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總想着有一日能夠自由自在的遊歷雲海。”鳳沃拿起竹筷,低頭吃飯。
玄關處的延勝靜靜聽着,一聲不吭的轉身往回走,去給鳳沃收拾行李。她知道鳳沃不會時時刻刻陪伴在她身邊的,女兒如此精才絕豔,未來不會在上官家,也不會只在北地。
“你和延勝不必擔心我,我不會讓自己有事的。”鳳沃掏出幾瓶丹藥,囑咐道:“這些丹藥益子益母,延勝此時吃最合適。”
上官雄接過丹藥,問道:“那我……”
“你平日裡要多陪陪延勝,我可是聽說你有幾日沒回鍾靈院了。”鳳沃結過上官雄的話,安排着她離開後的事宜。“這乾坤袋裡的東西,你看着分給族人,離家十數年,我們總該給些見禮的。”
上官雄看着鳳沃如同大人般的同自己說話,事無鉅細熟練地處理着各種人情世故,讓他不禁恍惚,鳳沃是否年僅十三歲。
“族長可是等着你出關,要給你辦個接風宴呢,你要不過幾日再走。”上官雄懷裡抱着各種東西,遲疑開口。
“不了,有你在就可以了。”鳳沃交代完事情,一改剛纔公事公辦的態度,懶洋洋地開口。她實在沒什麼心思去應付那些熱情似火的族人,搞不好上官日毅辦不成接風宴給她來個歡送會什麼的,自己出個門犯不着興師動衆。
延勝提着一包行李,走到鳳沃身旁。“沃兒,你在外千萬小心些,別讓娘擔心,這東西你拿着,多少用的上。”
“好,我會小心的。”鳳沃湊近延勝還未顯懷的小腹,笑道:“小弟弟,姐姐過陣子再回來看你,你可要好好陪着娘。”
“你怎知他是個弟弟,保不準吶,是個妹妹呢?”
鳳沃站起身,驕傲的揚眉。“我就是知道,你肚子裡是個小子。”
小子?延勝心中歡喜,如此一來,她膝下有兒有女,倒也美滿。延勝這一晃神,鳳沃人已立在院外半空中的小舟上,對上官夫婦揮手告別。
“小沃,你的頭髮還沒梳好呢。”延勝小跑着追到院外,看着上空中的女兒,有些不捨。
上官雄趕緊跟在後面扶着延勝,衝着鳳沃大聲呼喊:“沃兒,一年後的北地家族大比,你千萬記得回來。”
小舟倏忽消失在鍾靈院上空,院裡夫婦二人皆有些悵然。
魔都囚奴洞窟中,鳳從悉一身黑袍,立在洞中,身側站着另一男子。那男子五官立體,棱角分明,是個俊俏美麗的人兒。美則美矣,只是,他眉目中透出些許邪魅。有別於鳳從悉青澀乾淨的臉龐,這男子渾身上下都充滿着陰鬱的氣息。不過想想也是,,任誰在這暗無天日的洞窟中呆上千年,還能夠朝氣蓬勃那纔是怪事。
“師父。”邪魅男子點頭,行禮問好。
鳳從悉看着面前這具熟悉的軀體,有些感傷,這陪伴了他數千年的軀體裡,如今卻住着旁人。 “子今,你在洞中的這些時日,可有所得?”鳳從悉一撩衣袍,端坐於榻上。
百年前,尤子今在進入囚奴洞窟後,拜得鳳從悉
爲師,一時間修爲大漲。後師徒二人互換軀體,尤子今頂着鳳從悉的皮囊在洞中修行,至今已有百年。
尤子今在百年裡受益良多,不僅修爲突飛猛進,心境上更是穩固。“回師父,您給弟子留下的功法,弟子已修習了個大概。”尤子今從未怨恨過殷南續將他擄來魔都,正是因爲殷南續,他纔有此機緣。
這個弟子,鳳從悉收的歡喜。不僅資質絕佳,心性也是常人難比的。就拿這百年的禁錮來說,又有幾人能熬的住,不貪戀塵世繁華呢。
“還有一事,師父已找到解開封印的辦法,你靜候些時日,便可回家去了。”鳳從悉打算去尋鳳沃,就算是用坑蒙拐騙偷的招數,也要把解開八轉封靈陣的術法弄到手。
“啊!”尤子今倏然睜開雙眼,他知道師父會找到辦法讓他出去的,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師父呆了九百年,他才呆了一百年。“師父,弟子還呆不到您的一半時日呢。”
鳳從悉有些好笑。“你還不願意出去了是嗎?”當年尤子今拜師,不過剛剛及冠,在他這個活了千百年的修者眼中,壓根不算是大人。
“弟子覺得洞中清淨,雖然殷師叔隔三差五便跑過來鬧上一鬧,不過也算是給弟子添了些樂子,還有就是,魔宮裡的吃食極好,來洞中送吃送喝的魔徒也極和善。比起師父之前孤零零一無所有的日子,實在是好上太多了,是弟子還沒有學夠。”
鳳從悉此刻心情極好,收的徒弟不僅乖巧,還好學勤奮。得此佳徒,是他鳳從悉之幸。
鳳沃人已到了上官雄夫婦先前蝸居的九方山下小坊市,在一處名叫安渡的書齋裡挑挑撿撿。她對雲海並不熟悉,總不能事事尋人打聽。
“誒誒誒,你別亂翻。”鳳沃正埋頭在書簡中,聽見這尖細的嗓音。她擡頭,在小書閣中四處張望,卻見不到人影。
“呆瓜,我在這兒呢。”
尖細刻薄的聲音剛落,鳳沃猛的仰起腦袋,瞧見閣樑上站着一隻肥胖似肉球的鸚鵡。
鳳沃撇撇嘴,打算不和這隻小東西多做計較。“你知道雲海的地圖放在哪裡嗎?要那種很大很詳盡的。”
“在右邊最末尾書架上第三排。”
鳳沃往右邊看去,那處角落一片雜亂。好不容易,鳳沃從裡面抽出一個卷軸,打開,卻是一張妖妖嬈嬈的美人圖。她“啪”的一聲合上卷軸,扔回角落。
鳳沃回頭,看見那鸚鵡緊闔着雙眼,絲毫沒有清醒的打算。她皺眉,把凡音塵從手鐲里拉了出來,扔向那鸚鵡。“音塵,給它醒醒神。”
鳳沃轉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塵,不理會頭頂的雞飛狗跳。肥鸚鵡的羽毛簌簌落下,隨後有重物墜地的聲音響起。鳳沃在巴掌大的小書閣裡晃晃悠悠,忽發現書架的殘縫中有光亮透出,她心中有些好奇,難不成這書閣裡還暗藏了玄機?
鳳沃在書架上摸索,猛一用力,書櫃被吱呀吱呀推開,裡面卻仿若是另外一個世界。
正對着鳳沃的是一張供桌,桌上空無一物,牆上供着佛祖的畫軸,周圍有玄黃色帷
幔垂落,地上零零落落擺放着幾本經書,還有一個褪色的蒲團。這勉強算是一個簡單的小佛堂,卻沒有該有的佛家擺設,像是木魚香爐法物等物。
鳳沃斟酌着邁步,小心翼翼觀察着四周。“嘭。”鳳沃身後突然傳出物件墜地的聲響,嚇得她一下子跳開。
凡音塵心中察覺到主子有難,顧不得吐掉嘴裡的肥鳥,忙跑進了小佛堂,但因速度太快剎不住腳,直接撞到了鳳沃的腿肚子上。倒黴的卻不是凡音塵,首當其衝的是被它叼在嘴裡的肥鳥。
“咕咕。”那鳥暈了過去。凡音塵嫌惡的把它扔到地上,扒拉着嘴裡的羽毛。
鳳沃卻盯着書架後面的胖和尚,看他的樣子,像是喝醉了酒。方纔那物件墜地,便是他手中的酒壺。
“佛門和尚該是有酒戒的,這和尚不像是什麼正經和尚。”鳳沃彎腰抱起凡音塵,準備離開,卻被一龐然大物擋住去路。
那胖和尚扶着書架蹣跚起身,迷迷糊糊問道:“你知道什麼是正經和尚?”
鳳沃被和尚渾重的酒氣薰得倒退數步,手指在鼻前猛掃。“佛門有八戒,若守得,便是真和尚。”
胖和尚啐了一口,滿臉不認同。“不是守得清規戒律便是佛門中人的,縱破戒,和尚我對佛祖誠心亦然。”
鳳沃搖了搖頭,仍是堅持己見。“佛門講究清修,守得清規戒律是最基本的。”鳳沃想起方纔那捲美人圖,復又道:“你這和尚大半邊身子陷在塵世中,酒戒和色戒你都難持,怎能稱得上是正經和尚。”
“你……你。”胖和尚舌頭有些大,聲音含糊:“你這小老學究,思想未免太過固化,走走走,和尚我和你無話可說。”
肥鸚鵡不知何時偷偷移到了和尚腳邊,原來它是裝暈。凡音塵在鳳沃懷裡示威般地舞了舞爪子,那肥鳥嚇得身子一顫。
“老闆吶,你得救我,這狐狸要吃了我呀。”和尚斜睨了鸚鵡身上的狼狽,有好幾處的羽毛掉光,露出滾圓滾圓的皮肉。
凡音塵附在鳳沃耳邊,爲自己辯解道:“主上,我沒有要吃它,不過是嚇嚇它罷了,我哪裡會吃這種渾身肥膘的東西。”
鳳沃不給面子的輕彈了它的腦袋。“我看你也離渾身肥膘不遠了。”
胖和尚擡眼,看見主僕二人旁若無人的調笑,壓根沒有把他放在眼裡,不由對肥鸚鵡惱道:“讓旁人給你減減肥也好,省的有一日飛不動。”
和尚拉過一旁的酒葫蘆,打發鸚鵡去買酒。
鸚鵡苦道:“老闆,酒家已經不肯給咱們賒賬了。”
胖和尚不耐煩地擺手,眼角餘光瞥見鳳沃在書簡堆中翻找,心中喜道:晶石送上門來了。
鳳沃在書簡中主要找記載雲海歷史方面的書簡,這方面的書簡倒是有不少,鳳沃重點挑了幾本實用的。她正準備同和尚交涉,卻見到被書櫃壓着的一卷竹製書簡,看色澤像是有些年頭了。
鳳沃使力把書抽出來,沒想到書櫃卻因此不穩,整個櫃子搖搖欲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