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國境內河川縱橫,三面環山,唯有西北部在淮川的衝擊下,形成一片大平原,卻也被淮川的無數支流衝擊的支離破碎。
位於南楚國中部略微偏西的郢都就坐落在淮川平原之上。
成功拐帶憐柔來到郢都的方牧纔剛進城,就碰上了一件熱鬧事。
老橋碼頭,因爲這裡有一座數十年前算得上是郢都最大的石拱橋而聞名的碼頭,跟青嶽城的南城門內一樣,都是小商小販做買賣的地方。
這裡魚龍混雜、幫派林立,是郢都治安最差的地方之一,被郢都上層蔑稱爲“貧民碼頭”。
方牧和憐柔乘船來到郢都,纔剛上岸,就看到碼頭不遠處的大街上,滿滿當當地圍了數百人,將整條街都給橫截裡攔了起來。
“老大,那邊肯定有什麼好玩兒的事情,咱們過去瞧瞧?”一向愛熱鬧的烈炎翻着腦袋望着方牧,眼睛卻斜瞅着方牧旁邊一個頗爲水靈的小妞兒。
那小妞兒只穿了一條淺綠色裙子,裙子下面……白色的。
一腳將這條偷窺成癖的老土狗踢翻在地,方牧接過憐柔的藥箱來,親自背起:“哪裡有什麼好事,趕緊走罷,別在這給我丟人現眼!”
聞言烈炎一臉幽怨地趴在地上望着方牧,小聲嘀咕道:“我看得上的美女都被你搶去了,你不認識的還不讓我看,這也太沒人性了吧?”
被烈炎這副表情逗樂,憐柔掩嘴嫣然一笑,正要俯身將它扶起來,卻忽然聽到不遠處大街上傳來一陣嘈雜聲,順着聲音望去,只見數十武師打扮的人吆喝推搡着從另一條街上趕來,開始驅散圍觀人羣。
“咦……”等人羣散開,露出裡面的情景,方牧定眼看去,不由一愣。
在一個牆角下,一個渾身破爛的乞丐手裡拿着把木劍,木劍上還插着一條半生不熟的烤魚,正在有滋有味地啃着。而他的身前,五個華服青年一動不動地跪在那裡,低垂着腦袋屁都不敢放一個。
那幫武師雖然湊成一堆,卻並不是一夥兒,等把人羣趕散了,看到裡面這奇怪的一幕後,先是一驚,繼而更驚,紛紛衝上前去想要將各自主子扶起來。可誰知看到自己的手下過來,那五個人雖然仍舊垂着腦袋,嘴裡卻大聲喊了起來。
“都給我滾開,別碰我!”
“去給我宰了那個王八蛋,他給我們用了邪術。”
“哎喲!***娘你想死是不是,沒聽到王少剛纔的話麼,別碰我,哎喲,疼死我了……”
一番大呼小叫,等兩邊都安靜下來,武師們才聽自己少爺們把事情說了一遍。原來他們竟然被眼前這個乞丐施了邪術,一動不能動不說,一旦被碰到還疼得要命。
“給我宰了他!剁成肉沫喂狗!”終於,五人一起下達了命令。
被一幫人圍着的乞丐彷彿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自始至終都沒有吭聲,慢吞吞地嚼着嘴裡的魚肉,時不時還把手伸到嘴邊,挑出一根魚刺。
這叫一個優雅。
得令的武師們毫不猶豫,一窩蜂地便將這乞丐堵在了牆角邊上,個個凶神惡煞,張牙舞爪。
乞丐的淡定與武師們的囂張形成鮮明的對比,老橋碼頭上被這幫紈絝子弟欺壓久了的百姓見到這一情形,紛紛產生了一種錯覺。
這種錯覺又迅速轉變成了預感。
這個貌不驚人的乞丐一定是一位大俠,他會出手將這些壞人都打趴下,然後揹負木劍,飄然遠逝……
可惜事與願違,就在所有人都翹目以待,期盼着能夠見證一段傳奇產生的時候,那乞丐竟然連第一輪攻擊都沒承受住,就被狠狠揍趴在了地下。
他嘴裡那條魚很不幸地被踢飛了出去,眨眼間便被一羣惡狗搶奪了去。
捱了幾腳後,乞丐很沒經驗地去捂自己的肚子,沒了防禦的腦袋瞬間又變得面目全非。
“我想起來了!”望着這一幕,方牧腦海中靈光一閃,忽然想起了些什麼,不等烈炎和憐柔發問,他扯着烈炎就來到了人羣外。
“各位且住住,聽在下說幾句話如何?”那幫武師在主子的叫罵聲中,出手愈發狠辣,可是乞丐也倔強,死死攥住桃木劍,咬着牙愣是一聲不吭。方牧看着一陣牙酸,心道若是小爺這樣被揍,早就爬起來逃爲上上策了。
這幫武師聽到方牧的話,初時根本就不搭理,直到方牧大喊一聲再不住手老子就動手了,他們才停下手來,轉身打量起他來。
“哪裡來的狗東西,趕緊滾蛋,否則連你一起扔進河裡!”一開始還以爲敢多管閒事的是什麼高手,這幫武師打量了許久也沒看出方牧有什麼厲害之處來,其中一個武師不屑地吐了口口水,厲聲喝道。
聞言絲毫不惱,方牧牽着烈炎,對衆人拱了拱手,一副人畜無害的笑臉:“呵呵,諸位休怒,我方纔聽到幾位少爺說要將這乞丐喂狗,恰好我這條狗餓久了,也不麻煩幾位動手剁了他,我家的狗沒別的優點,就是不挑食,囫圇讓它吞了都沒事,不知可否……”
“滾你孃的蛋!”見方牧胡說八道,這幫武師以爲碰上了個神經病,先前說話的那個武師擡起一腳,就向方牧的腰眼踹去。
見狀方牧面色不變,眼中卻閃過一抹厲芒,一旁的烈炎早有準備,大吼一聲,四腳一蹬,迎着那一腳將武師撲倒在了地上。
“啊!”那武士沒想到這條狗動作竟然如此迅速,以他黃階靈士境界的修爲竟然連躲閃的機會都沒有,只見一條影子飛起,接着就感到屁股一涼,坐到了地上。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感到**一疼,竟是被這老狗咬在了第三條小腿上!
這突如其來的場面驚呆了另外那些武師,聽到同伴的痛呼他們兩腿不自覺的夾緊,似是也感受到了疼痛,面色一陣發白。
不過這幫每日在刀口上舔血、專職幫自家少爺欺男霸女,無惡不作的傢伙很快又被惹起了兇性,留下幾個人“招待”那乞丐,剩下的人飛快地將方牧圍了起來,一言不發便要動手。
“都別動,誰敢動一根手指頭,我就……”趁着這幫武師發愣的空當,方牧已經一閃身來到了跪在地上的五人身邊,眼見他們要對付自己,他微微擡起手來,然後輕輕拍了一下其中一人的背。
“哎喲!”如遭雷擊,被方牧拍中的青年渾身一抖,叫得比方纔差點被烈炎閹了的武師還悽慘。
一幫子人沒想到方牧居然早有準備,一個個投鼠忌器,頓時站在原地,果真不動了。
“好,很好。”微笑着點了點頭,方牧手沒有離開那人的背,衝着這幫武師擡了擡下巴,指着趴在地上的乞丐道:“把他給我擡過來。”
沒人動彈。
“哎喲!***娘,這位大爺的話你們沒聽到麼?快給我擡過來!”被再次拍中的青年疼的臉都發白了,見這些下人竟然不管自己死活,頓時大惱,悽聲大罵起來。
聞言其中幾個武師臉色一變,不敢猶豫,急忙把乞丐擡起來,放在了方牧的腳邊。
“早這樣不就行了?省得讓你們主子受苦,你說是不是啊哥們兒?”臉上的笑意愈發和煦,方牧低下頭來,將手輕輕放在那青年的肩膀上連拍了幾下,和聲問道,一點都沒有身爲罪魁禍首的覺悟。
這幾下雖然不重,可是那青年每承受一次都像是被萬針鑽入體內,臉色由白轉青,再變得鐵黑。心中罵着娘,青年恨不得一刀剁了方牧的手,臉上卻不得不擠出一絲笑意來:“呵呵,說的是,一幫奴才不懂事,哥們兒你別往心裡去。”
“我這麼大度,當然不會讓心裡去,別人打我左臉,我一般都是把右臉再湊上去讓人打的,怎麼可能會生氣?”嘿然笑着,方牧又拍了幾下,險些讓那青年痛暈過去。
確定已經震懾住這羣武師,方牧這才指了指剩下那四個青年:“誰家的奴才把誰家的主子領回去,這個給我留下。”
聽到這話,那四個青年沒一個敢說話的,先前他們還想讓那乞丐給自己解了邪術,可見識了方牧的手段,一個個只想着趕緊離開,別像留下來那個一樣。要知道那幾下疼在別人身上,可是自家心肝也是跟着跳啊。
被碰一下,真他孃的疼!
強忍着渾身劇痛,那四人一個比一個快地讓自家武師將他們擡起來逃離開了,早就忘記了狐朋狗友的情義。只剩下四五個武師站在原地,眼巴巴望着自己主子。
“不要怕,我留你下來是看你方纔表現不錯,救你的。”望着青年一張苦菜臉,方牧笑着安慰道。可是聽到他的話,那青年很明顯地打了個哆嗦,眼睛索性閉上,生死自有天命了。
沒理會他,方牧擡起手來,四指蜷起,只留下一根食指,然後飛快的在青年身上幾處穴位連點,那青年感受到背上傳來的風聲,嚇得險些尿了褲子,以爲這次真要去見老祖宗了,可是等了半天,身上卻沒有再感到一點痛,疑惑地擡起頭來,他這才發現,自己能動了。
試着摸了自己胳膊一下,不疼。
“我好了?”傻傻地望着方牧,青年不敢置信地問道。
“你說呢?”方牧一臉高深莫測,反問道。
見狀愣了一下,青年這纔想起來方纔自己是如何慘遭他毒手的。臉色連變幾遍,最後他終於忍不住,想要問方牧想怎樣時,卻聽方牧擺了擺手:“既然好了,你也走罷。”
“你肯放我走?”聞言再次呆愣,青年沒想到方牧居然這麼輕易就肯放了自己。
“難道你還想讓我留你吃頓飯,認識認識?”也不知這傢伙是天然呆還是被自己剛纔打傻了,方牧心中好笑,看着他突然反應過來,然後一句話不說,連自己奴才也不管就跑掉,嘴角翹了起來。
等他跑遠了,那幾個武師也跟了上去,烈炎這才翻起腦袋望着方牧,嘴上帶着幾根黑毛,疑惑道:“老大,現在你能說了吧,幹嘛要救下這個傢伙?”
低頭打量了一眼那個被揍暈地乞丐,方牧蹲下身子慢慢將他扶起來,目光變得熾熱起來:“因爲這是個天才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