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一隻乖巧可人的貓主子, 葉明苑的生活卻沒有發生多大的變化。每日裡逗逗貓、習習字、再去京兆府中走一圈便差不多消磨掉了一日的時間。
這般愜意的生活一直維持到了蔡文迴歸書院。
“夫子,你總算回來了!”
“我現在閉着眼都知道京兆府要怎麼走了!”
“夫子這次出去可有什麼心得體會?”
……
笑呵呵地看着一窩蜂圍上來的學生們,蔡文揮了揮袖子:“我在城裡的酒樓定了位子, 到時候再說, 到時候再說。”
明義堂的衆人皆有些驚訝。
別的夫子他們並不瞭解, 對蔡文卻都是有幾分瞭解的。不汲汲於富貴, 兩袖清風說的就是他。雖然青山書院給夫子們的薪俸並不低, 卻也不是能動不動請二十多人一起上酒樓的。
難道,蔡夫子是遇到天大的好事?
何斐摸了摸下巴,用扇子拍了下葉明苑的肩:“葉兄, 你說夫子是遇到什麼好事了?”
葉明苑不留痕跡地避開他要搭上來的手,反問道:“你怎麼會如此篤定?”
何斐沒回答她的話, 而是揚了揚嘴角, “打個賭, 要是夫子真的遇到好事了你就答應我一個條件,反之亦然。”
葉明苑有幾分猶疑, 按理說這隨意的賭約不會有大問題,何斐也不是個混賬的,可畢竟她的真實身份擺在這裡……
看出了她的猶豫,何斐幾乎是沒好氣地道:“又不會讓你殺人放火,咱們之間又沒有仇, 至於想這麼久嗎?”
聽了他的話, 葉明苑最終點了頭。
蔡文定的酒樓就在洛樑城的城北, 較之京兆府, 離青山書院近了許多。雖然比不得城中的大型酒樓, 卻勝在整潔乾淨。
二十幾個翩翩少年郎往廳中一坐,倒爲這不大的酒樓增添了幾分書卷氣, 路上的一些行人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
蔡文抵達的時候菜已經上的差不多了,捋了捋鬍子,他笑道:“今日心情好,不拘着你們。但需得記住一點,飲酒可以,卻要適量。”
何斐不輕不重地叫了聲好,將蔡文的目光引過來之後,他眯眼笑問道:“夫子可是遇到了什麼喜事?看起來更加精神了。”
被他一調侃,蔡文倒也不惱,倒是和他一起進來的其他學堂的夫子們聞言笑了起來:“剛添了一個胖金孫,能不高興嗎?”
聽了他們的話,酒樓中一時間沸騰了起來。
“恭喜夫子!”
“學生敬夫子一杯!”
……
及至蔡文的臉色都被酒氣蒸出了幾絲紅色,衆學子這才放蔡文等人上樓。
眼看着樓上雅間的門關上,葉明苑這才收回了目光。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和蔡文一起的夫子中有人在打量着她。
“葉兄?……葉兄?”
呼喊聲漸漸大了起來,葉明苑恍然回神這才發現何斐在喊她。
“怎麼了?”
沒去計較葉明苑的走神,何斐笑眯眯地問道:“葉兄可還記得之前我們的賭約?”
葉明苑心中微微一突,然願賭服輸,她只得應下來:“不知何兄有何要求?”
何斐湊近了些,蒙着酒氣的眼中帶着一絲笑意:“方纔和夫子拼酒拼得不盡興,葉兄陪我喝幾杯就好了。”
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葉明苑微微鬆了一口氣。
就在她剛準備點頭答應下來的時候,突然覺得脖子有幾分發涼。憑着對危險的敏銳直覺,葉明苑偏頭就看到了七皇子冷然的目光。
嘴裡暗暗發苦,葉明苑委實覺得最近七皇子有些陰晴不定。就像眼下,她根本不知道怎麼得罪他了,他就一副冷臉的樣子。
“殿……”
她剛發出一個音節,就被七皇子直接打斷了。
“想要喝酒?”
酒氣上涌的腦子頗有幾分不靈光,何斐遲鈍地點了點頭,就瞧見七皇子舉起了手。
那手映在青瓷酒盞上,竟生生將瓷器比了下去。還不等他將目光從那酒盞上抽離,何斐就當先聽到了七皇子微帶冷意的聲音:“我陪你喝。”
微醺的酒意一瞬間醒了不少,何斐瞧了一眼懵懂的葉明苑,又看了一眼正舉着杯子的七皇子,直恨不得抽自己兩記耳光。上次落荒而逃的教訓還不夠,眼下還要上趕着去踢鐵板!
腳疼?活該!
縱然心緒複雜,他面上卻是一點未曾表現出來。露出一抹勉強的笑意,何斐認命地舉起了酒杯。
推杯換盞之間,只七皇子與何斐兩人便喝完了兩罈子酒。葉明苑看得好笑,卻也有幾分淡淡的感動。
眼瞧着七皇子走路都有些不穩了,她立刻走上前將人攙了起來。
“慢慢走,不着急。”
七皇子本來話就不多,喝醉了之後更加沉默了幾分。直到葉明苑將他安置到牀榻上,他也不過是皺了皺眉頭。
取了帕子打溼,葉明苑仔細地爲他擦了擦透出絲紅色的側臉。
“明明自己也不能喝,還非要逞兇。這下好了吧?看你醉成一隻懶貓沒有?”
小聲嘀咕着,葉明苑剛想去洗洗帕子,卻感覺到衣袖被什麼扯住了。回頭看去,她這才發現七皇子不知什麼時候醒了過來,此時正睜着一雙黑亮的眸子定定看着她。
指尖一鬆,那帕子就落在了地上。
葉明苑頗有幾分欲哭無淚,她本以爲七皇子是醉透了,哪裡料到這人居然是清醒着的?
就在她糾結於解釋的時候,七皇子啞着嗓子開口了:“葉明苑?”
低沉的聲音褪去了清朗,增添了一絲磁性,葉明苑捏了捏有些發軟的耳根,這才輕輕嗯了一聲。
那道聲音極細,七皇子卻顯然聽到了。微微眯了眯眼,他道:“過來。”
葉明苑頗有幾分不明所以,遲疑着向前走了兩步,卻感覺手腕被握住。一陣天旋地轉,她直接倒在了七皇子的身上。