒的,誰知道卻越看越傷心,最後,她再次哭得稀哩嘩啦的,眼睛越來越腫了。
她正哭着,蘇烈卻給她打來電話,說蘇霈然的追悼會,三天後將在蘇家大宅舉行。
林初夏聽到追悼會三個字,再次淚如雨下。
如果之前她還存在幻想,那麼追悼會這三個字卻告訴她,蘇霈然真的已經離開人世了。
蘇烈在電話裡頭聽着她哭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他悲痛說道:“初夏,保重,節哀順變!”
掛了電話,她雙手抱着膝蓋,把臉埋在膝蓋裡,又開始大哭。
悅悅走過來,輕輕地碰她的手臂,怯生生地問:“媽咪,悅悅惹到你生氣了嗎?”
以往,悅悅不聽話,林初夏假裝出被氣哭的樣子。
所以悅悅看着林初夏哭,以爲自己又闖了禍。
林初夏忙用手背擦去淚水,把悅悅抱在懷裡,強裝出笑容,“沒有,悅悅沒有惹媽咪生氣。”
“可是,媽咪爲什麼哭了啊?”悅悅怯生生的目光看着林初夏問。
“因爲媽咪想你爸爸了。”林初夏說着,抱着悅悅又是淚流滿面。
“舅爺說,爸爸是壞蛋,媽咪你不要想他。”
悅悅乖巧地給林初夏擦着眼淚,一本正經說:“媽咪,你不要再哭了,等我長大了,一定幫你找個好老公!”
林初夏一聽,哭得更狠了,“傻孩子,這世,再沒有你爸爸更好的老公了。嗚嗚……”
悅悅在衣兜裡一陣掏摸,摸出一塊糖來,放在林初夏手裡,“媽咪,給你糖吃,電視裡說,人吃了糖會很開心。悅悅試過了,真的會很開心哦。”
“謝謝。”林初夏接過糖,但還是忍不住又哭了。
悅悅嘆了一口氣,心想大人真是難哄,她都貢獻出一顆這麼好吃的糖了,他媽咪還是哭。
悅悅老大不情願地又從衣兜裡掏摸出兩顆糖來,放進林初夏的手裡,眼底滿滿的不捨得,“媽咪,我的糖全部都給你了,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林初夏看着手心裡臥着的三顆糖,心哭笑不得。
寶貝,媽咪不是存心要哭的,媽咪實在是傷心啊……
不過,悅悅那萌萌的樣子,以及他慷慨贈糖的行爲,確實暖化了她的心。
爲母則剛,爲了孩子,她必須堅強。
……
三天的午。
林初夏的車子,停在貼着白紙黑字輓聯的蘇家大宅門口。
門口前面的空地,停着許多世界名車,可見前來追悼的人非富即貴。
“蘇霈然的前妻來了!”
林初夏剛剛下車,立即圍來一羣扛着長槍短炮的記者。“聽說你前夫是爲了救你而亡故,請問林小姐,你現在心情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