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我最初的故事(下)
那女人瞪大眼睛,嘴裡流出黃綠的粘液,身體不斷地抖動。
幾個帶着白色口罩的“醫務人員”跑到我的鋪位旁邊,看到牀鋪上女人的情形,他們並沒有採取急救措施,而是趕忙抽出腰間的鐵質警棍,對準女人的頭部就是一頓猛擊!
我腦子登時一片混亂,眼睛也渾濁起來,只是模模糊糊看到隨着鐵棍一次一次落下,飛濺起一片一片紅色、黃色或綠色的東西。
1分鐘之後,女人不再動彈,這幾個人用被子把女人的身體一卷,擡着快步奔向隔離車廂。
看到他們離開,我身子一軟癱坐在地上。
“被感染的人究竟是怎麼了?難道是無法治療了嗎?不能治好爲什麼要被殺死?”
恐懼充滿了我的全身!
因爲,我剛纔被那個女人不小心咬傷了手臂——我也會被感染的!
看到那幾個人錘殺“病人”,我趕緊用衣服裹住手臂。我怕被他們發現也會是如此的下場。
好在這幾個人來去匆忙,並沒有注意到我。
我重新爬上自己的牀鋪,在被窩裡抖成一團。
“怎麼辦?!我不想病死,更不想被人殺死……我要離開這裡!”
我偷偷解開護在手臂上的衣物——裡面已經全被黑血浸透,傷口一跳一跳,好像惡魔的胎動一般。鑽心的疼痛,死亡的恐懼,傳遍我全身。
一時間,劇痛難耐!
我感覺喉嚨裡所有氣息都被吸空了,無法發出任何一絲聲響,身體只有緊緊縮在一處。
劇痛持續幾分鐘,突然全部退去。全身緊張的皮肉頃刻間鬆弛下來,我這才發現汗水已經打透了自己從內到外所有的衣服。再看看手臂上的傷口,血居然已經止住了。
雖然身體還有些酸脹,但我的意識卻非常清楚。
“跑!”
我要逃出列車,才能擺脫“被殺”的危機。
我翻出行李箱中裝着的帆布揹包,把衣服和僅存的食物和水一起塞了進去。收拾好一切,只等着夜色的來臨,就施行逃亡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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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如期而至。
我異常緊張,因爲荷槍實彈的軍隊仍舊控制着列車。我曾親眼看到那些想逃走的人被亂槍打死的慘景,所以不怕是不可能的。
車廂裡燈光暗了下來,爲數不多的倖存旅客都先後進入夢鄉。
我輕輕坐起來,把揹包背在身後,起身摸向車廂的門口。
軍隊來到了之後,把所有的車廂門都用電焊焊住封死,窗戶也加裝了鐵絲網。唯一能通往外界的通道,只有最後一節車廂的應急轉運區。在這裡,病人和死人被運走。
我需要的是偷偷到達那裡而不被警戒的軍人發現,然後穿過屍體堆,跳出車廂獲得自由。
悄無聲息地走過三節車廂,我真慶幸自己的運氣。
應急轉運區車廂就在眼前,與其相鄰的這間車廂是沒有人的。
我屏住呼吸靠了過去,卻發現車廂之間的門上居然被裝上了密碼鎖!我在門口來回踱步,想着該如何解決眼前這性命攸關的問題。
突然,一隻手從座椅底下伸出來,它扯住我的褲管。
這嚇得我幾乎叫出聲來。
我倏地一扭腿想甩開那隻手。但卻聽見座椅下傳來聲音。
“別叫,我不是感染的病人。”說着,座椅下面探出半個男人的身子。我定睛一看,居然是我最初的鄰鋪的那個西服男。
“我說老兄,你躲在這裡幹什麼啊?”我一屁股坐在地上,長出了一口氣,心裡這才緩和了一些。
“是你!?”他認出是我,反而顯得更加吃驚,“你不是被我注射……”
“什麼?”我的心臟還是“通通通”跳得緊,沒聽清他說什麼。
“你沒事吧?”他一轉身從椅子底下轉出來,起身蹲在我身邊,在我身上摸來摸去。
“哎,老兄,我是男的啊,你摸也佔不了便宜啊。”這麼緊張的時候,我居然想出了這麼一句話。
“我沒別的意思,我看看你的脖子啊。”說着,他抱住我的腦袋扭向一邊,“這是怎麼回事?你居然沒有發病?”
“我又沒有被咬,怎麼會發病呢。”我急忙掙扎出來,怕他發現我曾經被咬感染的真相而去告密。
“不是的,你是我的1號實驗品,我給你注射了我的植物樣本。”這男人也坐在地上,“別人都變成了喪屍一樣的東西,只有你,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他看到了出乎他預料的實驗結果,顯得有些興奮,居然把實情告訴了我。
“啥?你拿我做實驗?!”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回答我到底有沒有被咬?”他又靠過來追問道。
看他似乎有些精神不正常,我無奈地回答:“我被一個女人咬了胳膊啦,小心傳染給你!”我想着是把他嚇走。
“胳膊?讓我看看。”他反而更興奮了,眼睛裡爍爍放光。
我拉起袖管,亮出被咬的部位,“就是這裡,看吧。”我繼續着自己的“恐嚇”行爲。
“哪裡啊?”他湊得更近了,“什麼都沒有啊?”
“一大塊兒口子呢,你看……”,我低頭一看,手臂居然已經恢復如初,“明明有個大口子啊?”
“有辦法證明!”他一把捂住我的嘴,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彈簧刀,“叮”一聲彈出刀刃,一下紮在我手掌上。
“嗚嗚!”鑽心的疼痛,但我的嘴被他捂着叫不出聲來。
他呼一下拔出刀子,帶出一股血噴在地板上。
讓人吃驚的的是,傷口兩側的皮肉上立即伸出許多紫紅色的觸鬚,相互糾纏在一起。幾秒鐘後,切口就完全癒合了!
“你就是我期待的那種人,能夠自我愈復、長生不老的人!”他說話都帶着顫音,似乎要哭出來。
“這?”我也被眼前的一切所驚呆了,木木地坐在那裡。
“好了,我終於做到了!我的心血終於有了回報!”他臉上滿是滿足的神情。
“哎?是你在列車上放了病毒,才造成如此的慘劇嗎?”我緩醒過來,腦中閃現出那個女人被亂棍打死的情形,“你這個兇手,怎麼做才能治好他們?”我上前一步,雙手卡住他的肩膀。
“你就是解藥。”他不緊不慢地回答着,“你的血可以清除感染者感染的變異體。但要救整個列車的人,抽光你血也不夠。”他突然翻過手抓住我的雙臂,表情和聲音低沉了許多,“不過只要你活着,就有希望。”
“既然我的是解藥,就告訴軍方唄,這樣大家都能得救。”我怯怯地說。
“軍方?都嚇怕啦被這病毒,要是知道你這個‘怪物’的存在,你最好的下場就是變成做實驗的小白鼠。”
“那怎麼辦?”我覺得心裡更沒底了。
“我要救你出去,離開這裡。”他掙脫我的雙手,站起身來。
“怎麼走?這有密碼鎖,根本出不去。”我擡着頭看着他。
“我知道密碼。我躲在座椅下面兩天了,偷看到他們輸入密碼,可是現在那節車廂裡全是活跳屍,我闖不過去就被咬死了。你沒事,只要不被吃掉腦袋,你就能活。”他又趴到地上,從座椅底下扯出一個小布包,“這裡是我的研究資料,還有一個生物製品保存的容器,裡面有裝有人白蛋白的特殊注射器,一頭吸取,一頭注射,你用手指按動一端,就會把血與白蛋白混合,生成救人的抗毒血清。”他一股腦的把東西塞到我手裡,“對了,容器的密碼是六個‘6’,記住啊!”
我還沒有回過神來,他就按動電子鎖,把車廂門打開了,“走吧!”他用手一指,裡面是“羣屍亂舞”。我正在遲疑中,他已經把我推了進去,然後咔噠一下關上了門。
進了門才反醒過來!
我一轉身拼命敲打門玻璃,大叫着:“哎,趕緊放我出去!這裡全是喪屍啊!”
他看着驚恐的我,笑成了一朵花,“沒事,你可以過去的,注意別被吃到腦袋啊。祝你好運!”
我再次扭回身子,看着這一車餓瘋了的喪屍,重重嚥了一口吐沫。
(序章 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