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明宇苦澀道:“小媛她因爲被查到是歐陽家的千金,才被歐陽家的仇人找了人掠走。我明明是可以救她的,小媛給我打了電話求救,電話明明打過來了,可是我卻因爲要賽車,把電話掛斷了。”
歐陽明宇顫抖的抓着頭。
無數次,無數個夜晚他夢到那樣的場景,心都痛到不行。無數次他都會夢到自己在起跑線上看到電話,無情的掛斷然後衝出起跑線的場景。
小媛,等哥哥贏了,就拿着戰利品去找你。
哥哥,救我!救救我!救救我啊!
在他信誓旦旦的說着要拿着戰利品去找她,要贏得比賽的時候,他不知道小媛是用多麼絕望佑淒厲的聲音叫他救自己的。
他、歐陽家,是害了小媛的罪魁禍首。
所有的懊悔,所有的恨,都無法言說清楚。
夜染蹲在歐陽明宇的身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不知道該不該說他其實沒有錯,在他這樣自責的時候。
夜染只能看着他痛苦的樣子,內疚萬分道:“對不起大叔,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我其實都已經猜到了,我不想讓你說是因爲不想你再痛苦一次。我已經猜到了,因爲我知道城郊那邊有精神療養院,我、我差不多知道了小媛的事情。”
可憐的小媛,在被抓走時候,遭遇非人的對待,所以纔會變成那副樣子。
歐陽明宇臉色說不上來是蒼白還是有些土灰,他望着夜染道:“你都……猜到了?”
夜染不忍心的點點頭,伸出手緊緊握住他的手道:“大叔,大叔都過去了。”
歐陽明宇望着她,沉痛道:“如果是其他人,我絕對不會再說接下來的事情,面對你我也猶豫是否要告訴你,因爲這可能會令你厭惡我,令你懼怕我,甚至於再也不敢和我親近,可是因爲喜歡你,我不想隱瞞這一切,所以接下來的事情,對不起,也許你不想聽,我也想說。”
夜染看着他那既絕望又不退縮的眼神,坐下來沒有放開他的手,溫聲道:“我以前就說過,大叔你心裡的傷痛,什麼時候都可以說給我聽。”
“我一直不對你說,是怕嚇到你,嚇得你再也不敢和我親近。”
“怎麼會,我承受能力很強的,你儘管和我說就是了,大叔我沒事的。”
夜染在心裡想的是,比起她有沒有事,她更擔心的是歐陽明宇他是否不要緊,把傷口血淋淋的挖出來,是一件如此可怕的事情,更可怕的是他還要把這傷口給她看。
然而她承諾過,不管他什麼時候要說,自己都會聽他說。而他也許真的需要一個人來發泄秘密才能得到救贖。
“小媛失蹤半個月之後,我……收到了錄像帶,是小媛被做那種事情的錄像,錄像重的人都戴着面具,看不到臉,我聽着小媛的慘叫聲,以及那些人的笑聲,我真的不敢再看第二遍,那是我一生的噩夢,可是三天後,我最終重新看了那帶子,因爲需要找到線索,找到救出小媛的線索。一遍一遍三天三夜,我一遍一遍的看着小媛被傷害的視頻,然後組織了人,開始偵查尋找,一個月後我才找到小媛。那些所有碰過小媛的人都殺了。”
夜染的手緊緊的握着歐陽明宇的手,她的手心冰涼沒有一絲的溫度,抖個不停。
夜染是猜到了的,猜到了小媛被綁架被侵害了,甚至於知道大叔把那些壞人都手刃了,卻怎麼也沒想到這其中有這樣一段插曲。
漆黑的眼睛瞪着,夜染望着遠方,聲音有些蒼白道:“所以,不舉的事情……”
“嗯,心理障礙,和生理沒有任何關係。”歐陽明宇不說話了,她的手真的很涼,歐陽明宇的心也微微泛着涼意,和疼很疼,他卑微的放開了手。
他嚇到了她吧,其實他沒有想嚇他的,這樣扭曲的自己,就像是慕修寧說的,不敢讓她知道自己的過去,因爲會失去她啊。
夜染的手僵的不能動,感覺到他放開自己的手,她也沒辦法動動手去抓住他的手,只能開口道:“別放開我的手!”
歐陽明宇僵在那裡,看着她,夜染閉上眼睛,眼睛刷刷的落了下來。
“好可怕,爲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大叔也好,小媛也好,爲什麼要遭遇這種事情,我從來都不知道,從來都不知道大叔揹負着這些東西,從來都不知道……”
原來我什麼都不知道,自認爲懂得與理解,期望你幸福與快樂,都是我自己天真自以爲是的想法。
這樣的你,揹負着這些東西,到底該怎麼去幸福?
夜染想到自己還一直想着叫大叔去治療,想着初遇的似乎,他說他自己不舉。
那背後,到底竟是這樣殘忍的故事。
這個世界對人爲什麼都這麼不溫柔,大叔也好,小媛也好,大家全部都承受着這樣的悲痛。
歐陽明宇看着夜染失聲痛哭的樣子,有些悲傷的伸出手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
“你不怕我嗎?”歐陽明宇問她。
夜染哭着搖頭:“我怕的是這個世界。”
這個世界原來不只是對我這樣殘忍,對大叔,對小媛也是如此殘忍,也許對很多人很多人都是非常殘忍的。
“我……很陰暗。”歐陽明宇道:“我和小媛離開歐陽家之後,因爲要爲小媛治療,也受小媛的影響開了娛樂公司,但是每一日每一日我內心的罪惡感都在加重,終於在無法負荷的那一天,我遇見了你。對不起,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好,在最初那一秒,我想過乾脆就藉由你的事情,直接死掉就好了。”
夜染轉過頭來看他,淚眼婆娑:“但你踩了剎車。”
“嗯,可那也不是善意,是更可怕的惡意,我看到悲慘的你,就想着要你痛苦的活下去,然後我自己也痛苦的活下去。我只是想找個支柱。”
“那我,成爲了你活下去的支柱了嗎?給了你希望了嗎?”夜染問。
歐陽明宇呆呆的看着她,眼淚瞬間奪眶而出,洶涌無比,他伸出手一把將她抱在了懷裡,緊緊的抱着她。
“謝謝你讓我活下來,是因爲你,才讓我再一次的覺得在這個世界上,生而爲人如此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