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穿的。”桐樹妖把平坦的小胸脯拍的啪啪作響,鳳沃都替她覺得疼了。這樹妖一把抓起鳳沃牀邊的繡鞋,甩掉自己腳上的小靴,輕輕鬆鬆把自己的腳套了進去。
鳳沃低頭看了眼落桐的腳,擡手捏了捏它帶着嬰兒肥的臉蛋。“噥,我就說大小不合適吧。”
“合適的。”桐樹妖讓鳳沃捏着也不躲,嘴裡仍堅持着。“你再看一眼,合適了吧。”
鳳沃扭頭去看落桐擡起的腳,這桐樹妖不知使了什麼術法,瞬間讓自己的腳變大了,大小與她的繡鞋剛剛好。她笑罵了一句:“你這小妖怪,喜歡就拿去吧。”這些繡鞋都是出自雲揚之手,也不知雲揚加了什麼布料,繡鞋穿起來舒服極了。
“我不能白要你東西,這是前幾年島主院裡那棵紛繁花樹上掉下的花,我送你吧。”落桐也知情識趣,從懷裡拿出一個精緻的錦盒來,小心翼翼捧到鳳沃面前。
是那棵粗壯乾枯的古樹嗎?沒想到它還會開花。鳳沃接過錦盒,隨手打開,卻被裡面靜靜躺着的花兒勾住了目光。也不知道脫離樹幹多久了,這朵掉落指頭的花兒竟未見一絲枯萎的跡象。這朵花兒足足有她兩個手掌那麼大,花朵呈淡淡的金黃色,最令人嘖嘖稱奇的,便是花柄上附着許多枚細長花瓣,數不勝數。此刻它雖脫離樹幹,卻卯足着全部精華怒放,妖冶至極,奪目至極。
“那天你躺在睡蓮池中,我就覺得你和這紛繁花真像。”落桐依依不捨的看了眼靜靜躺在錦盒裡的花兒。“紛繁花樹從來都不會掉落一朵花哪怕是一片葉子,它是個例外呢,鳳姐姐你一定要好好疼愛它。”
鳳沃想起,她元氣大傷後被白遙救回,確實有一段時間迷迷糊糊的感覺到自己躺在溫暖的池子中,原來那不是夢啊。她看見的紛繁花樹只有乾枯枯的枝椏,好奇心大起,追問道: “那樹上的花兒都哪裡去了?”
“過一陣子它就開始開花了,你慢慢看,自然知道。”這隻桐樹妖適時的賣起了關子,拿圓潤的小臉蛋蹭了蹭鳳沃的小腹後跑出了小院。鳳沃一晃神的功夫,這隻桐樹妖又跑了回來,乾笑兩聲捏起另一隻繡鞋,就踩着一大一小兩隻腳丫子麻利的跑遠了。
鳳沃噗嗤一笑,這樹妖少女也太過孩子氣了。她低頭用指尖碰了碰花瓣,這種紛繁花,她還是第一次見呢。單單隻一朵花兒便妖冶至此,不知等古樹開花後,又是一番怎樣的盛景。她隱隱有些期待。
數日後的清晨,小院的門被輕輕叩響。凡音塵聽見敲門聲,翻了個白眼,這隻桐樹妖,三天兩頭就跑過來鬧上一鬧,昨晚夜深時才離去的,今早便迫不及待的又跑來了,都快把小院當成自己家了。凡音塵賴在自己的小牀上不肯下去開門,又被敲門聲吵的不行,這時候,三條尾巴就派上用場了。此時它兩隻耳朵裡面各塞着一條尾巴,眼睛上也被毛茸茸的尾巴蓋住,顯然不待見門外的人。
鳳沃看了一眼凡音塵,那傢伙一見她出來,騰的爬起來後腿輕輕一蹬,又溜進了她的乾坤手鐲。“音塵,你在裡面是不是養了只新寵啊,怎麼三天兩頭的往裡面去?”這隻狐狸大概還以爲門外是落桐呢,聽這輕輕的敲門聲,絕不會是桐樹妖那貨會做的事。
凡音塵輕輕“哼”了一聲,並不答話,鳳沃也只好隨它去了。
門外的人是白遙。
鳳沃拉開院門時微微一愣,在她印象裡白遙是個大忙人,怎麼有空閒跑到這座西邊小院來。莫不是有要緊的事?“白遙,出了什麼事嗎?”
“無事,我帶你去個地方。”白遙今日身着天藍色長袍,垂在身後的墨發上綁着一根白色水紋錦帶,笑意盈.滿一雙湖水般清澈的丹鳳眼。他身軀頎長,雙手背在身後,悠然自若。
鳳沃只看了白遙一眼,便知他這臉上的笑容假的很。她在帝國和鳳家浸淫多年,又久居高位,白遙這樣明晃晃的假面她看不破纔是怪事一樁。“走吧。”她也無意理會白遙不達眼底的笑意,率先跨出門檻。
“這是白鶴?”鳳沃一走出小院,便看見一片青翠中站着一隻搶眼的白鶴。這是一隻足有數人高的妖禽,它全身幾近純白色,只額前和柔軟的長頸微具黑羽,嘴尖且細長,上面覆蓋着淡淡的銀灰色,但最懾人眼球的,莫過於一雙姿態優美的長腿了。
“你那日在我房中見過的,度升。”白遙幾步上前,度升乖乖把一雙長腿彎折,伏下曲線流暢的脖頸,等二人踏上他的後背。待白遙在白鶴背上站定後,鳳沃仍站在原地不動彈。
“怎麼了?”白遙垂頭問她。
鳳沃搖了搖頭,輕輕躍起至到白遙身邊。她那日在白遙房裡,見到的度升分明是一個氣息純正的人族,這一轉眼,竟成了一隻妖禽,連她一時也分辨不出。
度升輕輕的鳴叫了一聲,聲音有如車輪在他喉中滾動。它張開細薄的雙翅,輕輕巧巧躍至高空。鳳沃心中存着事,一時不妨,身子微微晃動兩下才站穩。
白遙看出鳳沃心不在焉,私自揣度一二,料想她是糾結於度升一事,便開口解釋:“度升身佩可隱匿妖族氣息的寶物,你若有興趣,我改日教你煉製。”
鳳沃猛的擡起腦袋,撞進白遙那雙含笑的丹鳳眼,他好像時時刻刻都帶着溫潤的笑,若無那日在房中無意間瞧見這男人疲憊痛苦的神情,她還要以爲,白遙其人如他身外皮囊一般,溫和無害。“我既不是你的徒兒,也不是你門中人,你不該藏私嗎?”
白遙聞言輕笑出聲,三千墨發隨風飄飄蕩蕩。“那些個小玩意無妨,你喜歡便統統拿去,只要你自個不藏私就好。”他又不是傻子,鳳沃出身異界,整片雲海不過是異界的附屬,就像是異界的小監牢一樣。這樣出身的鳳沃,手裡頭的好東西該有多
少啊。
鳳沃不着痕跡的攏了攏淡紫色的長袖,她心裡有些慌亂。越與白遙相處,越能感覺此人身上乾坤頗多,但她卻無法對白遙生出隔閡。原因無他,白遙由始至終對她坦誠,幾乎是有問必答,還默默在背後爲她掃清魔門的追捕,她怎能不感念在心。
白鶴一路慢悠悠的滑行,不多時,便收了雙翅停在了一座巍峨大殿門前。白遙與鳳沃躍至地面後,白鶴身上白光一閃,眨眼間便化作了一身着青衣的青澀少年。
鳳沃神情有些恍惚,有多少年了,她沒有踏足過這些高大莊重的地方了。她的面前,是一路往下的長階,尤記得昔日,她也站的這般高呢。果真是恍如隔世。
白遙瞧見她眼中的留戀之情,微微一笑,朗聲道:“這是上青宗的器殿。”
鳳沃這才轉過身,果然望見大殿的匾額上書着“器殿”二字。鳳家也是有這地方的,也名爲器殿,是她往日最樂意去的地方。面前這器殿,比之鳳家器殿狹小了許多,連門窗和樑柱都不是她看的順眼的硃紅。離家越久,她越思念了呢。
白遙把鳳沃帶入器殿,七拐八繞來到一處暗室門前。小門一開,鳳沃瞧見裡頭物事,雙眼霎時放亮,驚喜不已,這裡竟是一間寬闊的煉器房。鳳沃隨着白遙走進,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尊巨大的煉爐,此刻煉爐下,正站着一個年約三旬上下的灰袍男子。他神情漠然,一雙眼睛黑逡逡的,只瞧着煉爐發呆。
“聞人乙,你既不煉器,爲何待在煉器房?”白遙喚回出身的灰袍男子。
那人一驚,看見面前的白遙,這才慌慌張張的恭敬行禮。“島主,咦,這是……”他不經意看見站在門口的鳳沃,眼中露出迷茫之色,這間煉器房除了他和白遙,再無外人來過。今日怎會反常的出現一個清麗的美人。
白遙卻不管聞人乙,只扭頭對鳳沃介紹: “這是聞人乙,器殿的煉器師,你往後在煉器上有什麼需要都可以找他。”
鳳沃臉上染了幾分笑意,聽白遙這意思,是准許她自由出入器殿,而且還給她介紹了一個便宜手下。“聞人先生。”她向聞人乙打了聲招呼。
哪知聞人乙被鳳沃這一聲先生嚇得連連擺手,他就是一個給白遙打下手的,哪裡當得起啊,但他一時也摸不準面前這姑娘的身份,只囁嚅了兩句“不敢不敢。”
“這間煉器房往後隨你使用,要什麼材料管聞人乙要。”白遙從袖中掏出一塊令牌模樣的東西,遞給鳳沃。“這是我的令牌,乖乖拿着。”
鳳沃眸中有光芒閃動,這間煉器房裡的一應物事她一看便知,樣樣都是上好的。她伸手接過令牌,手中沉甸甸的,白遙是這裡人人敬畏的少主,令牌背後代表的勢力,可想而知。可他就這麼給了她,是擔心她在這器殿裡會受人欺負,有意拿令牌給她撐腰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