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葉痕大勝,長歌回國

北疆。,

已經停歇了三日夜的戰場,狂風肆虐,卻依舊掩蓋不住烽煙鮮血的味道。

蒼茫的夜空有幾點星子在閃爍,極盡可能散發着微弱的光。

葉痕走出營帳,擡目一看,不覺彎了彎脣,大讚:“明日將是北疆有史以來的最好的天氣。”

“王叔,今日可就是休戰最後一天了。”葉染衣剛從火器營回來,順着葉痕的目光看了看天空,沒看出什麼來,她微微皺眉。

“裴燼那邊怎麼樣了?”葉痕收回目光問她。

“我剛剛問了他,他說差不多了。”葉染衣抿脣,“其實我不明白,裴燼此人又不懂排兵佈陣和戰術,王叔爲何要讓他跟着我們來北疆?”

葉痕輕笑一聲,“裴燼的確不懂戰術,更不懂排兵佈陣,但他除了懂得機關術之外,還懂得火器製造。”

葉染衣再度皺眉,“自從來到北疆以後,我就沒見他製造出一件像樣的火器,整天在那裡打造什麼鏡子,西陵軍雖然彪悍,卻也沒到醜絕人寰的地步,你總不能拿面鏡子讓他們自己噁心死自己吧?”

葉痕嘴角抽了抽,對她招手,“你跟我來。”

葉染衣默默跟了進去。

葉痕指着桌案上的輿圖,“你看到了什麼?”

葉染衣無精打采的擡起眼皮,道:“看到忻城是北疆最後一個城池,倘若我們這一戰再敗,那麼北疆就徹底失守,從大梁版塊圖上消失。”

知道她說的是氣話,葉痕也不惱,笑道:“你好好看看我們目前的所處地形,這裡是忻城的重要關口,而我們明日便要利用兩邊陡峭的地形。虎威軍擅長騎射,兩萬組雁形陣打頭陣,留兩萬守城,另外,組織兩千善於攀爬的士兵夜間行動。黑旗軍三萬組雲垂陣後防加進攻。”

“兩萬?”葉染衣大爲詫異,“王叔你莫不是在說笑?之前十萬一起都被西陵軍輕而易舉攻破,如今兩萬兵馬,即便再是利於弓箭手的陣型,虎威軍也不可能僅憑兩萬能全身而退。”

“這個你不用擔心。”葉痕道:“我既然敢將他們引來這裡,就早已做好了萬全準備。”

葉染衣將信將疑,“你說的是那些鏡子還有連夜趕製出來的螺旋箭?”

葉痕點頭,“明日的兩個陣法都只是爲了轉移敵軍的注意力,我真正的目的在於那些鏡子以及裴燼研製出來的連環弩、螺旋箭。”

葉染衣似懂非懂。

葉痕擡目看了看天,對她吩咐:“時辰差不多了,你待會兒去吩咐伙房生火造飯,讓兵將們吃飽了就開始行動。”

葉染衣再不多問,匆匆出了營帳安排。

這一夜註定不太平靜。

北疆以西,全是一眼望不到頭的蒼茫曠野,那樣的地形對於西陵軍來說無疑是最有利的,所以葉痕選擇一路敗退,將西陵軍引到打入北疆最後一個城池的重要關口——夫子關。

伙房速度極快,待將士們吃飽喝足以後迅速拆了竈臺。

葉染衣已經點好兩千善於攀爬的士兵,只等葉痕一聲令下。

“兄弟們,明日一戰將會決定我們是功成名就還是馬革裹屍,這最後一個城池,絕對不能失守!”葉染衣目光灼灼望向衆人。

但甲士們早就在一戰又一戰的失利中喪失了開初的昂揚鬥志,此時聽到副統領發話,也只是隨意應了幾聲。

葉痕來到校場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衝着下面大喊一句:“兄弟們,明天晚上想吃全羊宴的就給我好好打,狠狠打!”

這句話,瞬間讓甲士們的目光亮起來。

半夜,被點中的兩千兵將帶着火器營打造出來的巨大銅鏡利用堅固的鐵索爬上了夫子關兩側的懸崖峭壁,上去以後倒頭就睡,只等日出。

翌日,號角吹響的時候,葉染衣已經點好兩萬虎威軍,整裝待發。

葉痕走到葉染衣身邊,囑咐:“出了關口以後開始擺陣前進,倒三角包抄迂迴,你們要做的,就是儘量拖延敵軍進攻的速度等待後面黑旗軍增援,黑旗軍一到,立即散到兩翼回防與黑旗軍開組雲垂陣全面進攻。”

葉染衣遲疑道:“王叔,這樣一來我們的後防豈不是很弱?”

“你說得很對。”葉痕點點頭,“這種陣法後防較弱,倘若敵軍找準時機攻入尾翼,很可能全軍覆沒,所以我要你在打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撤軍回營。”

“突然撤軍回營?”葉染衣還是不解。

“嗯。”葉痕頷首,“西陵軍連勝了好幾場,如今正是士氣大發的時候,必定不甘心我們突然撤軍,故而他們一定會追過來,只要他們敢來,我就有辦法讓他有來無回。”

“我知道了。”葉染衣點頭,一聲令下後帶着兩萬騎兵和弓箭手組陣前行。

秋風蕭瑟的北疆,黃沙漫天,葉染衣所帶領的虎威軍踏着滿地煙塵出了關口,進入主戰場。

擡眼望去,對面列成方陣的黑甲西陵軍高踞馬背上,彷彿一片掠過荒漠的黑雲。

西陵軍主將昌凡在看清對方只出兩萬兵馬以後突然仰天大笑,“神武大將軍這是黔驢技窮了嗎?竟然派個黃毛丫頭來打頭陣,還是說想讓我們這幫兄弟憐香惜玉,手下留情?”

葉染衣瞪目,“西陵小兒,休要口出狂言!”

說罷,她衝着前方一聲令下,“給我上!”

倒三角雁形陣潮水一般涌向西陵五萬大軍,葉染衣位於三角中心,不斷指揮着甲士們廝殺的方向。

面對五萬大軍用倒三角雁形陣無疑是自殺式打法,葉染衣看着士兵們一個個倒下,怒得險些飛身衝出去,副將趕緊攔住她,“長公主莫要急躁,最多再拖延盞茶的功夫黑旗軍就來了。”

葉染衣死死咬牙,周圍的廝殺將她銀色的盔甲染上悽豔的鮮血,烽火味十足。

昌凡隨意掃了一眼,冷嘲一聲:“不知是哪個蠢貨布置的陣法,真他孃的慫!兄弟們,給我兩翼包抄,直攻他們的後防g——區區兩萬兵馬也想戰我五萬大軍,簡直是癡人說夢!”

昌凡的命令纔剛下,關後突然傳來鐵騎的聲音,不過片刻的功夫,三萬銀甲軍團如同風沙掃地般蜂擁而來,驚天動地的嘶吼聲讓昌凡以及身後的西陵軍震了一震。

終於盼到黑旗軍來,葉染衣鬆了一口氣,大聲命令,“前鋒聽令!兩翼梯形後撤,入天衡兩端的東南東北兩隊!”

命令一下,虎威軍立即後撤,迅速加入姍姍來遲的黑旗軍,五萬人組成的雲垂陣如同風暴過境。

羽箭拖了長長的弧度呼嘯着殺入雙方的軍隊之中,銀槍長劍寒光閃爍。

一時間,蒼茫曠野上都充斥着將士們廝殺怒吼的聲音,滾滾煙塵遮蓋了天上炙熱的太陽,已經持續打了一個多時辰的將士們只覺滿頭大汗,口乾舌燥。

正在這個時候,夫子關兩側的懸崖峭壁上突然閃出明晃晃的光。

昌凡被那強光閃得趕緊遮住眼睛,待適應過來重新睜開時,只見到峭壁頂上出現黑壓壓的大梁兵士,巨大的銅鏡一字排開,反光處對準的是西陵軍營處。

副將驚得張大嘴巴,問他:“將軍,那是什麼東西?”

“我他孃的怎麼知道!”昌凡皺眉看向兩側懸崖,雖然弄不懂大梁兵士是怎麼爬上如此陡峭的懸崖,更弄不懂他們在上面架了這麼大的銅鏡有什麼作用,但心中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正午的太陽極其炎烈,巨大的銅鏡經過半個時辰的暴曬後,強大的光束直擊西陵軍營。

半個時辰後,西陵軍營突然着火,那連成一片的營帳幾乎在突然之間就燃起了熊熊烈火,火勢巨大,在這本就缺乏水源的荒漠只有等着燒精光的份。

“將軍!將軍不好了,我們的營帳全部燒起來了!”後方探子匆匆來報。

“什麼!”昌凡怒髮衝冠,命令弓箭手,“給我把上面那些人射下來!”

弓箭手們立即調轉方向,朝着峭壁上放銅鏡的大梁軍發射,無奈崖太高,普通弓箭的射程根本達不到。

如今西陵軍因爲營地被燒燬而軍心渙散,原本正是全面進攻的最佳時機,但葉染衣想到王叔再三囑咐的不可戀戰,她收了長矛,大聲命令,“迅速撤軍回城——”

所有將士不明所以,這麼好的時機,不是應該趁熱打鐵將西陵軍一網打盡麼?如今正在興頭上突然撤軍是個什麼打法?

見衆人無動於衷,葉染衣又大喊:“撤軍回城——你們一個個沒長耳朵是吧!”

將士們面面相覷片刻,不甘心地往回撤,潮水般退回了城中。

“將軍,我們如今怎麼辦?”副將急得額頭直冒汗。

昌凡死死咬牙再擡頭,只見高崖上的那幫人分毫沒有要下來的意思,他心一橫,“營地都被燒燬了,我們直接去進攻忻城,晚上要想吃飯睡覺的,就跟着老子衝,勢必要用葉痕的項上人頭祭奠我們燒燬的軍營!”

衆將士士氣高漲,跟着昌凡呼嘯般衝進夫子關直達城牆下。

城門大開,整座城牆空無一人,就連守城將士都沒有一個。

昌凡擡頭看着空蕩得說話都能有迴音的夫子關,冷笑,“大梁人就是喜歡用空城計。”

副將猶豫不定,問他,“將軍,那我們究竟攻不攻城?”

昌凡雙眼直勾勾盯着前方,“他們把大門都打開了,我們豈有過門不入的道理?”說罷手臂一揚,“攻城!”

西陵軍快速移向城牆,連梯子都不搭,準備直接從正門進。

前去探路的小兵來報,“回稟將軍,城中果然一個人都沒有。”

“嗯?”昌凡眯起眼睛,“一刻鐘前才退回來的幾萬大軍就這麼沒了蹤影?”

小兵答:“城內的確空無一人。”

副將聞言趕緊勸阻,“先生,爲防有詐,卑職建議我們先撤軍。”

昌凡卻不服氣,“這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兒毀了我這麼大的營地,不讓他們嚐點苦頭,老子難道就這麼空着手回去?”

話完,昌凡命令,“弓箭手準備點火射箭,既然他們喜歡捉迷藏,那本將軍就讓他們一窩全部葬身火海!”

弓箭手輪番上陣,滿弓拉弦,第一輪還沒有射出,七丈高的城牆上突然傳來扳動機括的聲音,蹀垛縫隙間只能瞧見躲在背後的甲士一雙雙得意的目光。

連環弩。

自帝京城到北疆,葉痕讓裴燼日夜趕製出來的精良武器,一次發射六支箭,射程遠,命中率極高。

瞬息之間,連環弩發射,青灰色螺旋頭的羽箭鋪天蓋地而來,裂帛後刺入時由於螺旋紋的作用,等同於普通弓箭三四支一起射中那個傷口,疼痛是尋常弓箭射中的數倍,西陵軍中頓時爆出無數哀嚎聲,搭了梯子準備上城牆的甲士被一輪又一輪的羽箭轟下去。

城門依舊大開,但西陵軍總也接近不了入不了城。

城牆上的弓箭手輪番上陣,羽箭快準狠。

西陵的弓箭手在大梁連環弩面前頹弱得像生了重病的綿羊。

西陵軍軍心大亂,副將眼瞅着將士們逐漸倒下,他趕緊躋身上前,“將軍,快撤軍啊!再打下去我們會全軍覆沒的!”

昌凡不爲所動,倒映了熊熊火光的眼眸直勾勾盯着近在咫尺的城牆,“我們如今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攻城,否則現在撤軍回去連飯都沒得吃!”

城門大開處,幽幽傳出烤羊肉,涮火鍋的香味。

對於已經奮戰了好幾個時辰,已經沒有退路,晚飯沒有着落的西陵軍來說,此時此刻此等香味無異於天大的誘惑。

這一次,不等昌凡發話,黑甲軍們就跟發了瘋一樣不要命地往城牆處衝,只爲喝上一口水,吃上一口飯,完全亂了陣法,這樣的散打無異於自殺。

黑甲軍一批又一批倒下。

昌凡開始慌亂,大喝:“後撤!”

但由於方纔沒有及時下令,如今過半的黑甲軍已經衝到了城牆下,再想撤退已經來不及。

戰馬慘烈嘶吼,殘肢斷臂堆積如山,西陵黑甲軍們踩着同伴的屍體一撥一撥衝向城牆。

正在這個時候,城內吃飽喝足的虎威軍和黑旗軍黑壓壓一片風暴一般衝了出來。

西陵軍已經筋疲力竭,而大梁的軍隊纔剛剛吃飽喝足,形勢刻不容緩。

昌凡撥轉馬頭,對着後面的騎兵大喝:“撤兵!”說罷當先衝破重重包圍,朝着被燒燬的軍營奔去,黑甲軍們見大將軍已經走了,紛紛跟了上去。

葉染衣看着已經遠去的昌凡,問葉痕,“王叔,追不追?”

“追!”葉痕點頭,“他們營地被毀,大軍死傷過半,至少得逃到梅城才能和大部隊匯合,也就是說今日一戰,我們至少可以奪回三個城池。”

葉痕說完,當即翻身上馬,對葉染衣襬擺手,“你就留在這裡守城,我親自帶兵去追。”

葉染衣在方纔那一戰中確實耗費了不少精力,此時聞言也沒有過多反駁,將葉痕點剩下來的兵將佈防好,把城牆上的弓箭手換下來去吃飯,這才緩緩走向營帳。

裴燼負手看着城門方向,見到葉染衣過來,輕聲問她,“王爺親自追出城了?”

“是啊!”葉染衣一邊捏着痠痛的胳膊,一邊應聲,話完便朝着營帳方向走去。

一隻腳剛踏入營帳,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她轉過身來問他,“王叔讓你打造的那個鏡子似乎還挺管用的,你跟我說說你是怎麼做到藉助那個東西引火少了西陵軍大營的?”

“王爺告訴我說那叫強光折射原理,實際上我也不懂。”裴燼聳聳肩,“他只給了我設計圖紙,並沒有詳細與我解釋。”

葉染衣眼珠子轉了轉,“那麼,螺旋箭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不然你以爲?”他輕挑眉梢,“難道在你看來我就真是一無是處的傻子?”

“不。”葉染衣搖搖頭,“我一向覺得百無一用是書生。”

瞧見裴燼黑臉,她有些好笑,隨後又聳聳肩,“不過這一次,算你瞎貓碰上死耗子,走了狗屎運。”

裴燼翻了翻眼皮,螺旋箭他可是研究了好長時間才弄出來的,不過想來這個女人也不懂,他沒必要解釋,轉過身,他剛想回火器營,葉染衣突然捂住肚子痛得直呼。

“喂,你怎麼了?”縱然平日裡與她吵架拌嘴,但此刻看到她的樣子,裴燼還是難免有些慌亂。

“逗你玩兒。”葉染衣突然直起身子,看着他無語的樣子笑得前俯後仰。

“沒勁!”裴燼黑着臉低嗤一句,轉身走了出去。

還沒走多遠,又聽到營帳裡葉染衣的通呼聲傳來。

“又想逗我!”裴燼蹙了蹙眉,不想理會她。

“裴燼,救我……”葉染衣的聲音已經逐漸弱了下去。

這聲音……這語調……

裴燼霍然轉身,腳步匆匆折返回去,就見到方纔還有說有笑的葉染衣整個人癱倒在地上,嘴脣發紫,手腳冰涼,額頭冒虛汗。

“喂,你怎麼了,別嚇我啊!”裴燼扶起她的身子時嚇了一跳。

“軍……醫。”葉染衣勉強張着嘴,用含糊不清的聲音勉強說出兩個字就昏迷了過去。

“來人!快傳軍醫,長公主昏倒了!”裴燼急得面色都變了,再不顧君臣禮儀直接將葉染衣抱到牀榻上。

外面守衛的士兵立即去傳喚軍醫,一會兒的功夫,軍醫提着藥箱匆匆來到營帳。

裴燼等得心急如焚,趕緊給軍醫讓座,“你快幫她看看這到底是怎麼了?”

軍醫不敢耽誤,拿了塊巾布蓋在葉染衣的手腕上以後開始號脈。

片刻的功夫,軍醫鬆開手,顫顫道:“回大人的話,長公主這是中毒了。”

“中毒?”裴燼悚然一驚,死抓住軍醫的衣領,“種什麼毒,如何解,你倒是快說啊!”

軍醫被他嚇了一跳,整理好衣襟才斟酌道:“依老朽行醫多年的經驗看來,長公主是誤食了東西相剋纔會中的毒。”

“誤食……”裴燼重複着這兩個字,“方纔吃飯的時候我同她在一起,並沒有見到她吃了什麼東西啊,大家吃的都是一樣的。”

頓了頓,他又道:“只不過這個女人喜歡吃竹筍,剛纔吃飯的時候吃了竹筍而已,難不成竹筍有毒?”

“竹筍無毒。”軍醫搖搖頭,“但是羊肉和竹筍同食會中毒。”

裴燼大驚,“那怎麼辦?”

“大人別急。”軍醫緩緩道:“地漿水可解此毒。”

“何爲地漿水?”裴燼皺眉。

軍醫解釋,“掘地三尺,把剛取來的乾淨水倒進黃土層裡攪渾,等水澄清以後再取出來給長公主服下即可。”

“立即去掘地三尺!”裴燼大手一揮,吩咐外面的守衛。

守衛們早就聽見了軍醫的話,紛紛取了乾淨水就去製作地漿水。

將近等了半個多時辰,黃土層裡的水才澄清下來,守衛們小心翼翼地用碗盛來。

看着葉染衣緊閉的嘴巴,裴燼急得險些撓牆。

軍醫已經收了藥箱回到軍醫大營,守衛們陸續退了出去,整個副統領營帳內,只有躺在牀上的葉染衣和桌子邊來回踱步的裴燼已經四周明滅不定的松油燈火。

糾結再三,裴燼走到牀榻前坐下端過桌上的地漿水,一隻手輕輕扶起葉染衣環過她的腰不讓她往後倒,另一隻手用湯匙盛了地漿水就往她嘴邊送。

但很顯然,這種方法笨極,不僅一點也喂不進去,還全部弄到錦褥上。

唯恐浪費了得來不易的地漿水,裴燼只好又輕輕將她放倒在牀上,這一次,手背拍了拍她的臉頰,“喂,趕緊的起來把這東西喝了再死。”

牀上的人沒動靜。

裴燼咬咬牙,又道:“你再裝死,信不信我把你……”

牀上的人脣線越發黑紫,臉色越來越白。

裴燼無奈之下,兩指鉗住她的下頜骨,迫使她張開嘴巴,這纔開始用湯匙喂,還是有小部分流了出來。

大帳外突然傳來腳步聲。

裴燼倏地放開葉染衣,將小碗放回桌上,騰地站起來轉過身,笑問:“王爺您這麼早就回來了?”

“染衣這是怎麼了?”葉痕目光掠向牀榻上的人。

“她……吃錯了東西,食物中毒了。”裴燼咳了兩聲道。

葉痕看他一眼,又看了昏迷不醒的葉染衣一眼,最後將視線定在裝了地漿水的小碗上,挑眉道:“你那樣喂她,她只能喝到三成。”

裴燼一急,“那要如何喂?”

葉痕沒說話,指腹輕輕劃過脣瓣,拂袖轉身朝着外面走去。

後知後覺的裴燼趕緊追出來大喊,“王爺你誤會了,我跟長公主其實什麼也沒有。”

葉痕眼風掃了掃四周伸長脖子豎直耳朵的兵將們,笑道:“我倒是沒誤會,不過你這麼一說,我想大家都知道了。”

“我……”裴燼一噎,瞪了旁邊憋笑的士兵一眼,低嗤,“笑死你,最好全身抽筋!”

葉痕又道:“在這裡,除了我,也就你跟她親近些,我纔剛從戰場上回來,筋疲力竭,無法親自照顧她,你若是不救她,她就只能等死。”

咬牙片刻,冷哼一聲,裴燼回了營帳繼續喂。

這一次還是沒有喝進去。

他死瞪着牀上的人,“你這女人平日裡驕縱蠻橫也就罷了,中毒了還這麼不安分!”

說完,他端起小碗喝了一口,然後一手扣住她的後腦勺,一手鉗住她的下頜骨迫使她張開嘴巴。

裴燼緊閉着眼睛,將脣瓣送上去,不斷將地漿水渡入她的嘴巴。

脣齒相觸那一瞬間,裴燼整個人僵住。

這是他第一次離女人這麼近,更是第一次用這種方式給人喂藥。

好像做了什麼虧心事一般,心跳逐漸加速,臉頰也燒得滾燙,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這張蒼白的小臉。

他一直以爲她驕縱蠻橫不講理,所以嘴巴必定也如同染了毒一般。

但此時他零距離接觸到了,溫溫軟軟,竟有種捨不得放開的念頭。

裴燼被自己瞬間生出來的這個念頭驚呆了,他猛地擡起頭不再看她,緊緊閉着眼睛拼命搖頭想將方纔那一幕從腦海裡甩出去。

然而一閉上眼睛,腦子裡浮現的還是她平日裡嬌嫩的脣瓣。

“我一定是瘋了!”裴燼撫着胸口大口喘氣,眼風掃見碗裡還剩大半地漿水,而葉染衣也分毫沒有要醒來的意思。

他在心底嘆了一嘆,再三無奈之下只能重新端起碗繼續喂。

這樣反覆十多次之後,才終於把一碗地漿水完完整整送入她口中。

裴燼站起身,正準備離開,牀上葉染衣突然大聲咳嗽起來,他一怔,隨即緩緩轉過來瞟了牀上的人一眼。

幸好,還沒醒。

大鬆了一口氣,裴燼端起碗,飛一般衝出了大帳,並囑咐守衛巡邏的將士隨時進去看看長公主。

這一夜,裴燼睡得很不安穩,夢裡全都是葉染衣醒來後拿着烏藤鞭找他報仇的情景。

從夢裡驚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

裴燼擡眸,就見到大帳門口站了一個人,一身銀色鎧甲,身披水紅色大氅,盔帽上的紅色瓔珞被風吹得左右搖擺,她似乎心情極佳,倚在門口手裡捏着烏藤鞭,看着他的時候表情似笑非笑。

渾身一哆嗦,裴燼蹙眉看着她,“你來做什麼?”

“做什麼?”葉染衣定定看他,“昨夜王叔一路追過去連奪三個城池,今日一早自然是要出發前往距離梅城最近的雲城,你可倒好,都什麼時候了還在睡覺,夢裡被人追得爽不?”

“你,你怎麼會知道?”裴燼下意識的掀開被子看了一眼,幸好,衣服沒有被脫過的痕跡。

“你剛纔一直喊着別追你,你不是故意的。”葉染衣走進來,也不顧他還沒有起牀,直接坐到桌子邊給自己倒了杯冷茶,“看不出來你平日裡斯斯文文的,夢裡竟然這般猥瑣,是不是現實中沒人瞧得上你,你只能在夢中找到存在感?”

裴燼瞅她一眼,“我要起牀了,你確定不出去?”

“你起牀跟我出去有直接聯繫嗎?”葉染衣喝茶的動作一頓。

裴燼無語片刻,“你是女人,懂不懂什麼叫男女授受不親?懂不懂什麼叫非禮勿視?”

“不懂。”葉染衣木訥地搖搖頭,“你明明是穿着衣服的,怕什麼?再說了,就你那身板兒,能有什麼值得我盯着看的?”

“你!”裴燼瞪她,“簡直不可理喻!”

“我從來不跟書生講理。”葉染衣無所謂地把玩着手裡的杯子,“因爲你們就愛咬文嚼字。”

“我再說一遍,我不是書生!”裴燼走過來一把奪過她手裡的杯子,“你若是沒什麼事的話可以出去了。”

“我就是想問問,我昨日昏倒以後軍醫來了怎麼說,又是吃的什麼藥?”葉染衣站起身,認真看着他。

“軍醫說你那叫狂躁症。”裴燼身子僵了片刻才改口道:“讓你以後多學學大家閨秀溫柔一點就不會復發了。”

“是嗎?”葉染衣半信半疑地睨過來,“我看你還得了心虛症呢!裴燼,你以爲本公主是這麼好忽悠的?”

“那你想怎麼樣?”裴燼轉回窗邊,一邊穿外袍,一邊問她。

“我聽守衛說了,昨夜皇叔只來了片刻就走,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的營帳裡只有你一個人,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我……”驀然想起昨天晚上那一幕,裴燼不覺已經紅了臉頰,他斷斷續續道:“你別太看得起自己了,我眼光再差能看得上你這樣的?”

葉染衣一聽頓時怒了,“你以爲我像你?你這種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還想讓誰看得起你?”

話完,特地從桌子上拿了一個杯子摔在地上才氣呼呼衝了出去。

百里長歌到達大梁的時候,葉天鈺率領了百官與城門外十里迎接,其陣仗之大,不亞於當初樑帝從三泉島回宮。

百里長歌有些訝異,坐在輪椅上的她不方便行下跪禮,只能坐在輪椅上作揖,“臣參見皇上。”

葉天鈺認真看了她一眼,笑道:“許先生一路辛苦了,國士府朕已經命人幫你修繕好,待會兒宮宴之後,朕再讓人帶你回去。”

“臣謝主隆恩。”百里長歌再度斂衽爲禮。

許彥幫助毫無任何權勢和背景的大皇子傅卿雲穩坐東宮這件事早已經在她來的途中傳遍了整個大梁。

因此,百官們都對她很好奇。

有的人根本不相信這樣一個智謀無雙的人竟然雙腿殘廢,困於輪椅。

然而今日一見,衆人對她的崇敬之情又加深了一層——畢竟,能幫助傅卿雲解決二皇子和六皇子並登上太子之位的人已經很了不起,更何況這位還是個雙腿不能走路的殘疾人士。只這一點,便足以說明此人名動天下的“國士”之名絕非弄虛作假。

葉天鈺登上御輦,特地讓百里長歌與他同行。

他笑問:“不知先生這些日子在南豫境況如何?”

百里長歌想了想,“寧戀家鄉一捻土,莫愛他鄉萬兩金。臣總歸是大梁的人,去了南豫一趟也只是出了趟遠門而已,若說感想,在南豫自然沒有在家舒適。”

葉天鈺認真打量了她一眼,眸光動了動,“先生可曾認識晉王妃?”

百里長歌道:“有過幾次交涉。”

“哦?”

她又答:“在滁州的時候,晉王妃協助晉王殿下辦案的時候,那個案子牽扯到的許洛便是臣的親生哥哥。”

“原來是這樣。”葉天鈺恍然大悟。

知曉他想說什麼,百里長歌索性先解釋,“至於那封信,也是在臣即將去往南豫的時候晉王妃突然委託臣寄出來的。”

提起晉王妃,葉天鈺立即來了精神,“除此之外,她可還跟你說了什麼?”

“沒有了。”百里長歌搖搖頭,“不知這位晉王妃可是出了什麼事?爲何皇上如此……”

“哦……那倒不是,晉王妃出了趟遠門說去遊玩,結果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王叔又不在,所以朕隨便問問。”

似乎再不願提及這個話題,葉天鈺又道:“先生初來帝京城,朕已經擺了宮宴,你先進宮赴宴,待會兒朕會安排人帶着你去四處走走。”

“多謝皇上。”百里長歌勉強扯了扯嘴角。

一路無話。

半個時辰後,一行人進入皇城,過龍尾道直達朝露殿。

果然如葉天鈺所說,宴席已經擺好。

百里長歌看着這個久違的地方,想起上一次來朝露殿是先帝想給她和葉天鈺商定婚期,順便將男扮女裝的安如寒賜婚給葉痕。

不過短短數月的時間,竟如同過了幾個世紀。

一朝恢復記憶,她成了夜極宮凰女,少宮主的命定未婚妻。

而她深愛了這麼多年的人,在她臨盆那天滅了她全族。

難怪……

拈花說他們之間有三世情緣。

難怪他不肯讓自己全心全意愛上他,原來他一直在擔心她恢復記憶以後會更加恨他,愛多深,恨多深。

——只要你好好的,我便會沒事。

他曾經數次跟她說了這句話,而她因爲沒有以前的記憶而渾然味覺短短几個字裡包含的無奈和心酸。

萬蟲噬心。

她究竟要有多恨才能狠得下心用那樣的方式傷了他之後再給他下蠱?

“先生?”席上,葉天鈺舉起酒杯,邀她共飲。

百里長歌搖頭道:“陛下恕罪,臣這個身子不能喝酒。”

葉天鈺一驚,“先生可是哪裡不舒服,需不需要朕去請太醫來看?”

“不必。”百里長歌婉拒,“這都是老毛病了,當年雙腿廢了的時候就帶出來的毛病,還望皇上見諒。”

葉天鈺輕笑:“既然先生不能喝酒,那便以茶代酒好了。”

百里長歌接過魏俞遞來的淡茶,仰脖一飲而盡。

大臣們頭一次得見國士大人,似乎有說不完的話,不斷過來敬酒,然而百里長歌的心思全都被那些過往的回憶給勾走了,隨便應付了兩句便以身子不適先離開了。

看着面前國士府的大門,百里長歌險些驚得下巴掉落。

國士府正好與武定侯府的大門正對着。

“小魏,你說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麼?”百里長歌總覺得這世上不會有這麼巧的事,葉天鈺不偏不倚把國士府設在武定侯府的正對面,這其中的意義耐人尋味。

破天荒的,魏俞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小魏?”百里長歌試探着又喊了一遍。

這一次,魏俞纔回過神,低聲問:“先生有何吩咐?”

“你怎麼了?”百里長歌看着他,“從宮裡回來就魂不守舍的。”

魏俞垂下頭,“我沒看見叔叔。”

百里長歌突然反應過來,心中暗罵自己竟把這件事給忘了,她趕緊道:“你沒看見皇帝都換了嗎?他身邊的貼身宦官自然也會換的,不過就是今日沒看見而已,改天有的是機會,你別難過了,趕快回房洗洗睡吧!”

“先生,你別騙我了。”魏俞眼眶通紅,聲音嗚咽,“我之前在宮中的好友全都告訴我了,他說叔叔早就在我離開帝京城之前死了,那件案子還是晉王妃親自破的。”

他說着,眼淚便簌簌落了下來,“我知道你和王爺都是爲了我好,可是你們怎麼能瞞我這麼久?”

百里長歌抿脣,無言以對。

他繼續道:“你知道嗎?叔叔有風溼病,他常年在宮中伺候皇上很少有機會出來,而我不同,我跟隨晉王殿下經常能去很遠的地方,他就跟我說倘若遇到那種民間很出名的中醫,無論花多少錢也要幫他弄個偏方,最好能根治他的病。於是這些年我每次一出去就會四處打聽哪裡有神醫,去滁州以後,我幾乎跑遍了全城,最後終於找到一個專門醫治風溼的神醫。我原以爲我寄回來的那些藥膏他都會全部收到,可我萬萬沒想到……你爲什麼這麼久都不告訴我?”

“你別生氣。”百里長歌心疼地看着他,“王爺當初是不想你無法接受這個消息,所以纔想到讓你去往滁州,以爲這樣一來你遠離了魏海,會沖淡些許感情,等將來知道了也不會那麼難過。”

魏俞捏着拳頭,“叔叔爲了留住我們魏家血脈所以隱瞞了我假宦官的身份,晉王謀反一案中,所有的奴僕都被處死,叔叔爲了保住我,曾經在龍章宮外跪了三天三夜,先帝終究不忍這才放過我讓我回宮伺候其他主子。我與叔叔的感情,怎麼能是說淡就淡的,那是血脈親情你知道嗎?”

百里長歌抿了抿脣,“魏俞,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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