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依雪擰眉看着她,漂亮的眉心幾乎都成了‘川’字。她自然知道慕雅琴是故意諷刺她,她懶得理會她的冷嘲熱諷,顧依雪只想知道,慕雅琴的話究竟有多大的水分,關於陸勵陽的前女友。
“你聽誰說的?”
“我……”慕雅琴頓時語塞。這些傳言在坊間多得很,半真半假。她哪裡知道是從何人的口中傳出來的。
顧依雪目不轉睛的盯着她看,正等着她回答的時候,放在手提包中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陸勵陽打來的。
顧依雪涼涼的瞥了慕雅琴一眼,然後拿着手機走出去接聽電話。
“在哪裡?”電話中,陸勵陽問。
“顧家。”依雪回答。
“等着,半小時後我去接你。”陸勵陽說。
顧依雪怕他說完又會掛斷電話,所以,他的尾音沒落,她急着回了句,“你別過來,我在別墅外的十字路口等你。”
這次,陸勵陽沒掛電話,但也沒說話。這邊,顧依雪只聽到他均勻的呼吸聲。
短暫的沉默,才淡淡問了句,“理由?”
他吩咐她做事,從不會解釋。可顧依雪如果想要他做些什麼,那就必須理由充足。
她似乎也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模式,嫁給了一個像陸勵陽這樣高高在上的男人,他可以疼她護她,把她寵上天,卻極少遷就,這也並非是他的錯,人的成長環境和經歷決定了他的性格。
所以,這段婚姻存續期內,想要和平共處,顧依雪就只能遷就着他的習慣,並且,遷就着、遷就着,也就真的慢慢習慣了。
“鴻宇建築最近有一個十幾棟樓的裝飾裝修工程正在招標嗎?”顧依雪問。
“嗯。”陸勵陽淡應了一聲,他們之間極少談到公事,所以,顧依雪提起工程,陸勵陽這麼精明的男人,多少已經猜到了些許。
“慕雅已經盯上這個工程了,如果你不想被她當成肥肉一樣,時不時的叼下來一塊。那就少往慕家湊。”顧依雪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
她踩着高跟鞋向別墅外走,連告別都覺得沒有必要。
而另一面,陸勵陽聽着手機中傳出的嘟嘟忙音,脣角下意識的勾了勾,掛他電話,真是越來越本事了。
陸勵陽在規定的時間內驅車來到和顧依雪約定的地點,隔着一條馬路,他看到她坐在路邊的石階上,似乎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一頭烏黑的長髮就那麼很隨意的披散在腰間,一隻手託着腮,另一隻手無聊的在膝蓋上輕輕的敲着。
顧依雪今天穿着一條米白色的蓬蓬裙,就那麼乖乖的坐在路邊,像個被遺棄的小女孩一樣。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隨意的看着來來往往的車輛,眼眸中充滿了茫然。
陸勵陽劍眉微蹙,有些不太懂她的茫然。在他的印象中,這個小女人一直都是聰明的,她非常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亦如當初她屈從與他們的婚姻,她知道什麼對自己更重要。
她很少出現這樣的迷茫,甚至是無措。
此時,顧依雪擡眸看過來,已經注意到了他停靠在路邊的車子,起身拍了拍裙子上沾染的灰塵,快步向他走來。
她今天的裝扮很隨意,讓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小一些,本來就青春靚麗的臉蛋,一臉的膠原蛋白,嫩的都能掐出水來了。
和她在一起,陸勵陽常常有種錯覺,好像自己已經很老了。
顧依雪拉開副駕駛的門,坐進去。
“等很久?”他轉動方向盤時,出聲詢問道。
“還好,只是不想和不相干的人待在一起,提早出來了。”顧依雪回答。
“既然不相干,就少往一起湊。自找沒趣。”陸勵陽不溫不火的說。
顧依雪不喜歡被他訓,卻又無話反駁。他的確沒說錯什麼。
“哦。”她最後淡淡的應了聲。
“乖。”陸勵陽淺淺的勾了下脣角。
他看問題的角度和顧依雪不同,他不願意顧依雪往顧家跑,並非擔心慕雅琴獅子大張口,錢他砸得起,如果慕雅琴是依雪的親媽,別說要工程,而是要什麼給什麼。
他所顧忌的是慕邵晨,顧家是他和依雪最容易有交集的地方。雖然心知顧依雪和慕邵晨不可能再有什麼,但身爲男人,顧依雪和慕邵晨曾經三年的感情,他介意。
車子不急不緩的行駛在平坦寬闊的路面上,顧依雪的頭輕靠着椅背,目光茫茫然的落在窗外,不知道究竟在想什麼。
陸勵陽直接她今天的情緒有些不太對。
“顧家的人欺負你了?”他問。
“你覺得他們有欺負我的本事?”顧依雪的語氣帶着幾分不屑。
如果不是她一直對顧長宏心存幻想,如果不是慕雅琴的手段太低級,如果不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後一時的無措,就顧長宏和慕雅琴的段數,怎麼可能欺負到她頭上。
“那你從坐上我的車就一直走神是怎麼回事?”陸勵陽擡眸,透過前方的後視鏡,打量着鏡中的女人。
顧依雪微垂着頭,額邊的幾縷碎髮輕輕的垂落下來,她整個人都透着一股與平日裡不一樣的落寞。
“陸勵陽,你對傅正勳這個人,瞭解多少?”她突然問道。
陸勵陽單手握着方向盤,俊臉上沒有什麼波瀾的情緒,只是淡淡的說,“你指的哪方面?”
“他和你母親的婚姻,僅僅是爲了錢?還是感情?”顧依雪試探的詢問,語氣中都帶着小心翼翼,她知道陸勵陽對他母親再婚的事情有牴觸心理。
陸勵陽冷淡且帶着不屑的輕哼了一聲,“絕大部分原因是因爲錢,至於感情,真假參半。”
“可我怎麼覺得你媽媽看傅部長的眼神都充滿了愛意。”顧依雪說。
很多時候她都覺得詫異,葉曼清那個年紀,那個高階層的女人,在傅正勳的面前卻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一樣。
“所以說我爸可憐,他死的時候,那女人連一滴眼淚都沒掉過。”陸勵陽的聲音更冷了,幾乎冷到了極致。
顧依雪識相的閉了嘴,沒敢再繼續問下去。
短暫的沉默後,反而是他開口詢問,“你突然對傅正勳這麼感興趣?”
顧依雪稍稍的猶豫了一下,然後說,“他和我媽媽,以前可能是戀人關係。”
“所以呢?”陸勵陽挑眉,側頭看了她一眼,“你懷疑他是你生父?”
他問的比較直接直白,陸勵陽本也沒想過這種事能隱瞞一輩子,顧婉雖然死了,但那邊總是會留下一絲半點的端倪,何況,他也不認爲顧長宏對此真的一無所知。
顧依雪咬着脣,半響沒說話。這僅僅是壓在她心頭的疑雲而已。畢竟,那封信的內容實在是太隱晦,勉強只能說明她媽媽和傅正勳曾經交往過,沒有絲毫的證據證明那個男人是她爸。
“需要我幫你嗎?”陸勵陽問。
顧依雪遲疑片刻後,搖了搖頭,回道,“也許只是我想多了。”
她曾經即便是做夢也沒把自己和傅正勳那種高官顯赫聯繫到一起,她想象中的父親,也並不是傅正勳那個樣子的。
傅家的水實在太深了,她怕一腳踩下去,沒試出水深,反而把自己淹死了。
之後又是長久的沉默,一般情況下,陸勵陽話都很少,顧依雪已經漸漸的習慣這樣的相處模式。
車子駛入通往傅家大宅的必經之路上,顧依雪纔再次開口問道,“你今天沒有應酬嗎?回來這麼早。”
“推掉了,有些應酬席城完全可以應付,也不是非我不可。”陸勵陽狀似不經意的回答。
“那你以後是不是都可以早點下班回家?”顧依雪又問,語氣中隱約還帶着那麼一點點的期待。
陸勵陽淺笑,夾雜着暖意與愛昧的語氣,“你希望我每天都早點回家陪你?你應該知道,我陪你的方式,一般都在牀上。”
顧依雪的臉頰隨即紅了,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點頭承認想要他陪,那就等於間接承認想要跟他上,牀。但如果否認的話,她不要他陪,他肆無忌憚的夜夜笙歌不歸家,她纔是哭都沒地方哭了。
“你就不能在牀下陪我?”顧依雪自以爲聰明的說。
陸勵陽隨即笑了,“牀下你指的是哪兒?地板上?浴室?還是沙發裡?你覺得什麼地方更容易讓你興奮,更刺激?”
顧依雪直覺得身體裡的血液都在不停的往腦子裡灌,她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臉有多紅,這男人究竟是有多不要臉,還是把腦袋長在腰上了,滿腦子想的都是那些齷蹉的事。
她氣的無話可說,順帶着連那封信都被忘到腦後了。
車子在傅家的莊園前停下來,下車之前,陸勵陽才淡淡的說了一句,“你單獨面對我媽和傅正勳難免尷尬,這些天我儘量早回來陪你。以後,應酬還是避免不了,我不能把工作都推給席城,他有他要忙的事。”
“哦。”顧依雪應了一聲。他早這麼解釋不就完了嗎,偏要說那些羞人的話氣她。
其實,她又不是木頭,怎麼會察覺不到他的細心和關心。顧依雪甚至會忍不住去想,他是不是也有一點點喜歡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