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日的爭執並未影響到第二日的比賽進程,葉明苑袖中籠着一袋瓜子、一油紙包的點心到達名輝院時,場中只稀稀拉拉坐着幾個人。尋了處視野好的位置,她剛將吃食整理好,一擡眼就看到了七皇子的身影。
嘴角微微一抽,看着越走越近的人,葉明苑即便心中再不情願也只能忍痛割愛。
“瑾珩要一起坐嗎?”
剛想開口拒絕,七皇子就瞧見了葉明苑沮喪中帶着點期待的目光。視線從矮桌上的瓜子點心上劃過,他邁出去了的腿又重新收了回來。頂着葉明苑委屈控訴的表情,他毫無心理壓力地撩開袍子在隔壁的位置坐了下來。
“既然明苑盛情邀請,我就卻而不恭了。”
葉明苑磨了磨牙,只覺得自己的腳趾頭被自己搬的石頭砸得有些痛。
七皇子一直留意着她的反應,此刻見到她一副吃了啞巴虧又無可奈何的樣子心中更是多了一抹趣味。就好似炸了毛的小奶貓,自以爲是一隻老虎,其實萌得比紙老虎都沒有殺傷力,讓人見到就去逗上一逗。
“這些吃食都是明苑準備的?”
聽到他的問話,葉明苑艱難地將目光從那兩包吃食上移開,她心中在滴血,口中卻仍維持着恭敬的語氣:“殿下如不嫌棄,儘管享用。”
得,這是氣過頭了,連敬語都用上了。
心中暗自發笑,七皇子面上卻仍舊是一副清風朗月的樣子,扇柄在掌心微微一敲,他語氣寡淡道:“不必了,你自己吃吧。”
心中熄滅的火星蹭地一下死灰復燃,葉明苑聞言眼睛立刻亮了,爪子伸向精緻的點心,口中還不忘說話:“如此,我就不客氣了。”
小沒良心的。
七皇子面上無波無瀾,似是毫不在意,心中卻笑罵了葉明苑一句。
就在二人說話間,高臺上的座位已經只剩下了零星的空缺。眼見日頭漸漸升起,葉明苑快速將口中的糕點吞下去,偏頭問道:“瑾珩不是要上場參加比賽嗎?”
場內喧鬧,葉明苑特意向着七皇子的方向傾了傾。七皇子本是用右手支着額頭,聽到她的話下意識地向右側看了過去。陰差陽錯間,他的手背恰好從葉明苑溫熱的脣上擦過。
兩人皆是一愣。
葉明苑顯然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一出,以前看電視劇的時候她總是覺得這樣的巧合很假,但真的出現在她身上時她卻清楚地感覺到了那股窘迫之感。不消去看,她都能感覺到臉上燒灼的熱度。
手指緊張地團作一團,葉明苑慌慌張張地想要開口補救,但緊張和羞澀之下她的腦子就如同一鍋剛被燒開的漿糊,半個字都想不出來。
手掌上好似還殘留着那股溫熱的感覺,藉着袖袍的掩映,七皇子的指尖在右手手背摩挲了一會兒,半晌才反應過來移開了手。餘光瞟到葉明苑臉上似哭未哭的神情,七皇子的脣微微一抿,不知怎的竟生出一絲不虞來。
揉了揉額頭,勉力將奔騰的情緒剋制住,他裝作好似沒察覺到方纔意外的樣子淡聲道:“今天的比賽我先不參加,若是能進決賽再定。”
看到鋪好的臺階,葉明苑幾乎是喜出望外,她第一次發現七皇子是如此的體貼。顧不得去想七皇子究竟發現沒有,她口中一疊聲地就應了下來。
明明她沒說什麼,七皇子卻覺得心中的憋悶感更重了幾分。想到葉明苑不小心吻了他之後就一副避之不及的樣子,他就心情愈發的不爽利。
葉明苑又說了幾句,這才發現七皇子的面色有幾分陰沉欲雨的樣子,閉嘴收聲,她將目光放到了場地中。
此次的蹴鞠賽共爲期兩天,第一日是四大學堂間的兩兩對決,輸掉比賽的兩支隊伍會在第二天上午決出勝負。第二天下午則是第一輪比賽獲勝的兩支隊伍進行比賽,以此決出頭名的歸屬。
公平起見,第一輪比賽的分配是隨機抽籤決定。此刻場中站了一位穿着黑色短褐的裁判,他的手中捧着四個被捲成卷軸狀的紙卷。年邁的院長正笑眯眯地站在他身邊,絮絮叨叨說了幾句話,院長伸出了手。
葉明苑情不自禁坐直了身體。
不只是她,便是之前喧鬧的看臺上此刻都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盯着院長的手。
在衆人緊張而又期待的目光中,院長從四枚紙卷中抽出了其中兩個。若方纔只是安靜,此刻卻是已經達到了落針可聞的程度。
院長的手顫顫巍巍的,幾次沒有解開紙捲上的紅繩,看得人心間滿是焦急。終於,在幾次失敗後,院長終是扯開了紅綢繩。
“司、修、堂。”
三個大字隨着宣紙的展開漸漸出現在了衆人的目光之中,與此同時,司修堂的學子發出一聲歡呼。四大學堂中,司修堂中的寒門子弟佔據多數。同貴家公子不同,這些人更能吃苦,身體素質也更加強悍。蹴鞠賽未開始前,有人就直言此次的蹴鞠大賽定然是司修堂取得勝利。
也因此,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了另一枚紙捲上。畢竟,大多數人都不希望一上來就遇到一個實力強勁的對手。
衆人屏氣凝神間,另一枚紙卷也在院長的手中緩緩展開。
“名、仕、堂。”
名仕堂的學子們發出一聲哀嚎,另外兩個學堂的學子們卻都發出一聲歡呼聲。其中尤以明義堂爲最,畢竟名仕堂衆人挑唆何斐挑釁的話語還猶在耳邊。打到我們跪地求饒?你們先自己求饒吧!
名仕堂的講書錢進陰沉地看了一眼起鬨的衆人,眼中快速地劃過一抹陰狠,擡了擡手,他將一個名仕堂的人叫了過去。
雖然離得遠了些,葉明苑卻也注意到了錢進的舉動,右眼狠狠地跳了跳,她心中突然出現了一種不安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